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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世無淑女 君子越墻在線閱讀 - 05喜歡

05喜歡

    05.

    鄧放下了機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著抗荷服就上了車,母親叫他速速歸家,說有要事商議。

    等到了家,云方知支開了韓驍,跟他說了白天的事。

    “我跟吟吟、還有她母親都商量好了,你就抓緊打結婚報告吧。”

    “什么?”

    鄧放愣住,才一日不見,怎么母親嘴里說的話他都聽不懂了。

    “你都三十一了,過了秋就是三十二,虛歲三十三的人了還不趕緊結婚,男人老了就不吃香了知道吧。”

    “媽……”

    “打住,你要是再來祖國大業未完無心兒女情長那一套,趁早回去跟你們隊長說,你不想跟吟吟結婚,可有的是人追的緊呢。”云方知說到這,故意停了話茬。

    鄧放見她不說也不走,便又抬眼望了過來,等著她的下文。

    云方知微不可察地笑笑,好像只是歇了口氣似的繼續說道:“吟吟那個在航空公司當副總的前男友,前幾天還給吟吟母親打過來電話說改天來拜訪,聽說長的也是不錯的,年紀也不大。”

    “小放,你要是真不愿意,那就拉倒吧,我去和吟吟母親說,就算是被拂了面子,吟吟頂多哭幾頓也就好了。”

    語氣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仿佛真這么想的,絲毫沒有故意說反話的嫌疑。

    鄧放知道母親這招是以退為進,卻也沒法子說出什么將計就計的話來,畢竟他是真怕時吟哭。

    他二十一歲時,也算是見過些市面,但一看到時吟落淚,他還是不由得好一陣手足無措。偏偏她初來乍到那會,韓驍格外愛逗這個一點就炸的meimei,每每都要將人惹到掉眼淚才算滿意,他這個大哥哥也只好每次都耐下心來將人哄好。

    算起來,鄧放已經記不起上次時吟哭是什么時候了,母親冷不丁提及這一茬,饒是有夸張的成分他也不敢再想下去。

    最終,鄧放嘆了口氣,還是說道:“我也沒說不愿意…”

    “那好,明天咱們跟吟吟家一起吃頓飯,回去你就打結婚報告,行不行?”

    “……吟吟…跟她母親也答應了?”

    “當然,你要是不相信下去問問就是了,這話說的,難道我還能逼著吟吟點頭不成?”

    鄧放閉嘴了。

    母親自然是不會逼迫人的,他很清楚,母親極少替他私自決定什么,婚姻雖是大事,但過去幾年,母親連一次親戚朋友介紹的相親也沒替他應過,算是給足了他尊重,不論是對他個人還是他的事業和理想,母親給予的理解和體諒都十分足夠,唯獨這次時吟的事對他先斬后奏。

    原因并不難猜,兩家知根知底,關系本就親近的不用多說,或許母親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是一直等到了現在,還有他的事業可以當作借口,可謂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事情就這么成了定局。

    可當晚上鄧放躺在了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都睡不著,甚至連韓驍教的能夠快速入睡的呼吸法也不起效用了。

    他跟時吟竟然就這么要結婚了?

    時吟怎么會同意跟他結婚呢?她才二十五歲就愿意跟他結婚了?她不會是賭氣才跟答應跟他結婚的吧?要是這樣之后她又想離婚了怎么辦?他這可是軍婚啊,結了就不容易離了,她有沒有想清楚呢?

    腦子里一根又一根的線頭不斷冒出來,思緒亂的幾乎要打結,鄧放索性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要是時吟到時候真的要跟他離婚,他能答應么?破壞軍婚不是小罪名,那個男人如果真敢冒著這樣的風險讓時吟跟他離婚,那還是個靠得住的人么?如果時吟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怎么能放心?

