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是岑玉危。 孟林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正在房間里頭呼呼大睡。岑玉危守著他坐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坐不住,轉身向江泫暫住的房間里頭來,叩了叩門,對著里頭輕聲問道:“淮雙,師尊的情況怎么樣?” 銜云縮回劍中。宿淮雙仔細確認江泫已經睡著后,將手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 枕了一段時間,他的側臉都被捂涼了。 一邊思索有什么方法能讓自己的身體變暖一些,一邊走到門邊拉開了門。岑玉危就站在門后,精神看起來好轉了許多,見到宿淮雙時,仍如從前在凈玄峰一般,對著宿淮雙微微一笑。 “師弟長高了,壯實了。”他嘆道,“比師兄還高。” 宿淮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心中回想一番,這才略一頷首,側過身讓開了路。 對于岑玉危來說,宿淮雙這次回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他心中知曉,但凡是江泫陪著宿淮雙下山,兩人必然會有一番奇遇,大多時候都不怎么好。這一次大概碰到了格外不好的事情,有誰從宿淮雙身上偷走了好幾年的時間,將曾經心思赤誠的悶葫蘆師弟磨成了這樣一番寡言少語的模樣。 但無論宿淮雙再怎么變,都是他岑玉危的師弟。不好的過往,不必擺在明面上說。 他向屋內走,慢慢放輕了腳步。等到輕手輕腳地走到江泫床邊,并不坐,而是單膝落地蹲跪在床側,靈識似一縷極細的和風,用毫不冒犯的舉動將江泫身上的傷略略檢查了一遍,旋即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如釋重負,喃喃道,“要好好休息。”又轉頭向宿淮雙,溫聲笑道:“萬事落定,封印之事應由風氏騰出人手。再過幾個時辰,我們就能回宗了。你住的房間,我有定時打掃過,一切還是老樣子。” 宿淮雙默不作聲地立在一旁,垂眼看岑玉危的神色。 淵谷一變過后,除江泫以外的許多事情、許多人于他而言,都褪了幾分顏色。回憶雖然沒有消弭,卻也變得灰撲撲的,曾經真心實意待自己的人,此時再見面,竟有幾分無所適從的陌生。 然而岑玉危沖他笑,在這灰色的幕布之上拂開一片漣漪,露出些許色彩斑駁的過往。 以前岑玉危總是這樣對著他和烏序笑。岑師兄是凈玄峰脾氣最好的人,無論有什么事,找他總能解決,初入峰那段時間江泫常年閉關,也是岑玉危關照他們的飲食起居,一點一滴、無微不至。江泫有什么囑咐,他總是能妥帖辦好,對待師尊敬之又敬,半點不逾矩。 是以,江泫其實也很喜歡他。正因喜歡,才不選他做親傳弟子、也什么都不告訴他,不讓他攪入四伏的危機與陰謀之中,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渡過一生。 宿淮雙默然片刻,道:“我暫時還不能回去,師兄。” 岑玉危的笑意微微一頓。這下他是真的想問為什么了,然而還沒問出口,忽然聽見殿外一陣sao動。條件反射的,他想起身出去查看情況,卻聽宿淮雙道:“師兄在此休息。不要讓師尊亂走。” 亂走? 師尊正睡著,怎么會亂走? 他茫然的視線追著宿淮雙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師弟走得倉促,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在房中尋了一只凳子坐下,一邊守著江泫,一邊冥想調息、恢復靈力。 外頭sao亂的源頭,又是柊山神。此物已被釘住,無力再翻起更多風波,然而宿淮雙遠遠地聽見惶恐的聲音:“怎會如此!這可如何是好!” 一大隊人圍在柊山神的肩膀處,個個都臉色發青。宿淮雙撥開人群,靈識一掃,發覺雌獸的胸口被剖開了。 此舉原不稀罕,雄獸藏在雌獸的胸口里頭,若要封印,一定要將雌獸的胸口剖開,給雄獸也來上一刀,再一同封印。 然而令人勃然色變的是,這次剖開的雌獸的胸口,是空的。 這個消息比雌獸現在就掙開束縛再站起來更為可怕——雖然也差不了多少。若找不到雄獸,雌獸不能被封印,它會慢慢恢復過來,屆時又會演變成此前那種境況。 只是那樣的戰爭,在場的修士已經經不起第二次了。 恐慌的情緒迅速在人群之中蔓延,有人扯著嗓子吼道:“真的沒有嗎?!要不你再找找?把柊山神的全身都剖開找一遍?” 柊山神的肩膀上探出一顆頭,同樣扯著嗓子吼道:“沒有就是沒有!不然你親自上來看看?把它的身體都剖開,你知不知要剖到什么時候啊!就一塊胸口都花了我半天時間了!” 聞言,眾人的臉色又難看了一個度。不多時,人群之中邁出一錦衣人,衣袍上落著風氏的家紋,臉色同樣也不好看,道:“雄獸被你們弄哪兒去了?莫非是鎖靈陣開時偷偷跑了不成?” 旁邊人一看他身上的家紋,劈頭痛罵道:“無知的蠢材!鎖靈陣開著,它能跑到哪兒去?!” 那錦衣人被罵了一句,面上立刻顯出怒容,道:“鎖靈陣被人敲開了!萬一就是敲開了那一下跑了,你們要怎么擔責?!還不趕緊將敲陣的人抓出來!” 尋常修士哪里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輩?戰時縮在烏龜殼里避戰不出也就罷了,如今戰事暫了,竟然還要反過來對參戰之人指手畫腳,趾高氣昂地問責! 當下便有人狂怒不已,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但凡你風氏出來出一份力,鎖靈陣或許就不會破了!什么事都不做,現下擺出這樣一副嘴臉,我看你是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