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對面的人似乎微微一愣,盯著他掌心的手帕,目中有警惕之色。只是沒過多久,眉心傳來隱隱刺痛,抬手一抹,指尖現出一抹血色,這才發現被劃傷了。猶豫片刻之后,他還是伸手將江泫掌心的手帕接過來,捂上眉心的傷口。 “謝謝。” 他低聲道。 江泫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坐回了床沿邊。黑衣人站在房間中心,腳邊是斷裂的面具。 好一會兒,他們都沒有說話。不是沒有想說的,只不過想問的東西太多,哪一句都有點怪,堵在嘴邊出不來。詭異的氣氛彌漫許多,對面的黑衣青年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你怎么裝凡人?” 他說話原本不是這個語氣,但到底是他潛入別人的房間被抓住了,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但他盡力去繃了,語速很快,硬邦邦的,像是一塊風吹雨打渾不動的冷鐵。 江泫道:“我先要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那人抿住唇,卻不說話了,轉身要走。 前兩次讓他走了,這一次卻不能這么算了。 江泫三兩下解開了靈脈上頭的封印,從床邊幾步走開,要去窗邊抓人。他常年習劍,身手迅捷,對方勝在反應快,側身躲了幾下,被江泫從窗邊逼開,不得已抓住了江泫的一只手腕。 現在江泫發現他的第二個勝點了。力氣大。 抓著他手腕的那只手像是鐵箍一般,若要掙脫,得用上靈力。然而對方只是普普通通地抓了他,沒有動真格的意思,江泫自然也不好做得太出格,只好任由手被他抓著,另一只手十分謹慎地伸手將木窗拉下來,喀地一聲鎖上了。 察覺到江泫有意堵他的路,對面的黑衣青年眼睛微微睜大了。他們互相拆了幾招,一路從窗邊打到床邊,又從床邊打到房間的角落里頭。 退無可退,青年被江泫死死地壓在了墻角。 他們現在的姿勢可謂十分詭異,江泫的左手被人抓著,右手叩著對方的肩膀;對方怕他另有動作,一手抓著江泫的手腕,另一只手箍住了江泫的腰,想要將人制住。這正合江泫的意,他伸腿將青年的退路死死堵住,總算滿意地發現對方不動了。 江泫比他矮一點,維持這個詭異的姿勢時,看不見他的臉。只聽頭頂傳來有些慌張、氣息紊亂的聲音:“你、你放開!這樣不妥!” 江泫道:“有何不妥?我要放手,你就跑了。” 對方聞言,胸中似乎憋了一口氣。好一會兒,他才從牙縫里頭擠出幾個字:“……我不走。你放開。” 江泫琢磨了一會兒,相信他應該不會說謊,手一放、腿一收,松開了。 一松開,那人便如同被火焰燎到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到了距離江泫最遠的那個角落,睜大了眼睛,用上十二分的警惕防備江泫的動作。 他從未被人用這樣的方式“制住”過,也不知多少年沒跟人有過肢體接觸了,此時只覺得十分陌生,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鎮定下來,松開了緊繃的肩膀,卻仍然不肯往江泫那兒挪兩步。 江泫原本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以前他在江氏教江明衍體術的時候,這個弟弟時常被他扣住手臂動彈不得,但從沒有什么異議,此時看這青年這般反應,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妥。 原就是沒見過幾面的陌生人,不可這樣下手。只是仙門中人打架時常是靈力對轟,方才他探手去抓,對方也只是尋常一擋,讓他罕見地來了些興趣,這才有了那一幕。 余光瞥見桌上的碟子,放在一番亂斗,這木桌未被波及,點心還好端端地躺在瓷碟里。江泫將心里的尷尬之情掩住,繃著一張八風不動的神情,道:“過來坐,我們談談。” 那邊傳來遲疑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人就坐到了他對面。 幾眼不看,他就又變回了原樣。面無表情的,瞳色很沉不透光,從頭黑到腳,唯一一點有顏色的就是他眉心的紅痕。好在已經止住血了,修士體質好,明早應該就能痊愈。 江泫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說話時,有時會不自覺帶上些許久居尊位的氣勢。這種氣勢往往在細枝末節處體現,比如現在他詢問青年的名字時,并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并非有意冒犯,而是從小到大無論在棲鳴澤內還是外,但凡知道他身份的,從來沒人能有資格讓他先報名字,所以未曾意識到。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沉默的目光掃了過來,最終卻沒有提出異議,而是簡短地回答道:“宿淮雙。” 這個名字一入耳,江泫感覺更熟悉了。他凝神回想片刻,從回憶的角落里頭找出了熟悉感的來源。 宿淮雙……竟然是宿淮雙。 書中世界的主角,早先因天賦異稟在仙門之中名聲大噪,一年前岐水門被屠宗,前往救援的仙門修士一位一位將岐水門中人安葬,卻沒有找到宿淮雙的身影。 有人說他死得不能再死,尸體都找不著了;有人卻說他是成功逃出宗門,藏匿世間尋求真相,終有一日會再起報復。 具體細節江泫并不清楚,岐水門被滅門時江泫遠在棲鳴澤內,聽見這消息時,心中有一瞬恍惚。 不為別的,只因宿淮雙的宗門曾經毫發無傷地躲過了這一難。原本不該有事的,這滅門之災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