    如果時吟跟他結婚了,至少他是能一直照顧時吟的,最壞最壞,哪怕他犧牲了,局里對她的一系列優待也不會差到哪去,家里也會幫襯著她,他個人還是有些資產積蓄的,最起碼后半生不會讓她艱難過活,那個男人能做到嗎?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心焦。

    鄧放胡亂地抹了把頭發,下床起來喝水。

    走進客廳他才發現廚房有片亮光——冰箱的門開著,他走過去,只見韓驍正抱著半個西瓜挖著吃。

    “不能坐下吃?”他小聲道。

    “不能。”韓驍撇了他一眼,“你出來干什么?”

    “渴了,喝口水。”

    “怎么,知道自己要結婚了,緊張的睡不著啊?”韓驍不客氣道,不等鄧放開口,他又自顧自說道:“也對,要當新郎官了,要我我也睡不著。”

    “有話直說。”鄧放不慣他牙尖嘴利的臭毛病,拿了水便往陽臺走去,“要聊過來聊。”

    韓驍看看云方知緊閉的房門,抱著那半個西瓜跟去了陽臺。

    “十年的meimei一眨眼變成自己老婆了,什么感覺啊?”韓驍一張嘴就是刺,專挑道德倫理下手。

    “你不如跟我說說,叫了十年的meimei一眨眼成自己嫂子了是什么感覺?”鄧放反擊他。

    “我他媽能有什么感覺啊!”韓驍猛地將西瓜一放,動作幅度很大,卻沒發出一絲聲響。

    這人怎么還好意思說呢?韓驍簡直無語了,明明早上一起去的試飛局,晚上一起回來的,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的問題?怎么他一回來時小朵就要跟鄧放結婚了?怎么就一個白天不見,在機場還乖乖喊他哥哥的人,再回來就要成他嫂子了?這上哪說理去?

    “鄧放,你到底怎么想的?時小朵是個糊涂蛋對你有點想法我不奇怪,可你怎么還同意了?媽跟我說的時候我都不敢信,難不成這么多年,咱們仨就我一人對你倆是單純的兄妹情誼啊?你個禽獸!”

    “你說什么呢!”鄧放冷了臉,“吟吟搬過來的時候才十五歲,我能對她有什么想法?我對她當然也是單純的兄妹情誼!”

    “那你還跟她結婚?你對她沒想法你跟她結什么婚?誰家兩個沒想法的人躺在一張床上?”

    鄧放被韓驍問住,這也是他心里想問的,也恰恰是因為沒有答案他才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結婚便是將兩個人的生活通過法律徹底綁在一起,連同能交托的、不能交托的都要一并交托給對方,鄧放有信心也愿意接住時吟的一切,為她兜底,可這或許是愛的一部分,但不是婚姻的意義。

    愛的情感包括了許多,愛護也算其中之一,尊重也算,可是愛卻不止這些,婚姻也不止需要有愛。

    “軍婚不好離,我知道你不是因為要當首席才跟小朵結婚的,但小朵沒有爸爸,就算做不到長兄如父,你也不能傷害她,我也不能看著你傷害她。”

    韓驍捏了捏鄧放的肩,他知道鄧放能聽懂他的話。

    這十年來,他雖惹哭過時吟無數次,但他是真心把時吟看作自己的親meimei,時吟搬來那年,他剛上大學,一年里大假小假雷打不動的回家,就是想多陪陪這個可憐的meimei。

    或許長輩們也想過在親近的孩子們里如何拉郎配才算合適,無非就是他和時吟,或是鄧放和時吟,可在韓驍心里,他和鄧放都不合適。

    軍人先許國再許家,工作的性質就決定了他們勢必是要虧欠家里的,而時吟已經遭受過一次失去父親的悲痛,或許未來還會再經歷一遍失去他與鄧放的痛苦,如果到時兩個人中還有一個是她的丈夫,這日子可怎么過?

