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芙領命前去審訊鄭仁,這一夜亂糟糟的,沉云之最終還是沒有休息好,雖然她以武入道,已小有所成,不睡也不影響什么,但她作息規律,習慣作祟,精神上神采奕奕,心上總是覺得別扭。 去搜查的人也搜查回來了,帶回了許多證據,鄭仁的住處不消說了,士兵在孔望京書房中隱蔽處搜出了許多和朝廷來往的書信,字跡由專人查驗的確是孔望京的,時間最早的是四個月前。 沉云之接著看鄭仁住處的信件,忽然瞳孔地震,難以置信,竟然連...... 她立即叫來溫殊瑕,吩咐她派人去把叢幀從軍營喚到侯府來,途中不要讓他接觸到任何人。 溫殊瑕訝異:“難道.....” 沉云之什么也沒說,只讓她趕緊去。 叢幀知道昨晚孔望京疑似背叛被抓了,氣憤的很,侯爺待他不薄,他竟然做得出這種事來,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口黑鍋也能掉到他頭上來。 聽說侯爺有要事傳喚,叢幀緊忙趕到侯府,一進門,只見侯爺坐于堂中,面帶隱怒,神色不虞。 叢幀心里咯噔一下,這是出大事了。 “叢叔,不必多禮,你過來看看這個。”沉云之眼瞳中翻滾著不明的情緒。 叢幀你過來一看 ,發現是自己主動聯系朝廷的書信,還是他自己的字跡,他手一抖,腦子嗡得一聲炸開了,有人陷害他。 叢幀立即反應過來,強制自己冷靜:“將軍,這是有人陷害,我蒙受您和老侯爺的恩情至今,怎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情來,退一萬步來講,我跟朝廷能有什么好講的,皇上多疑,慣會卸磨殺驢,我投靠朝廷,豈非是失了智。”還好將軍愿稱他一聲叔,說明還是有點信任他的。 沉云之安撫:“叢叔,不必驚慌,我相信叢叔的為人,只是現在非常時期,該有的調查還是得有的,望你理解。” 叢幀自認清白,無可摘指之處,不怕查:“應該的,侯爺盡管查,老夫行的正坐的直。” 沉云之見他反應沒有疑點,心下信了三分,叫來隱衛前往叢府搜查,借口說賊人潛入,在叢府留了點東西要找出來,不要驚了叢夫人。 叢幀見侯爺辦事妥帖,給他留了面子,還顧及到了老妻,心中感懷起侯爺的恩情來,更加死心塌地了,還心里詛咒陷害他的賊人不得好死一百遍。 哪知有心算無心。 隱衛搜查回來呈上了更為致命的證據,是平日里叢幀對沉浩不滿的手書,上面還寫滿了殺,死二字,還有朝廷的回信,都藏在暗格里。 叢幀一看,賊人好毒的心計,這是要置他于死地。 沉云之看了那回信,再望向叢幀時,眼中也不免帶了懷疑之色。 “侯爺......”叢幀忐忑。 沉云之將信給他,叢幀拿過來一看,眼前發昏,上面寫著只要叢幀將北越拱手捧上,那他就是新的鎮北侯,執掌北越,最可怕的是,下面竟有皇帝私印。 叢幀眼前發黑,受信中內容所激,當即吐出一口血來,嚇了在場的人一跳。 他強撐著說:“老夫是清白的。” 沉云之神色復雜,:“叢叔先好好在侯府修養,待我查明真相,定會還你一個公道。”她命人將他扶了下去,延請名醫,關押在西苑,畢竟是老將,現在事情真假未可知,她不能讓他出事。 事關重大,沉云之重新啟用了甲級的暗線,希望深埋在京城的棋子能給她帶來新的線索。 好幾天過去了,花芙在暗牢里對鄭仁嚴刑拷打,人都不成人樣了,卻仍是堅持說是和孔望京商議投誠的口供,后來遭不住了,說出叢幀來,花芙感到棘手,年紀大,人卻這么能撐。 花芙上來向沉云之稟報,花芙覺得審問了那么久,口供不改,會不會就是孔望京背叛了,雖然孔望京仍堅持說沒有這回事。 沉云之仍有懷疑,雖說證據確鑿,叢幀與沉浩的確有舊怨,但一切太順利,就像有只手在推著這個完美的局前進。 完美,是的,這個背叛之局太完美了,證人,證據,無一有缺,連背叛的動機都清清楚楚,站得住腳,從抓人到查出,順利到讓沉云之覺得不可思議。 沉云之想了想,讓花芙附耳過來,交代她這般行事。 當夜,有一伙人潛入了暗牢,直達鄭仁的牢房。 黑衣人見到鄭仁縮在角落了,拍醒了他。 鄭仁醒來一看是個看不清面容的人,嚇壞了。 那人才不管鄭仁如何反應,直說:“叢幀你可認識?