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待太監念完最后的“欽此”兩字后,時佑安長舒了一口氣,借著戚長璟手上的力道接過圣旨。 兩人這樣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遠遠看去,不像是冊封什么郡王,倒像是…… 呸呸呸! 朝臣們擰眉掐滅了心中忽然冒出的離譜念頭。 太和殿冊封禮還在繼續,延年宮里太后則正在同閔先生下棋。 “娘娘為何不去?”閔先生一身藍衣,白子輕輕放下。 太后沉吟片刻,看著盤上的局面良久后下了一子:“圣上要一切從簡,玉奴身體又不好,哀家也見不得他受累,若是哀家去了,禮部又要擬定好些繁瑣的禮節,還是罷了。” 閔先生忽然冒出一聲及其細微的笑聲,讓太后恍然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圣上對殿下著實細心。” 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手指微頓,換了個話題:“當日情況緊急,還不曾問過先生,那毒可有什么來頭?” 閔先生看著太后又下了一子,不緊不慢地也跟著放下一棋:“此毒來自漠北,毒性并不兇猛,只是郡王殿下身體不好,中招后才無比兇險。” 他并未說出文殊蘭的名字,更是瞞下了文殊蘭的另一個更為隱秘的功效。 文殊蘭成癮。 太后不疑有他,算是徹底放下心,笑道:“閔先生年輕有為,樣貌出眾,為何總是一身藍衣?倒是白白浪費了這樣的好皮囊。” 閔先生下子的手微停。 “碰巧而已,藍衣多,拿來便穿了。” 閔先生輕聲解釋,思緒卻飄忽著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早晨。 殿下當時也這般問他,他是怎么回的? ——“仙人生的好看、為何只穿……一身藍衣?緋衣應當更適合才對。” ——“紅衣官袍是百姓血染,我穿藍,寥寥干凈罷。“ ——“合適,好看,那就穿嘛。” 他記的這樣清晰,甚至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還真的準備了幾件緋衣,就為了等殿下過來找他時能看見。 殿下卻已經將這些話忘的一干二凈了。 思及此處,閔先生緊了緊手中的黑子,隨即無聲落下。 . 冊封禮完成的下午,蘇坦勒忽然進宮拜見。 彼時戚長璟剛和時佑安用完午膳,聽見太監通傳,時佑安慌忙丟掉了手中的勺子,下意識惴惴不安地看了戚長璟一眼。 他可還記得,因為跟蘇坦勒出宮那次,回來可是挨了圣上好一頓揍。 戚長璟似乎是早已知道,沒什么表情地擺手:“讓他進來。” 角落剛吃飽的貍奴似乎看出了時佑安的尷尬,啪嘰一下跳到他的腿上,慢悠悠地舔了舔爪子上的毛。 在承乾殿的一片寂靜中,隨著一串突如其來的鳥叫聲,蘇坦勒一身漠北半袖長袍,踏著門檻走了進來。 一進門,蘇坦勒的視線就牢牢落在了時佑安的臉上。 時佑安心中一跳,還以為蘇坦勒在因為當時他說漏嘴而入獄生氣,窘迫地移開視線不敢與蘇坦勒對視。 蘇坦勒摸了摸耳邊垂下的編發,咧開嘴笑起來。 多日不見殿下,殿下真是愈發可愛了。 戚長璟一股無名火起,側身故意將時佑安擋了個嚴實,還動作自然地把手臂搭在時佑安腰上,半摟著他:“朕已知大王子要回漠北,只是如今京中繁忙,朕也不能相送了。” 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蘇坦勒看不到時佑安,臉色發沉,卻還笑著回應:“陛下日理萬機,尤其今日為著選妃一事焦頭爛額,臣就先恭喜陛下早日充盈后宮了。” 話音一落,蘇坦勒就滿意地看到身后的時佑安手指縮了縮。 這回輪到戚長璟臉色發沉了。 蘇坦勒接著說:“因為賽斡爾一事,臣自知有愧,如今賽斡爾逃跑,不能殺之為殿下泄憤,臣今日便帶了一份禮物送予殿下,還望殿下能原諒臣。” 說罷,蘇坦勒變戲法似的從身后舉起一個籠子。 ——籠子里放著一只通體藍黃相間的漂亮鸚鵡,身形圓滾滾的,眼睛咕嚕咕嚕地看著戚長璟和時佑安。 貍奴在時佑安懷里死死盯著鸚鵡,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此物喚為和尚鸚鵡,極為珍貴,還是臣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尋得的,”蘇坦勒循循善誘,目光透過戚長璟無聲地看著身后的時佑安,“殿下看看,可還符合心意?” 時佑安鬼鬼祟祟地探出腦袋,只是一眼,便被這只胖乎乎的可愛鸚鵡勾住了心神。 他還以為蘇坦勒在生氣,原來竟是給他送了一只小鳥?! 蘇坦勒真是個好人嗚嗚! 時佑安激動地搓了搓手,也不再躲在戚長璟身后,徑直站出來,小心翼翼地把手貼在籠子上:“哇哦!” 戚長璟面無表情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狀似無意地瞥了地上的貍奴一眼。 貍奴極通人性,呼哧呼哧地站起身,佯裝發怒地張開大嘴:“嗷嗚——!” “嗷嗚——!” “嗷嗚——!!” 籠子里的鳥果然被百獸之王的聲音嚇的不輕,撲棱著翅膀嘩啦啦地飛起來。 只是翅膀短,身形又胖,自然飛不高,最后還是傻乎乎地一頭撞在籠子上,逗的時佑安彎著眉眼笑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