    怕是老天再不開眼,也不能將苦難這么一股腦的都傾倒在一個人身上。

    “我會照顧好她的,沖著一輩子去的那種。”

    韓驍走出陽臺前,聽見了鄧放說的這句話。

    “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剩下的西瓜給你了,都吃完,別浪費。”

    說完他瀟灑揮揮手,回了房間。

    議婚是大事,云方知特地選了一家很高端的私宴,鄧放的幾個叔伯和爺爺都在,我跟在母親后邊進了包廂門,看見中央的大圓桌和一圈人,下意識的怔了怔,然后心頭一緊,后知后覺的緩過來,和鄧放結婚并不是一樁由著我性子胡來的事,甚至除了最開始那道點頭的流程以外,其余的環節都是由不得我做主的。

    進門前,鄧放與韓驍去了廁所,等到我與母親落了座才推門進來,鄧放徑直坐到了我的旁邊,而韓驍則是順著規矩坐到了母親旁邊的位置上。

    短暫的眼神交匯過后,我垂下了眼,沒有與鄧放再對視。

    很奇怪,若是不看鄧放,我還是能鎮定自若地吃完這一頓飯的,可一看見他,哪怕是他的一個側臉,我瞬間就失了坦然面對的力氣。

    許是鄧放也感應到了我的回避,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都不曾讓目光過久的停留在我身上。

    一席飯吃的戰戰兢兢,下午日漸西斜時便進了門,直到天色深沉時才出去。

    將長輩們一一送上車后,韓驍載著母親和云阿姨離開,而我上了鄧放的車,坐在了他的副駕,盡管我并不習慣,可終歸是要學著習慣的。

    路上鄧放沒有特意找話聊,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我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頭一直轉向窗外,看著外面的街景迅速掠過,心里也愈發擁擠,數不清的情緒一點點凝結成冰,凍住心肺,堵住呼吸。

    進了車庫,望見了這窒息的盡頭我才感覺好些,可車停后我卻沒能及時下來。

    鄧放鎖住了車門,語氣無奈地叫了我一聲,“吟吟,你老這么躲著我也不是辦法。”

    我自然知道這不是辦法,可我還是忍不住背對著他,不敢回頭看。

    直到面對著鄧放的時刻,我才知道想要抹去那一道邊界有多難。

    見我仍不肯看他,鄧放沉了口氣,扶著我的肩膀將我轉了過來,對視了一秒我就要低下頭,鄧放眼疾手快,抬手托住了我的下巴。

    “看著我,好嗎?”

    “我們就跟以前一樣說話聊天,沒事的,吟吟。”

    下巴處的手掌溫熱,透過皮膚滲進心口,慢慢消融了那里凍結的冰。

    “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沙啞。

    鄧放這才收回了他的手,神色溫柔而真摯,“首先哥哥得跟你道個歉,時間有點趕,明天就得打結婚申請了,今天才來得及跟你說。”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哥哥選上首席最要緊,我不介意這些。”

    “哥哥不是為了選上首席才跟你結婚的。”鄧放聽見這話皺起了眉頭,“雖然有些突然,但哥哥還是要跟你說明白,不是為了當什么首席,更沒有什么別的目的,你也不用因為結了婚就改變什么,還是可以做你自己。”

    “那哥哥是為什么才跟我結婚的?”

    我看著他,想要在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可里面的內容太多,猶豫、謹慎、沉穩甚至克制,我找不到和我一樣的答案。

    鄧放沉默了,昨晚韓驍的質問過了一夜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為什么。

    他只好答非所問,“總之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

    “什么是亂七八糟的原因?”我繼續問道。

    鄧放又開始默不作聲。

    我卻忽然在這沉默中生出了莫大的勇氣,單手解了安全帶,我傾身朝著鄧放靠過去,從隔著半個身位的距離,近到我的鼻尖與他的鼻尖只隔了一拳的距離。

    “這樣算亂七八糟的原因么?”

    鄧放睜大了眼,但是沒有躲開,也沒有后退,仿佛驚住了般,眼神里帶著不可置信。

    我繼續向前,那一拳的距離也消失在了我與他之間。

    唇與唇只差一線之隔就能相抵。

    鄧放依然沒躲開,依然直視著我的眼睛。

    終于,那一線之隔也沒有了。

    鄧放的唇涼涼的,還有些干燥,貼上去的那一刻,心中殘存的堅冰一霎間轟然倒塌,碎裂成潺潺的海,我聽見那海中有個洶涌的聲音訴說著長久以來的喜歡。

    不是meimei對哥哥的依賴。

    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