第37章
顧紅星有些興奮,開始穿警服,穿好后,又打開老馬法醫給他的黑色斜挎勘查包,清點著包內的工具。 “誰不人少事雜?我這還因公負傷了呢。”馮凱死死地攥著被子。 “你那點小傷,對你這體格來說算什么啊。”穆科長說,“你趕緊起來,我肯定不會讓你們白跑一趟的。” 耍小脾氣歸耍小脾氣,但“前世今生”都是警察的馮凱,服從命令已經融入了血液里,所以他還是一邊發牢sao,一邊起身穿警服。穆科長則在一旁著急地不停催促著。 穿好警服后,三個人一起下樓,穿過宿舍區,走進了公安局大院。大院的正中央,停放著兩輛黑色的嶄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車的載物架后面還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公安”二字,每輛自行車的車頭前面還綁著一朵大紅花。 在現代,如果購買了新車,4s店比較浮夸的話,會在交車的那一天,在車前面掛朵大紅花表示祝賀。陶亮一直都覺得,不過是買個代步工具,有必要搞這么俗套嗎? 如今在這個時代,也看到了類似的情況,馮凱不禁啞然失笑。 穆科長見馮凱在笑,以為他是高興,于是興高采烈地說道:“怎么樣?老頭兒我說話一直都是最算話的。你們不知道,為了你們倆的自行車,我大年三十都差點在局長家里過了。” 顧紅星這才確認,這自行車是給自己的,他一蹦一跳地跑到自行車的旁邊,仔細撫摩著自行車的龍頭和坐墊,那模樣就像遇見了自己心愛的寶貝一樣。 馮凱站著沒動,他看著顧紅星在一圈一圈圍著自行車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印象中的老丈人——也就是年老的顧紅星。那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天天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樣子。尤其是近兩年,因為牙口不好,滿口的牙幾乎都掉光了,所以裝了假牙。就連最喜歡吃的紅燒rou,現在也只能吸吸味道。哪像眼前這個在自行車邊連蹦帶跳的年輕人,青春勃發、朝氣蓬勃。 馮凱突然有些感傷,他有些同情年老的顧紅星,那是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悲哀地想,歲月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負能量。 如果他可以選擇永遠年輕該多好…… 不,馮凱對自己暗暗搖了搖頭,就算歲月流逝再殘酷,他也不想永遠停在原地。 比衰老和死亡更可怕的,是一個人停止了思考,不再想要任何改變和成長。 或許,那就是他逐漸失去顧雯雯的原因。 有了交通工具,這工作效率可就不一樣了。如果擱之前,走路過去要一個小時,想搭公交車,還不一定能擠得上去。這有了自行車,兩個人二十分鐘就到了報案人的現場。 “嚯,你們還配了自行車呢。”派出所接警的同志正蹲在現場門口抽煙,見馮凱二人來到,迎了上去,一臉羨慕地撫摩著嶄新的自行車。 “那可不。”馮凱支好自行車支架,鎖好車,說道,“龍番這么大,我們天天走,還不得累死。” “我跟你們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丟東西了,以前丟一些瓶瓶罐罐不值錢的東西就算了。但這次真的是十幾斤rou啊!你們想想,十幾斤rou啊!花我多少錢買的!”失主焦急地對馮凱闡述著案情,“我昨晚睡覺的時候還專門收到屋子里來了,這賊是撬開我的窗戶,爬進來偷走的。窗戶都能撬開,你看多危險啊,要是來捅我幾刀,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們公安得破案啊,要不我們這一片居民都有生命危險。” “就是小偷小摸的,捅你干嗎?”馮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顧紅星瞪了瞪馮凱,意思是馮凱不該這樣和失主說話。然后,顧紅星打開勘查包,從里面拿出一瓶銀色的粉末和一把小刷子,走到被撬開的窗戶旁邊,左右看看后,開始在窗框上刷了起來。 馮凱想了想,不知道這種事情該如何問起,問什么問題都沒多大的意義。畢竟,只要看到失主在白天曬咸rou的人,就有可能晚上來作案。這個年代,缺吃少穿的人不少,就連他馮凱也因為長時間接觸不到葷腥而饞rou。所以誰都有可能來作案,問失主也算是白問。 馮凱心里很抵觸,一是覺得丟了幾塊rou認倒霉不就完了?興師動眾喊這么多公安來,實在是浪費公共資源。二是覺得派出所不厚道,自己搞不定還要拖刑警部門一起來擔著。當然,所有這些想法,都從馮凱內心里并不想去辦這個案子或者說并不認為能夠破這個案子而來。 顧紅星則不一樣,馮凱在門口都等到雙腳被凍得生疼了,他還在一直不停地刷刷刷。有的時候可能是刷到了指紋,顧紅星就用膠帶把附著在指紋上的粉末給粘下來,然后把膠帶貼在一張黑卡紙上。這樣,銀色的粉末就把指紋的形狀固定在黑色的卡紙上了,可以長久保存。 不知過了多久,派出所所長騎著自行車來到了現場,說:“兩位刑偵科的同志,你們穆科長讓你們現在去化工廠宿舍,說那里有大案子要你們去。” 馮凱如獲大赦,拉著顧紅星就走,說:“我真是服了你了,因為幾塊咸rou,你真準備把他家都刷一遍啊?刷完了有啥用?龍番幾百萬人口,你知道是誰的?” “那也得刷啊,不刷完,我心里不踏實。”顧紅星收起刷子,說,“不過我已經找到一枚指紋了,不是失主的,說不定哪天運氣好,就能找到竊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