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江泫仍然看不清她的臉,但聽她有些生氣道:“那是能往下頭跳的嗎?跳下去,你就直接沒了,師尊都救不回來!” 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又向江泫伸出了手。 “我叫重月,是三靈觀的弟子。”她道,“伏——” 突起一陣強烈的心悸,江泫猛地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昏沉的黑暗。 剛醒來時,有好一會兒,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直到手掌微微一側,摸到冰冷的床沿,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壓抑激烈的心跳凝神聽見外頭的風雪聲,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夢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江泫揉著太陽xue頭昏腦脹地坐起來的時候,夢的內容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座古樸的道觀,以及牌匾上的“三靈觀”三字,讓他記憶猶新。 心跳得極快,心中卻空得很。看什么都是黑的,聽什么都是一片寂靜。 他靠著床榻呆坐片刻,莫名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沒過多久,這感覺就被他強壓下去,只是不可抑制地覺得,現在很想跟誰說說話,或者握一握誰的手。不用說話,只要握著手就好。 江泫回想起夢中的異樣,指尖輕輕劃過自己冰涼的手掌。他道:“毛毛,方才有誰來過嗎?” 不應。 江泫一愣,這才想起來,毛毛已經被烏序帶走了,現下不在他的房間里。 原本不太能理解宿淮雙托烏序將毛毛買上來的用意,但此時此刻,房間里真的太安靜了。凈玄峰上的風雪聲和夢里三靈觀外的風雪聲一模一樣,以前并不覺得有什么,此時竟然感受到幾分徹骨的寒冷。 他微微蜷縮起身體,額頭抵住自己的手臂,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之后,才重新抬起頭。掐指算了算時辰,竟已到卯時末。睡過頭這種事,在他身上幾百年都不見得會發生一次,然而今日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多想無益,江泫收整好自己,準備向九仙臺上去。 走到一半,又忽然頓住,回憶起昨日抽簽的結果。 九門會武是一對一,哪家對哪家,都是需要依靠抽簽來決定的。四對四,宿淮雙暫且輪空,直接晉級第二輪。淵谷雖然沒來,名額卻還在,需得安排一人與之對戰,但真要算起來,也和直接晉級沒什么區別。 睡了一夜起來,總覺得什么都有些模糊,什么都摸不到實處。既然宿淮雙今日不上場,那九仙臺倒也不用去,人多的地方,吵。算起來,宿淮雙不在峰內,今日自己連他幾時走、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索性無事,江泫束好雙目,隨意出了門。他也沒想好去哪里,只是不想去九仙臺,也不想待在凈玄峰,一個人毫無目的地亂晃。 不知路過幾處殿門、走過幾座曲橋,江泫聽見側方傳來一道驚慌的聲音。 “司教!司教!江恒為何今日還不醒來?我昨日叫他去觀賽,他還在睡,今日叫他他也不應。出什么事了?” 昨日有什么賽要觀?莫不是他已經睡過了整整一日?怪不得使不上力氣。 既喚司教,想必是江氏暫居的地方。江泫無意多逗留,腳尖一轉,便向另一個地方去。誰知才走出一步,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將他釘在原地。 “不必害怕,我去看過,沒有問題。且去觀賽吧。” 聽見那個聲音的瞬間,江泫只覺得一身的血都冷了。 第62章 九脈爭鋒9 在反應過來之前, 江泫已經繞去了殿旁的轉角,后背貼著冰冷的墻面,顫抖地吸進一口氣, 抑制住不發出聲音,心亂如麻。 他現在的狀態比重生以來所經受過最糟糕的狀態還要糟糕, 在聽見江明衍聲音的一瞬間, 他便如同被死死地釘在原地,青天白日之下感到手腳發涼, 頭暈目眩。 江泫從來沒想過、哪怕再怎么想都沒想到過,會在今時今日, 會在九門會武開賽的上清宗內碰到江明衍。 他為什么會在江氏?什么時候回去的?為什么會是江氏的司教?如今幾歲了? 命運改變了嗎?宿淮雙不在岐水門, 而江明衍提前回到了棲鳴澤嗎?還是說, 他這次從一開始便是降生在江氏之內的? 江泫扶著墻面, 手背之上青筋暴起,腦海中憑空爆發一陣尖銳的劇痛。他用了很多力氣才讓自己維持住站立的姿勢而不是跌坐下去,惶然間不知為何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身后一墻之隔中,那位江氏弟子道:“司教, 您還不去九仙臺嗎?” 江明衍毫不意外地道:“小鳶說什么了?” “這……”那弟子聲色猶疑,花了點時間將不太中聽的原話美化一番,才相當委婉地道:“副司教說,九仙臺上只有一位司教, 實在不太好, 所以請您早些過去。若您實在覺得勞累,請在殿中休息,她會飛書請人接您會棲鳴澤修養。” 原話是:開賽都見不著人, 他這司教究竟還當不當?不當就飛書給家主,將他趕緊送回棲鳴澤去, 省得在外頭動些花花腸子! 江明衍道:“自然要去的。只是我的佩劍遺失了,正在尋找。若要上九仙臺,不佩劍,總是有失禮數。” 那弟子道:“司教若是不嫌棄,可以先用我的劍!我們都是來觀賽的弟子,不用佩劍……現下就在房中,我帶您去取。” 江明衍含笑道:“多謝。現下賽程進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