我們家將軍,對皇上的提議非常心動,派我來問你,是不是只要他那樣做了,皇上就會履行他的承諾?” 鄭仁反應過來了,當即不假思索地說:“當然認識,皇上一諾千金,豈會欺騙你家將軍,自是如此。” 黑衣人嗞了嗞牙:“那你為何陷害我家將軍?早知如此,皇上何不派人先問我家將軍,我們一拍即合,現在說不定北越都改換新天了,我也能撈個將軍當當,現在好了,我家將軍被侯爺懷疑上了。” “胡說些什么,我可沒有誣陷叢幀,是那沉云之太狡猾了,還有你家將軍定是騙了你。”鄭仁不知道真假,決定就按以前的說法來,哪怕可能會惹惱面前這個據說是叢幀的人。 黑衣人佯怒,踹了鄭仁幾腳:“死到臨頭了,還在說謊。” 鄭仁抱頭躲避,口中直喊:“我沒有說謊,沒有說謊。” 外面放風的人聽到動靜,出聲制止了他:“別打了,正事要緊。” 黑衣人停下來,拽著鄭仁說:“你要想和我們將軍合作,就趕緊改了口供,把我們將軍摘出去,我們將軍到時候也會救你一命,懂嗎?” 鄭仁想了想,覺得可以,能活著誰想死:“好,我改,只是將軍什么時候救我出來?” “總歸不會讓你死的,還會直接送你回京城,我們將軍還要留著你和朝廷聯系,你聽著,我們將軍對皇上的條件不滿意,我們將軍說......”黑衣人趾高氣揚,說了一大堆條件。 鄭仁心中鄙夷,但知道自己目的是什么,也就順著黑衣人的話說了下去,偶有不一致之處,黑衣人便拳打腳踢,鄭仁只求饒,說他不敢做主。 沉云之在一墻之隔聽著里面的對話,里面商議投誠的條件和要求越來越詳盡,好像早就商議好了,諸多細節極真,她的臉色越聽越冷,殺意暴虐。 玲瓏和花芙立侍左右,主子的氣勢壓得她們難受,也不敢稍加動作。 沉云之閉了閉眼,把殺意壓了下去,打了個手勢,玲瓏前去讓人趕緊撤出來,別演了。 放風的人立馬催促黑衣人,黑衣人當即警告鄭仁改口供,不然就讓他死在這深牢里。 黑衣人離開后,鄭仁重新縮回角落,本來這個局是為沉浩而設的,沉浩容易輕信,卻沒想到北越之主竟是沉云之,這位年輕的鎮北侯藏得可真深啊,竟瞞過了所有人。 鄭仁咳出了一口血,今晚的人是真是假,只看那個女人會不會再次提審他了。 沉云之行走于空寂的庭院之中,月色溶溶,清風涼涼,她抬頭立于中庭望月,許久理智重新回到她身上,整個人的氣場也緩和了下來。 遠處守著的花芙見狀上前來問:“主子,如今證據確鑿,我們需要將.......” “等。”沉云之出聲打斷了花芙的話。 “事關重大,怎么謹慎對待都不為過。” “可是,主子,再不做出處理,瞞而不說,如今軍中議論紛紛,軍心渙散,恐對主子大事不利。”花芙很是憂心。 “就說他們得重病需靜養,高級將領可以透露一些,士兵的訓練讓他們帳下的副將暫代,還有再次嚴查探子,連軍中都要查。” 沉云之知道她不能貿然行事,孔望京管著北越的軍防,叢幀則一直是北越最強的軍隊—狼牙的統領,雖然證據充足,但一想到她處置了兩位大將后,最得利就是朝廷,其次還會影響到她北伐的計劃,沉云之的眼睛涌上了一股血色。 “那還用提審鄭仁嗎?” “不用了,鄭仁現在榨不出東西來,不要讓他斷了性命就行,待京城消息傳來,他自有他的用處。”沉云之覺得她被一股陰謀籠罩著,這是她做了這么多任務的直覺。 稍不留意,她說不定就會從執棋人變成棋子,被利用,被欺騙,直到幕后之人的棋局完成,無力回天之際她方如夢初醒。 她在剛入局里辦事時曾犯過數次這樣的錯誤,任務失敗后,她靈魂寄居的身體死亡后,她才知曉她到底如何陷入了何種死亡陷阱,所幸她是個善于自省的人,雖然性情恣意,但她還是收起了她的自傲,不再對這些小世界的人目下無塵,才漸漸成長起來,成為局里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無論事情真假,她都要做好準備,雖然她相信兩位的人品,但人心終究難測,若這真是局,那這設局之人實在厲害,讓她陷入了這般進退兩難的境地。 雖然老將是軍隊的無價珍寶,但若真是積年惡毒,也只能狠心刮去了,哪怕會傷筋動骨,大不了她就推遲計劃,重整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