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戚長珩見他說的真心實意,又掃一眼地上求饒的幾人,只能無奈擺手放過,又扭頭訓斥這幾人老實本分些,并令侍衛將幾人押送至京兆尹處。 章珽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張寬厚平常的臉沉靜如水。 只是額角還在滲血的傷口看著依舊觸目驚心。 方才剛被章珽嚇到的時佑安又心軟起來。 他低頭在懷里掏了一會兒,良久摸出一個長頸小瓶。 “……章公子?”時佑安小聲說,伸出手把瓶子遞給他,“你的傷……沒幾天就要殿試了,還是處理一下吧,這是藥膏,可以止血修疤的。” 這樣一個精才艷艷的人,若是因為這種事影響了殿試,豈不是太可惜? 時佑安不免遺憾地想。 他之前也經歷過這種事,自然……也看不得別人金玉蒙塵。 章珽低頭看著時佑安掌心的藥瓶。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會兒后,章珽才慢慢伸手拿起藥瓶,低聲道謝。 他的眼睛無聲地盯著時佑安衣擺下面露出的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瓶底部刻上的一個字。 閔。 章珽緩緩勾唇笑起來。 . 大兆的第一次殿試開始了。 晨起鐘鼓響,考生依次按序進入保和殿,落座。 先進行的是筆試,戚長璟并未坐在外面,而是隔著一道厚厚的屏障觀察。 但即便如此,考生們還是無比緊張,許多人拿著筆的手都已經冒出了細汗。 大多數人是平生第一次進皇宮,更是第一次當著天子的面答題,難免會緊張。 戚長珩和時佑安挨著坐在一側,兩人面前并未隔著屏風,可以直接看到考生作答的情況。 自然,考生們只要略一抬頭,便能與兩人對視。 剛落座時,有幾個心思活絡的忍不住抬頭大量四周,猝不及防就與時佑安四目相對。 這、這位就是…… 凡是看到時佑安的考生心中更是緊張,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都說寶祥郡王長著一張讓人黯然失色的臉,還真是……名不虛傳。 無嘩戰士銜枚勇,下筆春蠶食葉聲。* 考程過半,戚長珩忽然無聲地撞了撞時佑安的手臂。 時佑安扭頭看過去。 戚長珩用口型說道:“下去轉一轉,看一看。” 時佑安:! 他慌張地微微睜大眼睛,小幅度擺手:“我不行。” 轉閱也是殿試的一種形式。 前朝有天子親自下場觀看作答,一一繞過考生,即是查看考生策論的情況,也是考察考生的心理狀態。 殿前失儀的,自然不能有太靠前的名次。 時佑安不知道這事怎么就落在自己頭上,緊張的急忙擺手。 戚長珩無聲張嘴:“你去,比我。比皇兄都合適,這是大兆第一次殿試,他們大部分都很緊張,我或者皇兄下去了,只會讓他們更緊張的寫不出字來。” 戚長珩一番連哄帶騙,終于把時佑安說動了。 他整理了一番儀容,袖袍下的手緊緊握住,隨后抬腿開始走動。 保和殿鋪著一層厚重的地毯,角落燃著安神香,只有沙沙沙的寫字聲響起。 時佑安剛走動兩步,考生們頓時就知道有人開始查看卷子了,一個個馬上挺直了搖桿,手上的字也工整許多。 一抹暗香浮過。 無人敢抬頭,他們只能通過余光隱約看出下場的不是圣上。 腳步聲這樣輕,走過去還帶著香氣…… 莫不是寶祥郡王罷? 時佑安其實更緊張,又不敢加快步伐,只能強裝鎮定一一繞過考生桌前。 直到他走到了章珽前面。 章珽已經寫完了大半,筆下如行云流水,字體大氣又不失端莊,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然而時佑安卻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章珽案前放著的藥瓶。 殿試雖然嚴禁考生攜帶東西,可像章珽傷的嚴重,藥瓶又沒有什么危險性,經過檢查后就可以隨身攜帶。 瓶口的塞子有拔出的痕跡,明顯是被人反復用過了。 時佑安忍不住冒出一點隱秘的雀躍。 只是他這樣站的久,另一邊的桌子上的考生已經無比緊張了。 原本他就挨著大名鼎鼎的章珽坐著,考試的時候就已經很緊張了,眼下余光又看見郡王殿下站在他身邊良久,心中更是愈發焦躁不安起來。 他、他這樣站的久,不會在看自己的卷子吧? 腦海中越想越亂,這考生握筆的手都汗涔涔的,怎么用力都握不穩毛筆。 他更是緊張,手臂一抖,竟是直接甩開了手上的毛筆,帶翻了桌角的硯臺。 硯臺”嘩啦“一聲側翻在地,墨水大半皆潑灑到時佑安身上。 全場一片寂靜。 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時佑安無措地抓緊了衣袖。 那考生慌張地翻到地上,緊張的一個字都說不出。 答卷時不能說話,場上的眾人雖是被突然發生的意外止住了筆頭,卻無人開口。 考生臉色慘白,狼狽地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戚長珩皺眉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 一只手忽然撿起了地上的毛筆,輕輕地放到桌子上。 考生抖著臉抬頭,便對上時佑安一雙含笑的乖巧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