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紅通通中式小棉襖的軍校生很扎眼, 有的還戴著作戰頭盔, 只是披上個外套，嘻嘻哈哈地作出蹩腳的作揖手勢。

    曾經的隊友們擠在里面, 蕭重山提著個小燈籠跑來, 笑得傻里傻氣。

    “沈翡！新年快樂！”

    沈翡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是新年嗎？”

    “不知道又有什么關系？反正過了開心就行。”蕭重山滿不在乎, 把亮著的小燈籠遞給沈翡，“喏，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哎, 懂不懂規矩？過年送禮物沒意思, 你得送紅包啊小山山，而且見了誰就發給誰。”

    祁無慈大搖大擺過來, 和沈翡勾肩搭背，拖長了音調“哎呀”一聲道：“隊長啊, 我家挺傳統的，也過古地球的春節。但都是在家里吃頓年夜飯，最多再守個歲, 你這排場夠大啊，竟然還有水餃？我見都沒見過。”

    沈翡攤手：“這你得問霍元帥。”

    他真的只是隨口一提。

    沈翡對春節的印象很淡漠，反正那天可以吃得飽飽的。如果父親喝醉了想打他，母親還會破天荒地反抗, 讓他不許碰小沈翡。

    冬天沒有魚可以撈，沈翡沒法加餐, 每天都在餓肚子, 于是能夠盛滿米飯的那頓年夜飯, 顯得彌足珍貴。

    后來被爺爺帶走，沈翡才知道，原來年夜飯可以豐盛地滿桌都擺不開，吃到肚皮渾圓，桌子上的菜還像沒動過一樣。

    雖然初一的飯要吃到初五，每年沈翡都越吃越生無可戀，很想把剩菜全喂流浪狗。

    但下一年照舊會開開心心地重復。

    貼窗花、放鞭炮、穿新衣服、壓歲錢……此后每一年，沈翡都和爺爺一起過年。

    有時候爺孫倆興致上來，還會模仿天南海北的年夜飯，比如做撈魚生，吃牛ro火鍋，吃湯圓……

    直到沈翡孑然一人。

    第一年除夕，沈翡趁著假期，在出租屋忙活了兩天。

    累得腰都快斷了，和往年一樣準備好一大桌年夜飯，但最后坐在桌前，冷冷清清，沈翡忽然覺得了無趣味。

    他把做好的年夜飯，送到附近派出所，請值班的民警吃了，自己回來煮了個泡面，窩在沙發里看春晚，把爺爺的骨灰擺在客廳桌子上。

    沒守歲，困得睡著了。

    后來沈翡就再也不過年了。

    沒想到，反而是在星際……

    沈翡轉頭，看到霍明淵帶著幾名學生在搗鼓餃子皮機器，但好像一直失敗，水和面的比例調配不好。

    沈翡過去指導，好歹完成了餃子皮環節，等機器自動生產就可以。

    “ro餡呢？你們也自己沒法準備吧，應該不會包水餃？我教你們吧。”沈翡問。

    “霍元帥不是都說了嗎，今晚全都包在我們身上，沈老板，大家都是有備而來的。”尹霜調皮地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樣，和尹蘇有點像。

    尹霜喊上兩名軍校生，去了后廚，端出來滿滿兩大盆凍ro，還有鍋碗瓢盆和必備調料。

    沈翡睜大了眼，詫異笑了。

    “難怪你這幾天總是催我多洗點ro，以備不時之需，原來是從我這兒薅原材料啊。”

    而且剛剛在后廚寫作業，尹霜忽然說要去廁所。

    沈翡當時壓根沒在意，現在一想，八成是出去做內應的。

    尹霜無奈道：“沒辦法，只有過了你的手，異獸ro才能吃。這是霍元帥交代給我的艱巨任務，我這幾天做得心驚膽戰，生怕被你發現不對，幸好任務順利完成。”

    “a隊把ro餡解凍剁碎，b隊去剁白菜，c隊去切凍ro片，準備火鍋。”

    沈翡聽到霍明淵指揮軍校生，小崽子們麻溜地迅速行動。

    竟然還提前編好了隊？這是商議了多久？

    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后面，霍明淵調好餡料，竟然開始教軍校生如何包水餃，示范做得有模有樣。

    學生們很快就包得熱火朝天，在嬉笑打鬧中捏好水餃，互相打趣嘲笑，還有手舞足蹈來找沈翡展示的。

    沈翡尋了張空桌子，靠在桌沿休息。

    耳畔熱熱鬧鬧，他唇角慢慢浮現淺淡的笑意。

    臉頰被用指腹抹了下。

    沈翡回了神，霍明淵端著一大盤生水餃，走到他面前，挑著眉說：“看人還是看水餃呢？眼都直了。來，看看我這次包得怎么樣。”

    霍明淵把水餃放在桌上，獻寶一樣指給他看。

    沈翡掃了眼，小元寶水餃包得整齊漂亮，圓滾滾地擠在一起，說是餃子館里的沈翡都相信，跟霍明淵第一次包的簡直天壤之別。

    一看就知道，私下里練了無數次。

    哪里有那么多“笨手笨腳”？包水餃一點都不難。

    難的是擁有決心，肯為了某人某事付出行動，認真用心。

    他不知作何反應，只能仰起臉，沖霍明淵笑笑。

    “包得很好，特別好，真的。”

    沈翡壓緊了喉嚨，聲音有點悶。

    霍明淵垂著眼睫，勾著唇笑笑，捏了兩下沈翡的臉，“那這盤待會兒單獨煮，多吃點兒我做的。”

    他說完便離開，又忙著包水餃去了。

    沈翡安靜低下頭，盯著地面，用力揉了下有點酸的鼻尖，喉結隨著吞咽滾動。

    “哈哈哈哈！”蕭重山忽然在一旁朝他狂笑。

    沈翡茫然抬頭：“笑什么笑？”

    跟蕭重山坐同桌的祁無慈沈軟軟兩人，看清沈翡的臉后也笑噴，蕭重山眼疾手快，抬起手腕光腦啪地拍了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