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漫佑這次連聲謝謝都沒說。

    直接接了過來。

    沒有交流的互動在外人看來反而是一種熟稔。別人不知道，反正沉冬生是這么覺得的。

    他剛幫地理老師搬完作業(yè)回來，邁進班門，視線隨意往賀揚那兒一掃，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

    又是喂橘子又是遞紙。

    嘴角無奈地扯動了一下，心想著賀揚昨晚還是在騙他。

    沉冬生在賀揚的私事上反倒不怎么八卦，更別說還牽扯著一個他更不熟的“人物”。

    頂多心里拉拉郎，不會舞到當(dāng)事人面前。

    自己在座位上琢磨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就轉(zhuǎn)頭往外面走，打算接著去教師辦公室湊熱鬧。

    還沒踏出班門，轉(zhuǎn)角就碰見了班主任隋瑛。

    “快上課了還跑什么呢？回去。”

    沉冬生被趕著，灰溜溜地坐回第二排。

    講臺上。

    “都安靜，我說個事兒。”隋瑛聲音很大。

    “下下個周四周五學(xué)校要舉辦春季運動會，這次上邊有領(lǐng)導(dǎo)要查，校領(lǐng)導(dǎo)那邊很重視……”

    臺下靜悄悄一片，三班學(xué)生都偏乖巧，老師說話時坐得直直的，認(rèn)真的很。

    教室后排的一角，許漫佑跟賀揚是個例外。

    賀揚是慣有的懶散。

    聽個事而已，耳朵聽著了腦子記著了就行，用不著那么仔細。

    許漫佑則是一點都沒聽，低著頭，還想著剛才，眼神聚焦里只看得見被賀揚的嘴唇碰過的那根手指。

    從來沒人敢對她這樣。

    哪怕她之前談過幾次戀愛。

    沒有她的允許，那些男人連她的手都摸不到一點。

    剛才那觸碰其實蜻蜓點水，在許漫佑這兒卻像一柄安全性美工刀，看起來無異的外表下，往她的心頭上劃出了一道細紋。

    許漫佑不太想理賀揚。

    之后的半個上午她就真的再也沒跟賀揚說過話。

    賀揚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裝傻的成分多一些，出去接水時給許漫佑也帶一杯，課上講題時問許漫佑會不會。

    最懵的其實是佟婕。

    前面那同桌倆一會兒是這個不吭聲，一會兒又是那個冷冷淡淡。來回來去，搭臺演戲似的。

    苦了佟婕愛熱鬧的性格，課都快上完了，也沒能跟他們湊到一起說話。

    楚中一向是周五中午放小假，周六下午返校。

    十二點一過，全校都躁動著放學(xué)。

    臨走前佟婕組了個局，說晚上去Uni玩，叫了沉冬生、林知意跟她同桌李頌，還有許漫佑跟賀揚同桌倆。

    Uni是三環(huán)邊上的一家清吧，許漫佑沒轉(zhuǎn)學(xué)過來之前，佟婕這群人就經(jīng)常去那邊玩。

    這次叫上許漫佑也有帶她跟班里其他同學(xué)熟絡(luò)的意思。

    許漫佑聽佟婕說完，思索片刻，才點頭說好。

    放學(xué)回家后佟婕加了許漫佑的微信，又把她拉進原本五個人的小群。

    群里其他幾個雖然沒有沉冬生那么吵，卻也都是隨和總有話說的性格，消息刷到九十九加的頻率幾乎是十來分鐘一次。

    約定碰頭的時候最終定在傍晚六點半。

    無云天空漫上發(fā)粉的橘色。

    許漫佑房間里掛鐘時針指向數(shù)字六的時候，賀揚給她發(fā)了消息。

    彼時許漫佑剛跟陳清溢打完電話。

    陳清溢平時對許漫佑管得很嚴(yán)格，細節(jié)到生活起居飲食。有時許漫佑自己的行程安排都會受到陳清溢的干預(yù)。

    今天不例外，許漫佑纏了好久，電話里甜言蜜語飛吻不斷，才說服陳清溢放她出去跟同學(xué)聚會。

    賀揚的消息是六點零二發(fā)出去的，許漫佑六點十分才回。

    賀揚：我接你過去？

    許漫佑：不用，我家司機有空。

    另一邊的賀揚坐在家里陽臺上，手指在收到拒絕回復(fù)的那刻，收縮摩挲。

    樓下后院里停著他在車庫里吃灰一周的川崎小火龍，旁邊是輛川崎Ninja400。

    亮黑的車身，線條流暢，反射著霞光。

    心臟像跳了水，有短暫片刻的驟降滯空感。

    賀揚調(diào)整了下呼吸，打字回復(fù)。

    賀揚：好。

    兩人的聊天框就暫停在這里。

    再次見面是入了夜，Uni門口。

    賀揚自己一個人來，就騎了Ninja400，他剛脫下頭盔，身后緩緩駛來一輛林肯。

    他不記得車牌，但這輛車車型跟昨晚來接許漫佑的那輛有十成九的像。

    林肯沒在Uni門前停下，反而接著向前，最終停在隔壁一家火鍋店。

    賀揚似乎有所感應(yīng)，沒下車，待在原地等著。

    他摘掉手套，抬起左臂，將袖口掀起，盯著機械腕表表盤，視線跟隨秒針跳動，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