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別人的夸獎固然值得高興，但如果對方是比自己年紀小的人，那這夸獎就很值得琢磨了。

    “喬一。”

    忽地，有個人出聲喊出了喬道因的外號。

    這聲音如寒冰，如月色。

    讓喬道因欣喜，讓她戰栗。

    “看來你很懂圍棋。”

    喬道因站起身來，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學姐，她宿命一般的敵人。

    夕陽的光照得蔣華容黑長直的發絲呈現半透明的狀態。

    學校的制服和短裙穿在她身上，有種蠱惑人心的禁忌，她是伸手不可摘得的高嶺之花，是人人不敢直視的太陽般的存在。

    “會長對圍棋也有研究嗎？”

    沒聽過蔣華容考取過任何圍棋相關的段位。

    “略知一點?！?/br>
    兩人都有對弈的意思，便坐了下來，開一局。

    對這一局，沒有人預測結果。

    喬道因身為11年級的學妹，剛打敗了身為專業棋手的遠斐，她真正的實力到底在什么段位？

    沒人知道。

    但蔣華容是眾人心中的不敗戰神。

    這兩個人對上，輸贏難以預料。

    不同于跟遠斐的對弈。

    喬道因從起手就感覺到了吃力。

    蔣華容落子總落在禁忌的位置，但看似笨拙的錯招卻是最精妙的殺局。

    喬道因開始出汗，她下棋的速度不再迅疾，她的目光變得閃躲。

    空氣好似升溫。

    這向來驕傲的少女，一瞬間感覺到了挫敗。

    她學什么都很快，很容易到了別人抵達不了的高度，找不到對手，也因此無論做什么都很容易厭倦。

    可眼下，喬道因似乎明白了當年圍棋老師看她的眼神，說她有點聰明但算不上不世出的天才。

    喬道因在對弈的過程中，感受到了那切切實實不可逾越的鴻溝，她仿佛抬起手摸到頭頂厚厚的玻璃墻，那就是她跟蔣華容的差距。

    這盤棋，同樣也沒有下到最后。

    蔣華容起身看向遠斐：“我餓了，走吧?！?/br>
    從蔣華容起身到離開，她沒有看過喬道因一眼。

    周書君注意到喬家的司機依舊在門口等候，于是她逐個教室尋找。

    終于在社團活動室里，找到了喬道因。

    喬道因手里緊緊地攥著一個被捏壞的飲料瓶，頭垂下，神色有些痛苦。

    周書君走進去，問喬道因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煩。

    喬道因顫著聲。

    “周老師，原來失敗是這種滋味?！?/br>
    新年大戲。

    德赫話劇社排練節目《麥克白》。

    扮演巫師的是個叫馬惠的女生。

    馬惠跟學校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她是貧困家庭出身，父母拼命托舉，把她送進這里。

    她溫柔善良上進，但在這里遠遠不夠。

    無聲的霸凌如流感一樣迅速蔓延。

    她被欺負得很慘，忍氣吞聲是她在被霸凌后的唯一選擇。

    喬道因出面制止過兩次，但是只在短期奏效。

    遠斐也想幫馬惠，但她做出的努力跟喬道因是一樣的。

    直到排練時，道具出故障，馬惠被繩子纏住脖子幾乎窒息而死，她才發了狠，把霸凌她的人揍了，但大家看她真的差點死了，也就沒有追究這件事。

    此后，馬惠平安度過了在德赫的求學生涯。

    其他人都以為那是一場意外，是舞臺機關出了問題。

    只有喬道因知道不是，她還記得偶然間聽到遠斐跟蔣華容的爭執。

    “我知道你想幫她，但這樣太過冒險，如果她沒掙開，她會死的！”

    “如果她不能認識到自己的處境，活著與死無異?！?/br>
    “你幫助別人的方式真的……我不能贊同，你有什么cao控別人的權力？你無法替她們選擇人生。”

    “我有。螻蟻一樣的人，注定被人cao縱。”

    蔣華容提前畢業后，喬道因終究沒有進入學生會。

    失去了最強的對手，一切索然無味。

    她甚至也沒有按照教授父親為她鋪好的道路取走。

    身邊圍了一群狐朋狗友，她迅速地滑入享樂的深淵，從前途無量的學校中休學，開始了每天開跑車帶女友兜風的縱情生活。

    每一樣東西，她一如既往很快著迷，又迅速厭倦。

    馬惠跟她相處過一段時日，那不是情侶卻也不是朋友的曖昧讓她在推拉中反復煎熬。

    馬惠崩潰大哭：“你很好，可是我感覺不到你的心，你對誰都很好，我摸不到你真正的意圖。你跟周老師，你跟唐女士，你跟所有人……你讓她們對你死心塌地，你也讓我肝腸寸斷……”

    等她哭完，喬道因抬手給她擦干了眼淚。

    馬惠不恨她，卻也無法繼續愛她，只是給她留下了一句恨。

    “我希望有一天，你會遇上一個人，你會迷戀她，像我迷戀你一樣，可惜，她永遠不會愛你?！?/br>
    “如果世界上真有這個人，那就讓她快點出現?！北藭r的喬道因并不相信，她會迷戀誰。

    沒想到交代喬秘書的過往，交代了這么久還沒寫完

    下一章一定結束。

    第101章 番外二

    馬惠哭得肝腸寸斷，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

    跑車固然舒適，可喬道因的跑車上，注定會坐著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