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然而聶隨卻無動于衷,仿佛肩上的只是小傷:“艾灰不夠,臣先給殿下抹?!?/br> 說罷,他徑直伸手抓住了時佑安的小腿,掀開衣擺,沾著艾灰慢慢抹在傷口上。 時佑安忍著疼,自以為聲音很小地深吸一口氣。 聶隨頓時放輕了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這樣疼嗎?” 他的手指冰冰涼涼的,這樣輕柔地碰上傷口,像羽毛一般帶著陣陣癢意。 時佑安搖搖頭。 聶隨這才放下心,為時佑安抹完了腿上的傷口后,又牽著時佑安的手,把掌心的劃痕抹上了艾灰。 等到全部抹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艾灰了。 時佑安欲言又止。 聶隨抽出一把匕首,在火上燒了燒,隨即看了時佑安一眼:“殿下還是轉過身吧?!?/br> 他故作輕松地揮動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帶著點笑意:“你不會想看的?!?/br> 時佑安看了看他肩膀上帶著膿水的傷口,屏住呼吸,乖乖地轉過身去。 隨后,他便聽到匕首刺入□□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聶隨壓抑痛苦的低吼。 時佑安不敢再聽,手腳僵硬地捂住耳朵,蜷縮在角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隨才緩緩從火堆旁起身,挨著時佑安坐下。 “殿下,”聶隨喘了一口氣,嘴唇帶著些虛脫的白色,“是臣無能,眼下受了傷,不能帶您出去了?!?/br> 他抱著時佑安跳崖后,為了替時佑安擋住地上的碎石,便墊在時佑安身下先著的地,肩膀被碎石整個刺穿,這才受了傷。 幸好高度不大,否則便是他這樣墊著,時佑安也斷不能如此安然無恙。 時佑安放下手,裝作不經意地掃過聶隨的傷口。 他已經穿好衣服,肩膀上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了。 “現在那些人應該已經追過來了,”聶隨說,“幸好下了場大雨,外面留下的鮮血腳印也被沖干凈了,我們在這里等上幾天,不出意外,應當就能躲過他們?!?/br> 想起在樹林里遇到的那幫黑衣人,時佑安便問:“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 聶隨眼神微沉:“為首的那人拿著一柄彎刀,若是猜的不錯,應當是漠北人?!?/br> ……只是不知道,為何漠北會派人來刺殺殿下? 聽聶隨這樣說,時佑安整個心頓時懸了起來:“漠北人?那豈不是……他們是來刺殺圣上的?!“ 他站起身,沒注意到聶隨霎時有些晦暗的神色,帶著點急切問:“圣上……有沒有事?” 他早該想到的,這么久了都不見圣上派人來尋他,說不定真的…… “臣不知,”聶隨解釋道,“……臣……臣一路跟著殿下,在身后殺了一些刺客?!?/br> 他這次回京并沒有皇帝的旨意,眼下解釋起來也有些古怪。 幸好時佑安好糊弄,沒聽出他話里的心虛,而是全身心地想著戚長璟的安危。 而遠在宮中的戚長璟,此刻已經在太醫(yī)的湯藥下昏睡過去。 他手上中了毒,當時騎馬行至半路便再也支撐不住,雙眼一黑倒在地上。 圣上遇刺,生死不明,圍場一時間一片混亂。 還是戚長珩及時趕來,匆匆鎮(zhèn)住了場子,簡單了解情況后便迅速派人下山搜尋時佑安,而其他人則馬上將毒發(fā)的戚長璟帶回宮中。 得知時佑安失蹤的消息后,太后匆匆忙忙從延年宮中趕來。 彼時戚長璟已經醒過來,雙目發(fā)紅,看著駭人無比。 他推開看守的羽林衛(wèi),拎著劍,就要一個人沖出去尋時佑安。 眾人阻攔不得,只得跪下不住地磕頭。 最后還是戚長珩咬著牙,抬手將戚長璟放倒了。 太后捂著胸口,緩緩閉上眼睛。 戚長璟一向沉穩(wěn)內斂,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卻因為時佑安失蹤這樣發(fā)瘋,可想時佑安如今的境遇…… 月色被陰云徹底遮擋在后面,大雨瓢潑而下。 禁軍首領推開門,疾聲道:“回殿下,如今外面正下著大雨,氓山下方地形險峻,派出去的人……暫無郡王殿下的消息?!?/br> 戚長珩立起身:“再搜!” “是!” 禁軍首領一退下,羽林衛(wèi)統(tǒng)領馬上隨之進門稟報:“殿下,那叛徒已經查清楚身份了,是外門看守,姓林,名玖平,如今已經將此人看押候審。” “候審什么?”戚長珩上前一步,陰著臉,“行刺天子,當是誅九族的大罪,直接用刑,撬開他的嘴巴!” 羽林軍統(tǒng)領被戚長珩言語間的怒意嚇住,急忙領命退下。 這邊戚長珩正忙的難分首尾,間隙中又有新的消息傳來。 薛鴻消失了。 他知道薛鴻當時跟著時佑安,本想通過薛鴻找到人,如今卻是連這條線也斷了。 戚長珩負著手在承乾殿來回走動,一會兒坐下喝茶,一會兒又起身行走,整個人無比焦躁。 直到太后忽然問了一句:“……倘若陛下醒不來,你當如何?” 戚長珩腳步一頓,旋即看向太后。 宗室無旁人,只有他一人算得上天子近親。 承乾殿外的角落,悄一無聲地看向手腕處黑色的花紋。 他不過是……這次沒有跟著殿下一同出宮,竟然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