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獸迷情(上)
慘叫、哭喊、慌不擇路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空氣中愈發濃烈的血腥味。她別無選擇,只能緊緊捂住耳朵。 有什么東西重重撞擊藏身的金屬實驗柜,她險些壓不住差點脫口的尖叫。一下、兩下……隔著堅硬又脆弱的合金,蜷縮起來瑟瑟發抖的她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人類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喉嚨迸出的絕望且輕微的“嗚呃”聲。 有黏稠的觸感自額頭淌下,顫抖著伸手一摸,換來滿指鮮紅。死者的血液與尸體的死亡靜止相反,迅速涌流、擴張,滲入柜門的縫隙。 實驗中心突然陷入從未有過的寂靜。她懷疑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任何一個還在呼吸的活人。 她聽到玻璃器皿的碎裂聲。尸體從金屬柜上滑落,似乎又砸到了地面上的什么東西。這些都不重要,她雙臂環抱自己,像被投入寒冬的河流般打著冷顫。那抹血紅滴落后,出現在柜門縫隙里的是一枚山羊般浮現在眼球中心的金色方形瞳孔。 為了在缺少光線的黑暗中視物,眼瞼緩慢眨動,又像貓一樣擴大變圓。 高強度的合金猶如白紙揉皺,又被一只鋒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撕開。她的眼睛被實驗室的白光刺激出淚水,而那只怪物就毫無阻隔地立在她面前。 無論見過多少次,她還是會被它身上那違背常識與理性的邪惡所震撼。此刻,它有著獅子的頭顱和巨大前爪,舔舐鬃毛上的血液時卻伸出蛇類細長分叉的藍舌。長著一具山羊的后半身,兩只粗壯的蹄子將地面蹬出陷坑。 物種的界限在它身上模糊不堪。仿佛一堆偷獵者從不同獵物身上剝下,隨意拋置的皮毛與骨骼被人以惡作劇的心態,用拙劣不堪的手法隨機縫合在一起,制造出這個噩夢里才會出現,由數種生物拼湊而成,身體部位甚至還能不斷變化的怪物。 這就是她所在的實驗中心的研究成果與終結者,違背科學倫理的奇美拉。 她顫巍巍地從實驗防護服口袋里掏出小藥瓶,拔開瓶塞。盡管不想死……但她更不想經受被怪物開膛剖腹的痛苦。 送到嘴邊的藥瓶被一條鋼鞭般靈活的尾巴抽開。怪物低下頭,獠牙間噴出的灼熱吐息令她渾身發抖。她被怪物從鋼柜里叼出甩到地上,像一顆強行脫離豆莢的豌豆。 淚水在這令人麻木的恐懼中流了滿面。她早已失去反抗的勇氣。在偌大的實驗中心里,她既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能干的,只不過是每天渾水摸魚,聽從上級指示渾噩度日的普通小角色。即使知道中心在從事秘密的邪惡研究也不敢聲張,裝作不知,更別提同情可憐的研究對象為它伸張正義。在今天的一切發生前,她正吃著薯片看偷偷用實驗室網速下載的末日電影,誰想到影片里的慘叫和鮮血突然就變成真實。 那些更優秀、更厲害的研究員都沒能打敗它,顯然她更不可能。 她在巨大的恐懼中,屏息等待死亡的來臨。 但是怪物那張沾了血的獅子臉湊近嗅了嗅,然后跨到了她身上。 最初,她以為這頭兇暴的怪物將會以迅雷之勢咬開她的喉嚨啜飲鮮血。然而,它濕潤的鼻端在她脖間一觸即離,不祥的灼熱氣息僅僅停留一秒便向下游移而去。猶帶血跡的吻部掀開凌亂掩起的白褂,仿佛在尋找什么,急切地四下探索,不時壓到她前胸的乳rou。 被實驗體壓在身下細細嗅聞,滅頂的恐慌令她不敢動彈分毫,只能絕望祈求這等送命前的折磨能盡快結束。可不知這頭怪物究竟在她身上嗅到了怎樣引發它興趣的氣味,隨著時間過去,它的動作非但沒有停歇,反而越發不知收斂。有幾個瞬間,她甚至都覺得它是有意在用鼻端頂壓她的rufang。