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聽他說完，神情暗淡下來。

    “那……有多少就給多少，行嗎？”

    沈翡想了想，點頭。

    “這個當然沒問題，今晚100串可以嗎？”

    *

    下午的工作是配送四五年級的營養液。

    有了果醬幫忙運輸，沈翡輕松了很多，但到了下班點還是沒配送完。

    沈翡回去跟祝姐說明情況，祝姐驚奇地看著他笑。

    “也沒讓你今天就運送完啊。其實前天也是，我都沒想到你竟然一下午就配送完兩個年級的。明淵還去幫忙，為了吃上飯也是夠賣力的。”

    沈翡：“……原來可以配送兩天啊。”

    祝姐：“當然啊，學生又不是傻子，會吃光光再訂購新的營養液嗎？晚個一兩天餓不死人。”

    沈翡嘴角抽搐。

    他怎么覺得，祝姐是故意不跟他說啊？

    祝姐說完就下班了，一秒就不多呆。

    臨走前還囑咐沈翡不要去實驗室，她研制的新口味營養液剛投入試驗。

    沈翡壓根就不知道實驗室在哪兒，點頭應聲，只想讓祝姐快快離開，方便他去準備食材。

    晚餐照例用烤ro解決，沈翡像昨晚那樣，吃完飯就開始抓緊時間腌ro串ro。

    他打算先把李向陽的單子做完，再弄晚上夜宵小攤的，反正晚上也賣不了多少，估計不費時間。

    快烤完外單的時候，沈翡聯系了下李向陽。

    李向陽沒過幾分鐘就過來了。

    他沉默地站在后廚門口，像尊冷硬雕塑，沈翡真怕大哥再給他跪下，招呼他來一起打包。

    “時間緊，我來不及檢測了。”沈翡包好最后十串，遞給李向陽，“你給戰友帶去之后，記得每串都要提前檢測。”

    李向陽接過，卻站著不動。

    沈翡：？

    李向陽聲音艱澀，“你愿意跟我去看看他們嗎？”

    *

    沈翡現在才知道，銀河軍校就有個療養中心。

    李向陽的戰友，包括前幾天的唐生，精神力出問題后都住在這里。

    沈翡有點奇怪。

    按照常理，這些為聯邦奮戰但被迫退伍的士兵，應該被聯邦統一安排在某個地方修養吧，為什么會跑到軍校里來？

    “我以為霍元帥帶你加入特戰小分隊前，會給你講。”李向陽深深看了他一眼，“聯邦軍內部派系復雜，大致以四大軍校作為區分，每個新生踏入軍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會歸屬軍方哪一方勢力。”

    這一點沈翡有所聽聞，而且他還知道，銀河軍校現在是四個軍校里最弱最窮的。

    聯邦軍并列的十大元帥中，只有霍明淵是銀河軍校派系的。

    堂堂一名元帥，還得天天帶隊，出那些瑣碎又無聊的外勤小任務，足以說明他現在遠離權力核心。

    但霍明淵的知名度倒是最高的。所以兩年前精神力崩潰，意識混亂之后，聯邦軍為了安撫民眾，一直保留著他的元帥軍銜。

    誰也沒想到，霍明淵竟然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我們是銀河軍校的畢業生。”李向陽苦笑一聲，沒什么笑意，聲音越發沉重：“聯邦不會養閑人，你說的療養機構早就被聯邦議會關停了。只有銀河軍校和刺花軍校，會集中照料精神力被破壞的士兵，并且大力支持精神力修補方面的研究。”

    沈翡一怔，“那其他軍校派系的人，要是精神力被破壞，就只能等著……”

    李向陽臉色陰沉下來。

    剩下的話沈翡也說不出口了，無非是拋棄，處理，安樂死，沈翡忽然覺得殘酷又沉痛。

    就算如此，還是有大批懵懂學子，為了在聯邦軍謀求更好的前途，擠破頭要進排名更靠前的軍校。

    沈翡想起霍明淵清醒那天，那位情緒激動的直播記者，說如果能研究出霍明淵精神力的恢復機制，能夠拯救很多退役士兵，這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作秀給星際民眾看呢？

    聯邦內部勢力混亂，還有蟲獸、星盜等外敵在虎視眈眈，星際時代的政治遠比沈翡想的要復雜。

    所以沈翡決定不想了。

    他就是個沒理想沒抱負的廚子，做做飯，賺賺錢，可以的話順路救救人，沈翡覺得就很不錯了。

    他消化掉心頭沉重負面的情緒，跟著李向陽進了療養中心，這里類似于社區，樓棟很多，建筑半舊不新，掃地機器人在勤勤懇懇地清掃地面。

    李向陽帶他進了其中一棟樓，沈翡終于看到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他們認識李向陽，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但他們沒見過沈翡，帶著他去做了個訪客登記，管理還挺嚴格。

    看來療養中心不是表面功夫。

    李向陽帶著沈翡上樓，拐入一處走廊，腳步頓住。

    沈翡越過他朝走廊那頭看，跟站在病房前，準備開門的男人對上了眼神。

    男人一身黑白灰色調的便裝，簡單裝束仍能勾勒出寬肩長腿，他英俊臉龐凌厲而陰沉，瞧著心情不是很好，瞥見李向陽時沒什么表情。

    但看到沈翡，男人倒是怔住了。

    “霍元帥？”沈翡驚訝。

    *

    沈翡放下料理，抬頭看了眼三張病床上安靜躺著的人，有點無所適從地偏開視線。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場景。

    平靜的絕望最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