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此前那長老莫名死了,剝皮剔rou,玄火燒焦骨骼,死狀凄慘。 飛虞城認出玄火,上門討說法。 討要不到,便說魔種被逍遙宗扣下,不肯歸還,又說醉仙山上那位師叔祖其實早已被魔脈壓過神骨,已經成魔,要與魔種密謀亂世,逍遙宗是在為虎作倀。 謠言不脛而走,惹得各個仙門惶惶不安,膽戰心驚。 都來逍遙宗討個說法,要親眼一見。 于是,醉仙居中那具殘破尸身,終被發現。 奚玄卿為倉靈鋪的路,倉靈并未領情。 傳言便成了魔種成熟,倉靈徹底入魔,虐殺恩師,奪走神骨。 儼然已成整個仙門公敵。 倉靈并不擅長掩蓋行蹤,他也對此無所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到他用玄火被旁人親眼瞧見,飛虞城的災禍罪魁終于定在他頭上。 說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殺了飛虞修士,嫁禍給其恩師,說他殘暴嗜血,以怨報德,殺了恩師不算,還噬骨吮血…… 有真有假,謠言漫天。 但倉靈不在意。 甚至在逍遙宗掌門通紅著眼,怒斥詰問時。 他依舊笑嘻嘻地答:“是呀,是我做的,可也是他心甘情愿給我的呀。” “你何必替他鳴不平呢?說不準他很樂意的。” 而后收了劍,牽起身側那個木人的手,眸光繾綣。 笑吟吟地對掌門說:“我曾也算是逍遙宗弟子,我與奚暮合籍時,會給你送請帖,若得空,可來喝一杯喜酒。” 就連掌門都看得出,那木人再真,也是假的,何況還頂著奚玄卿的面皮。 他氣得險些噴出一口血。 他不了解這對師徒之間的恩怨。 也不明白倉靈為何對奚玄卿那般殘忍,又對頂著這張臉的木人小意溫柔。 他只目眥盡裂地瞪著倉靈:“孽徒!孽障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瘋了嗎?” “那是個假人!你殺了你師尊,又要做一個假的放在身邊替代他,折辱他,又是何必!” “誰是假的?他不是!” “他不是奚玄卿的替代品,奚玄卿才是!” 倉靈臉色一僵,氣急敗壞,剛剛的好心情全都沒了。 他掣出劍,就要殺掌門,卻被身側的木人拽住手。 木人一字一頓,僵硬地說:“……不要。” 倉靈眨了眨眼,怒氣散得快,喜悅來得也快。 “你……你終于說話了!” 木人道:“我、們……走。” 倉靈忙不迭點頭:“好好好,我們走!” 替代品…… 奚玄卿垂睫,沒有心的心口疼得厲害。 那些畫面都如綿密的針,一寸寸往他心頭扎。 他不想看了。 可他必須看下去。 若是有了奚暮的陪伴,了卻執念,放下不甘。 即便對他一直存恨,也沒關系。 快點出劫吧。 快些吧…… 他撇了眼燃燒的靈核,燈火又暗了幾分。 真的……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倉靈帶著木人,走過很多地方,開始是逍遙人間,每個城池的好吃的好玩的,他都要駐足流連一陣。 唯一的缺憾,大約是木頭人不能吃東西,無法同他分享美味。 深夜時,倉靈躺在木人懷里,緊緊相擁。 明明肌膚有彈性,可怎么都暖不起來,倉靈聽不見心跳,也感受不到溫暖。 他抱著木人,湊上去吻他,卻從來得不到回應。 他對木人說話,木人也能回他幾個字。 都是他在心底預設好的那幾個字。 他對木人笑,木人也能回以幾個僵硬的表情。 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 可倉靈依舊緊緊擁著木人,一遍遍喊著:“奚暮,我冷,你抱抱我。” 木人回擁他。 卻永遠暖不了他。 后來,仙門追捕地太頻繁,倉靈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得過,便避開,習慣了躲藏后,很少再光明正大逛街,住客棧了,生活也愈發困苦起來。 可至少奚暮還陪著他。 倉靈望著那張熟悉的臉,笑著笑著,莫名洇出淚。 這一夜風雪葳蕤,漫天白花,冰霜十里,封了去路。 倉靈帶著木人蜷縮進一個破廟,躲雪。 剛剛經歷一場鏖戰,倉靈受了傷。 其實傷得很重,渾身都是數不清的刀口,血rou翻開,失血過多泛出白rou,很難愈合,他少了一條手臂,沒辦法自己療傷,便讓木人給他縫合傷口。 木人手腳笨拙,走線難看,縫合的傷口特別丑。 沒有止疼的藥,倉靈便咬牙忍著。 篝火前,他靜靜聽著噼啪聲,望著那火光走神,實在疼狠了,他便轉眸凝視著木人的臉,每每這個時候,他都忍不住湊上去親一親那俊俏的眉眼。 這一次,他卻沒有。 過了許久,他忽然說:“奚暮。” 木人反應了一會兒,忽然端坐,目光挪到倉靈臉上,眼珠轉動,接受到命令一般,機械道:“是的,我在。” 倉靈忽然噗嗤一笑:“你這哪里是人該有的反應啊。” 沒有命令,面對倉靈這樣的反應,木人遲疑很久,不知作何回饋。 他忽然展開雙臂,將倉靈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