陌生的觸感與粗暴的力道讓她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更感到一絲心驚。而事實竟比她猜想得更加荒謬,幾番頂弄后,怪物似乎漸漸不滿足于淺嘗輒止的玩弄,利齒銜住前襟,只一偏頭,脆弱的制服便連同內衣被扯得支離不堪。 失去衣物遮蔽的上身就此暴露在怪物灼熱的注視之下,她無比確信自己聽見了它興奮的低喘。不久之前,她還目睹了這頭怪物在短短幾息之間便收割數條生命的殘暴,此刻卻被它挾制在身下玩弄,她因此不得不開始正視某種更令人窒息的可能。 紀錄片中,與它形態相似的貓科動物在捕殺獵物之前似乎或多或少有著玩弄獵物的惡劣癖好,也許它是忽然起了興趣,想在獵殺前覓得一番趣味。在實驗體垂首下去的一刻,她絕望地如此聯想。細長濕滑的藍舌纏上了她的乳尖,她猝不及防一個激靈,一聲驚叫脫口而出。怪物的行動因此一頓,那雙聚焦在顫抖乳rou上的金色眼瞳微微一動,轉向了她驚恐的面容。 ……她不該出聲的,也許叫嚷反而會激發它虐殺的欲望。她在怪物凌厲的目光下抖得幾乎咬到舌頭,眼角止不住地溢出淚水,它果然被她的舉動吸引了注意,放過了被舌尖糾纏的那點嫩紅,踏前一步將獅首湊近她面龐,更仔細地凝視著她掛滿熱淚的面容。 “不、不要……”她已經幾乎被恐懼壓垮,哪管怪物能否聽懂人言,一見它挨近便哭得更厲害,甚至語無倫次地試圖向它討一線生機。 怪物自然不會回應她的話語,一雙金瞳居高臨下緊追著她。而她在茫然的哭泣中漸漸感到了更可怕的事實——在怪物與她緊貼的軀體之間,有某樣屬于它的灼熱之物存在感正變得愈發分明。 滅頂的驚慌淹沒了她。盡管工作中時常渾水摸魚,然而效命于實驗機構的她并非對實驗體身體結構一無所知的新人。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這頭不久之前還對出現在視線中的每一個人類懷有殺意的怪物此刻正被她激起另一種更不堪的欲念。極度驚懼之下她甚至忘記了對它的忌憚,哭著伸出手妄圖推開壓在身上的怪物,無端受了她一掌的怪物顯然有些不悅,喉間滾動著低沉的吼聲,壓制她的身軀紋絲不動,那抵在她小腹處跳動的異物感更明顯了。 冷汗打濕她的額頭,僵硬的脊柱徹底癱軟下去,猶如浸水海綿。生物鏈上的地位在這瞬間倒置,此刻作為人類,她既是被俯視,被追捕的獵物,也是實驗中心研究員這一特征為白大褂的獨特種群被趕盡殺絕后俘獲的可悲戰利品。扭曲巨獸超脫想象的可怖影子將她整個人覆于幽暗之下,在它胸口凌亂染血的金棕獅鬃下,隱約能看到叁個數字:“267”。 經由電漿蝕刻,怎樣變化動物形態也不會消失的實驗品序號。她在頭暈目眩之際想起午休醒來睡眼惺忪時聽到來自地下的動物悲嚎,還有被主任臨時委托,推著小推車急匆匆穿過狹長走廊,在投入焚化爐的前一秒,白布下擦過手背的僵死、柔軟且冰冷的觸感。 這最終誕生,此刻覆壓在她身體上的怪物,到底是經由科學手段創造的異形生命體,還是一只由千千萬萬怨魂捏合而成的復仇亡靈? 占據優勢位置的怪物貼近她袒露在微冷空氣之下戰戰兢兢的身體。蛇類分叉的細舌纏著她的乳尖滑行,勒緊,野獸毛茬的粗糙觸感不斷摩擦在嬌嫩肌膚上,帶來一陣陣刺痛與麻癢。她一直在顫抖,腦內嗡鳴,聽得到自己牙關緊咬的格格聲。 奇怪的是,在極度恐懼之下,那些施加于身體的,充滿性意味的觸碰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到了感官本身反饋脫離思考的程度。理智上她當然知道人獸交媾的荒誕與可憎,對這頭還沾著實驗室同事鮮血,代號267的怪物無比恐懼排斥,然而身體卻擅自先一步在高度緊張下作出了比正常情況敏感數倍的反應。 察覺下體出現濕潤的那一刻,簡直比透過柜門縫隙看到那只瞳孔的瞬間還讓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