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他也不用再擔(dān)心人類的捕獵絞殺。

    可這世間沒有如果。

    *

    秋緋被關(guān)在籠子里，他看到了曾經(jīng)的叔叔伯伯，全都被剝下皮毛，制成了價值千金的狐裘。

    他眼睛頓時血紅一片，想要沖出籠子，可換來的只有一頓毒打。

    若是能出去，他定要生啖其rou，讓這些人也嘗嘗剝皮抽筋之痛。

    可他如今被關(guān)在這里，馬上也要死了。

    *

    周圍是屠夫沾染上的血腥之氣，那名書生長得白白凈凈，看上去年紀(jì)不大，立在集市之中。

    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柄畫卷，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

    秋緋虛弱地躺在籠子里，半闔著狐貍眼，一眼便看見了他。

    書生束著冠，那雙眼眸清亮極了，四處亂瞟著，似乎很是緊張。

    看上去像是一個心善又好騙，不諳世事的小少爺。

    秋緋素來玲瓏心思，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他輕揚已經(jīng)失去原本光彩的尾巴，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果不其然，書生看了過來，純真的眼眸中也隨之染上了一抹哀色。

    猶豫片刻，他走近幾步，看向屠夫，指著秋緋，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老，老板，這只狐貍怎么賣？”

    屠夫一手拿著刀，笑得精明：“小公子可真是好眼光，這只狐貍的毛發(fā)光亮。不論是制成狐裘還是吃了都十分合適。”

    書生捏緊畫卷，又問了一遍：“多少錢？”

    屠夫揚了揚手：“不多，只要這個數(shù)。”

    書生傻眼了，尾音微微上揚：“五兩銀子？這么多？”

    “這可真不算貴啊，小公子。你也看到了，這只紅毛狐貍生的是多么好。”

    書生這下指骨都捏的微微泛白，掙扎之下還是將畫卷遞過去，眼巴巴地說：“我拿這個換，可以嗎？”

    聽見這話，屠夫瞬間變了臉色，拿著刀做出驅(qū)趕姿勢：“沒錢？沒錢趕緊滾！”

    說完，還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看著人模人樣，原來就是個窮酸鬼！真是浪費老子時間。”

    眼見畫卷就要被丟在地上，書生趕忙接過護住它，像是在愛惜什么寶貝。

    書生抿抿唇，他直起身，戀戀不舍地將腰間懸掛著的玉佩遞過去：“老板，你看這個可不可以？”

    *

    書生最后抱著秋緋離開了。

    臨走時屠夫老板還熱情地問要不要幫忙剝皮。

    秋緋不懂人世間的這些彎彎繞繞。但是被救出來了，他跟高興地晃了晃尾巴。

    書生的懷抱不算寬闊，但卻十分溫暖，帶著幾分好聞的香氣。

    他的指尖微微淡粉，摸得秋緋舒服地瞇起了眼。

    秋緋將頭埋得更里面了些，汲取著此間香氣。

    書生替秋緋包扎了后腿，還給了他吃食。

    秋緋逐漸明白，人類原來不全是壞的。

    只是像書生這樣單純的人太少了。

    可是秋緋喜歡這個小少年。

    所以即便后來書生放走了他，秋緋還是會經(jīng)常回到這間小屋子，來看看書生。

    書生每次見到他也總是會彎起眼眸，笑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用軟軟糯糯地聲音說：“你又來啦。”

    這是秋緋最快樂的時光。

    *

    書生病了。

    這不是書生第一次生病，秋緋很早便知他的身體不好。

    從那屋子里濃郁的藥香氣息中便可以察覺出來。

    但這是書生病得最重的一次，甚至是病得起不來榻。

    即便秋緋窩在書生懷中，也暖不了后者的身子。

    書生似乎能感覺到這只小狐貍的難過，也會抬起手，摸摸他的狐毛，勾起一個安慰的笑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小狐貍，不要太難過。”

    *

    據(jù)說蘭若寺間有可以滿足任何心愿的神仙。

    秋緋素來不信那是什么神仙，可這次，他還是去求了。

    蘭若寺很破敗，秋緋跪在廟里磕得頭破血流，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著，也不見神仙的身影。

    就在秋緋要放棄的時候，傳聞中的「神仙」現(xiàn)身了。

    神仙說，他可以救書生，可是必須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

    秋緋咬咬牙，愿意一命換一命，會永遠留在蘭若寺，替神仙做事。

    他終究是放棄了第二尾。

    *

    可不是所有深情都會得到回應(yīng)。

    就像秋緋偷偷溜出來，想再去看看書生，卻得到了對方要成親的消息。

    書生騎在白馬上，頭上戴著一頂黑黑的帽子，一襲紅衣，看上去意氣風(fēng)發(fā)。

    聽旁人說，書生成了什么什么狀元郎。

    秋緋不懂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書生應(yīng)當(dāng)是如同戲本中說的，升官發(fā)財了。

    馬上，就要迎娶美嬌人了。

    秋緋的心很痛，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病了。

    病得比當(dāng)時的書生還要嚴重。

    書生的眼眸不再似從前的清亮，笑起來時，也再沒了那兩個可愛的梨渦。

    秋緋這才恍然大悟，即便是一命換一命，書生也不再是以前的書生了。

    他從前待在書生的身邊，也只是會影響后者的氣運罷了。

    人和妖本就殊途，根本不能在一起。

    *

    *

    他們從林折那里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