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媽推開房門。 2 蔣母推開房門。 “要洗的衣服給我。” 蔣今明平白嚇了一跳,把桌上的本子捂?zhèn)€嚴(yán)嚴(yán)實實—— 進屋從不敲門,自己都 20 多歲了還有沒有點人權(quán)?抗議無數(shù)次,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沒什么要洗的。” 她沒聽見一般,利落地走到衣柜前翻翻找找,拎出那件深藍色的夾克,問道:“這衣服洗不洗?” “我明天上班要穿。” “嘖,那我給你熨熨。這種夾克嘛哪天再給你買兩件,上班換著穿。” “我自己買,我有工資——” 說到這兒想起工資都賠了單位的手機了,還真沒什么底氣,越說越小聲,尾音輕飄飄幾乎聽不見。 “啊?” “夠穿了,這件不也是你們新買的么。” 他囁嚅著轉(zhuǎn)回身去,重新拿起鋼筆,指節(jié)開合著筆蓋,用余光掃著門口…… 怎么還站在那兒。 “你說你加班加到這么晚,剛工作有這么多事兒啊?我得跟你史叔說說,孩子不得累壞了嗎?” “沒加班,我晚上跟史崇看電影去了。” “我看你這不還寫著呢么?” 她上前幾步,忽地探身過去。 蔣今明慌得用手一遮,含糊道:“哎哎哎媽,我要睡覺了。” “不是,這孩子——” “隱私,隱私,您兒子 23 了啊。”他直接抓上本子,順勢往旁邊床上一倒,干脆道,“睡了。” “23 了不還得我給你洗衣服,熨衣服。”蔣母嘮叨,順手撿了床邊一件 t 恤,又道,“身上那件脫下來,給你洗了。” “我自己洗……” “趕緊的!” 他被震懾住,老老實實縮進被子里,三兩下把身上的毛衫脫了,遞出去。 瞬間就被扯走,手上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風(fēng)。 “你們同事知道你一天天上班人模狗樣,在家都得你媽伺候你嗎?小崽子還跟我提隱私。” 她說著走到門口,啪嗒一下關(guān)了燈。 黑暗中,蔣今明聽見了關(guān)門聲,可算呼出一口氣來。 他撐起身,將臺燈挪到床頭,就著光亮看自己剛才寫下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幾次通話的記錄,很瑣碎。 中午那會兒他真的懵了。 半年后將發(fā)生的大火,不僅會毀了檀園路 76 號,還讓史志勇喪命,這個消息幾乎顛覆了他的世界。 就那樣稀里糊涂在館里呆了一整個下午,從一樓逛到四樓,每級臺階,每塊磚磨損的程度,每縷光照進來的角度,爛熟于心。 還記得史志勇第一次帶自己和史崇過來的場景。 當(dāng)時檀園路 76 號還沒開放,地板上一層灰,屋子里總有股霉味,害得史崇一個勁打噴嚏。 然后回聲蕩在樓里,好像有無數(shù)個他。 自己覺得有意思,也跟著喊了一聲。 又有無數(shù)個自己。 史志勇領(lǐng)著倆小孩就笑,又有無數(shù)個笑聲。 在記憶里,那是很美好的畫面。 蔣今明伸手夠著鋼筆,想了想,補充幾行字。 如果未來真的是個悲劇,他還有半年的時間去改變。 “第一步。” 他寫道,“找出事故原因。” 3 一早,程禧進入辦公室,打眼瞧見個狗頭,嚇一跳。細看才發(fā)覺是個抱枕,正對著門,擱在李思齊的椅子上。 最近真是眼也花了,膽也小了,再這么下去離精神衰弱不遠了,她嘆氣。 放下包沒等坐穩(wěn),李思齊后腳跟進來了。今天沒背那雙肩包,照例邊走邊轉(zhuǎn)著車鑰匙。 電動車。 他注意到程禧看向自己的座位,恍然拍拍那狗頭:“看見沒,抱枕,沒騙你。” 程禧沒應(yīng)聲,視線轉(zhuǎn)向電腦屏幕,順手摘下昨晚貼的便利貼,默默提醒自己跟進總部的回話—— 關(guān)于租借場地的事。 “誒李思齊,你這抱枕好逗。” 吳悠搭話了,邊喝牛奶邊湊過去看,“這是個哈士奇,跟你名字還挺像,以后叫你哈士奇得了。” “什么跟什么啊……” 他故意放大音量,意有所指地調(diào)侃,“就這抱枕害我蒙受不白之冤,你喜歡給你。” “什么不白之冤?” “問經(jīng)理。”李思齊朝程禧一瞥,“問問看,是誰給她送充電器了?” 吳悠一愣,反應(yīng)過來:“那個充電器原來是你送的呀。” “不是我。你也知道充電器的事?” “我發(fā)現(xiàn)的啊。” “那你沒看到是誰送的?” “沒看到。”她聳聳肩,然后就定定站在李思齊邊上,不聲不響地啜她的牛奶。 好一會兒,李思齊覺得渾身不自在,才扭過頭去:“你干嘛?” “我喜歡啊。”吳悠示意那哈士奇狗頭。 “……給你給你。” 李思齊把抱枕遞過去,一時有點別扭,故作姿態(tài)地弄弄電腦,動動抽屜,暗中留意著吳悠的動作。 她單手捧著,心滿意足回到座位:“謝謝啊。” 李思齊哼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程禧抬眼看著這兩人,忽然覺得自己的猜疑是不是有些多余,明明還是小孩做派,哪至于有什么深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