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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但我拒絕感化反派在線閱讀 - 第60章

第60章

    他在上清宗修行, 現下世家勢力幾何、占地于何處, 宗內的文課都習過,對于玄門巨頭棲鳴澤江氏自然有所了解。但他抬頭看了看江泫的神色, 見其面上毫無異狀、十分自然,便也按捺下了心中的疑問。

    化名自然可以, 全名卻是萬萬不能叫的, 若直呼全名, 則是不敬師長, 他實在叫不出口。

    他垂首在心中猶豫,這邊的江泫瞥他一眼,確定他聽進去以后,開始交代第三件事。

    他抬起一只手, 面色肅然道:“我沒有靈力。”

    宿淮雙大驚失色,適時馬車一顛簸,他險些從座位上摔下來。

    少年人都好面子,很少會在外頭、或者是自己尊敬的人面前露出這樣的窘態。然而此時他顧不得這些, 先是迅速伸手撐上坐墊穩住平衡, 緊接著用另一只手將擋在眼前的狼狽頭發撥開,露出一雙滿是不可置信與擔憂的眼睛。

    他看起來很想抓自己的手。

    江泫想。

    事實上,宿淮雙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但他猶豫片刻, 還是認為沒有得到江泫的允許,自己不能擅自抓他的手, 于是忍住了。

    他道:“師尊,出了什么事?您的靈力怎么……”

    江泫奇怪道:“怎么這么問?既是你下山歷練,我自然不必出手。將我當成沒

    有靈力的普通人就是了。”

    宿淮雙:“……”

    他心中大駭,意識到江泫在和自己開玩笑。

    夭壽了!師尊會開玩笑?

    少年喉結上下一滑,在心中震驚片刻,艱難地回答道:“……是。”一邊默默地將方才心里的擔憂通通扔掉了。

    旅途的前半段異常順利,一路都沒發生什么異常。他們走了一日半,在沿途的鎮子中歇了幾次腳宿了一夜、車夫采買了干糧,再走約莫半日,就能到幽州了。

    到幽州以后,要去姑胥城,還得另尋車夫。現今的世道,若要從一州去到別州,需要有進入別州的通行令,但由于九州現下妖邪橫行,能自由出入各州的除了皇親貴胄,就只有入世除魔驅邪的仙家。

    但凡人不識仙術,不少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由此得到了許多便利。曾有一位騙術大成者入洛嶺洛氏的升陽城、將分家家主騙得傾家蕩產的傳聞現在仍為仙門中人津津樂道,此時先按下不表。

    宿淮雙要入幽州很簡單,隨意比劃兩式、斬殺幾只妖獸即可。江泫作為隨行人員,自然也能沾沾光,跟著一起進去。進了姑胥城,才能找到方子澄的下落。

    江泫正好整以暇地倚在窗邊觀賞窗外的景色,對面的宿淮雙拿著珠璣鎖面色凝重。珠璣鎖是仙門之中小孩兒人人都玩過的,江泫怕“小孩兒”宿淮雙在旅途中無聊,在乾坤袋中翻找一番,正好找到這個,便扔給他,讓他隨意消磨時間。

    哪知他捧著這個鎖,竟然不止不休地解了快整整一日,似乎將這當成自己給他布置的任務了。

    宿淮雙太聽話,且程度遠超江泫三輩子以來見過的任何同齡人,不由心中咋舌。

    原本幾個時辰前江泫就有意讓他解不出就停下,可觀他神色發現他竟十成十地認真,不由肅然起敬,止住了叫停的想法。

    仙門中的小玩意,要解開少不得要用靈力。這鎖構造復雜,對靈力cao控的要求也極高,既然他玩得起勁,就讓他玩,也不失為一種鍛煉。

    這叫什么……寓教于樂?

    這個久遠的詞語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江泫一愣,竟然感受到一絲陌生。曾經在現代所用的物件、所學習的知識,放到現在想起來都有了一種奇怪的陌生,像是隔了一層可悲的壁障。

    但他很快就將這點拋在腦后,視線落在遠處一片樹叢上,細細察看片刻,安然地向后一靠,闔上了雙目,閉眼小憩去了。

    車夫叼著草,手中閑閑地握著韁繩。拉車的馬喂的肥,跑了一天也沒見怎么累,今日速度不減,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到了幽州外就能結賬,車里兩位客人給的價格不低,足夠家里好一段時間的生活了。

    盤算著經過城外小攤的時候,能給囡囡買點小玩意回去。再過不久就是她的生辰……

    車夫坐在顛簸的前室,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流云。

    越靠近幽州,天氣越發地好。幽州多林木,春夏多雨,秋冬天氣卻一向很好,現在雖然還在中州內,可天穹已隱隱有了幽州境內獨有的開闊晴朗,高天澄澈、流云似水,和風拂面而來,叫人不由心中愉快。

    馬車四角系著角鈴,鈴鐺很小,行走之間靈靈作響,聲音十分悅耳。

    車夫瞇著眼睛,就著鈴鐺聲音哼起歌來。他不曾察覺到,走出一段距離后,車頂不知何時已經趴了一只流著涎水的妖狼,正齜著尖牙,虎視眈眈地用視線打量他的脖頸。

    它的身軀沉重,妖物對生靈的威嚇一種隱形的束縛,讓馬車得越來越慢。車夫揚起鞭子驅了好幾次,卻仍然不能讓它提快腳步,不由心中疑惑,隱隱又有些不耐煩起來。他正揚起手準備重重地抽它一鞭子,哪知才探出身體、不等鞭子落下,便覺后頸一涼。

    他感到莫名其妙,將鞭子放下,伸手摸了摸后頸,摸到一片又濕又黏的水。

    下雨了?

    他又將手伸到口鼻前嗅了嗅,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之氣撲面而來。車夫握著韁繩的手一抖,立刻抬頭,對上車頂一只兇光畢露的眼睛,與一滴正正朝著自己的臉滴來的涎水。那畜生不知道已經在車頂趴了多久了,探出的半只爪子磨得雪亮,朝自己齜著尖牙,目光中流露出讓人肝膽俱裂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