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俞清的胳膊被先一步按住，緊接著便是一聲細微的嘆息。

    林則？

    俞清轉過頭，說不上來現在是驚異多些還是喜悅多些。畢竟林則在監控室里，似乎本沒什么異常。然而問題是這棟住院部好像只有他們兩個。

    俞清后退了一步，在兩個人拉開一段合適的距離后，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嗎？為什么我睡一覺醒來周圍人就都消失了？”

    林則的神色似乎很疲倦，眼底甚至還有一點淡淡的烏青色，顯然很久沒睡好了。

    然而在看到對方這副模樣，俞清的心驟然沉了沉，他有預感，林則開口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你終于醒了。”林則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憊地說，“那天，你們三個貿然闖進后園里，被其他npc找到后就直接下了死令，當時我們想去救，只是根本沒機會。”

    俞清蹙起眉尖，注意到那個「我們」二字，追問道：“除了你還有誰？裴喻？”

    “嗯，”林則好像已經累得不想在話術上再做周旋，“還有很久之前，我沒有記憶的那個副本里的那只狐貍，你應該有印象。”

    “你知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俞清眼睫微顫，對方說的他當然有印象，因為那是秋緋。

    在最開始那幾個副本里，第一個因為他而死在自己面前的npc，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難以釋懷的存在。

    “是啊，”林則扯了扯嘴角，“畢竟你們三個，只有清清活下來了，還這么巧的恢復了身體和記憶。”

    “什么意思？”俞清驟然抬起眼皮，往前走了一步，“只有我活下來了？”

    林則彎起眼眸，語氣中是若有若無的惡意：

    “不然為什么那天清清會在親耳聽到npc的命令，可睡一覺又能恢復呢？如果不是道具，誰又有能力在副本意識已經認定死亡面前搶人？”

    道具。俞清突然就想起了那塊小疙瘩。

    很久很久以后，寂靜的室內才響起了少年極其清淺的說話聲。

    “宋溪……死了？”俞清歪了歪頭，蹙起眉尖，似是不解，又像是在陳述。

    很快，俞清便搖搖頭，冷靜地分析道：“不對，你在騙我。我都能活下來，憑什么他會死？你見過他尸體了？親眼看著他被弄死了？你什么都沒看見，憑什么說他死了？”

    俞清一口氣說出一大段話，這和他平時的模樣是截然不同的，語氣甚至還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林則垂眸看著少年，他明白，實際上，俞清不過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又或許，對方可能什么都知道。

    林則沒有說話，便就這么看著他。

    不過片刻，俞清便敗下陣來，暴躁地推開對方：“你騙我！我不想看見你，我要去找他們。”

    說罷，俞清便大步想離開這里，可才剛走幾步，便被林則從后抱住了自己。

    林則的力氣很大，至少俞清是無法從這樣的姿勢掙脫出來的。

    很快，俞清便皺著眉，一言不發地開始掙扎。

    徒勞，不過是徒勞罷了。

    他逃不開現實，也選擇不了逃避。

    就這樣糾纏了一會兒，俞清終于忍不住抿住唇，無聲地開始掉眼淚。

    眼淚砸落在林則的手背上，就像是被燙到，身后人倏地送來了手。

    只是這時候的俞清，已經不再試圖逃避了。

    “我當時……就應該，拉住他的。”俞清泣不成聲，“他明明就快出去了，明明就差一點點就可以離開這里，他有保命道具的，可是……可是……”

    可是，他卻把道具毫不猶豫地給了我。

    俞清緩緩蹲下身，仿佛痛苦地無法直立起來，只能緊緊地抱住自己，緩解疼痛。

    “都怪我……都怪，我！”俞清斷斷續續地呢喃起來，此刻的少年脆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可那個意氣風發的白毛青年，終究還是死掉了。

    那次分開竟然就這樣成了永別。

    你是那個1%

    話本中那些人物時常會因為大起大落的悲喜情緒而驟然承受不住地昏倒。

    俞清緊緊地抱住自己，源源不斷滴落下來的淚水讓他眼睛都酸澀起來。

    俞清多么想自己也是那些話本里的人物，這樣自己說不定就會昏過去，而被迫不用去面對這些事。

    可俞清知道，他現在很清醒，甚至還能清醒地想起那天他和宋溪最后的一點互動，以及那個決然的背影。

    “怪不得……”俞清低聲呢喃道。

    怪不得宋溪會這么自信，自信不會讓俞清受到傷害。

    如果能直接找到出口，那也就是最好的結局了，而最壞的下場，俞清也不會死掉。

    宋溪其實早就想好了，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俞清緊緊咬住牙，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說：“他憑什么替我做決定啊？他以為他是誰？不過就是自我感動罷了！我才不會心疼！”

    林則仍舊沒有動作，他只是垂眸看著，不表示也不安慰，仿佛這一切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實際上，林則確實也不想因為別的男人而去安慰俞清，他本身涼薄且謹慎，那些醋味不過是更好的遮掩在了皮囊之下。

    甚至，他還會覺得這就是那白毛玩家的計策，那人不過是已經料定s級副本出不去，借著這辦法讓俞清永遠記住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