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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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本來就是這樣不是么? 江晝在天臺上的言行都昭示著他尤其在意這件事情,他既然能確定具體的時間地點,那么他自然可以通過這件事情,化誤會為讓江晝接受他的契機(jī)。 因此他沒有徹底阻止那個人,僅僅把下藥的酒換成普通的酒,想要利益最大化。 裴郁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反而認(rèn)為自己做的萬無一失,不會讓江晝真的中計受到傷害。 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想要的人不是么? 可他還是讓江晝承擔(dān)了這份風(fēng)險。 他利用了江晝…… 裴郁突然開始后悔。 明明得知江晝最討厭有人騙他,可他還是沒有立刻告訴他真相,讓事情發(fā)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他自己咎有應(yīng)得。 屋子里的窗簾拉了一半,陽光并不刺眼,透過一半窗戶灑在裴郁的身上,但裴郁并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溫暖,反而覺得周身刺骨的寒冷,仿佛身處嚴(yán)寒極地,而不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房間。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明明在同一個地方,距離也不過一尺,卻被明顯得分割開來。 裴郁突然想起他和江晝的“第一次見面”,少年漫不經(jīng)心地立在喧囂吵鬧的酒吧里,臉部線條鋒利、棱角分明,看過來時眼角帶著若有若無的戲謔,整個人肆意又張揚,和曾經(jīng)一模一樣,似乎從未變過。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神情漠然,眼睛毫無波動地看著他,仿佛他和路邊的亂石雜草沒有什么區(qū)別。 裴郁身形莫名有些站立不穩(wěn),他唇瓣蒼白,只覺得整個人一直往下墜,雙腿僵直,周身像是有粘稠的汁液將他包裹,讓他的思維都凝固了起來,腦中空白一片。 裴郁踉蹌蹲下身與江晝視線齊平,神色些許灰敗,他動作笨拙地向江晝伸出手,眼眸無比認(rèn)真,手指白皙修長,指尖在主人強(qiáng)烈情緒的刺激下微微顫抖,連聲音都有些不穩(wěn), 他低聲道:“我沒有裝可憐。” 嗓音沙啞,尾音輕得過分,似乎隨時要消弭在空氣中。 江晝垂眸盯著他的手細(xì)看了半響,這次倒沒有推開,而是泄力般倚靠在身后的床上,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笑了笑,神情似諷非諷,看著那只手微微蜷縮,一點點地垂下去。 他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指尖隨意在地上捻起一張照片,尾指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上面。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所學(xué)校,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個黑發(fā)黑衣少年,眼神桀驁,皮膚白皙,嘴角旁的傷痕異常明顯,此時正在學(xué)校門口買什么東西,在他身后能看出幾個學(xué)生路過,皆著整齊的校服,青春洋溢,少年便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江晝看著時間頗為久遠(yuǎn)的照片一時出了神,那時候的他既沒有染發(fā),頭發(fā)也沒有留長,一頭黑發(fā)干凈利落,眉眼暴戾,桀驁不馴,和其他不良少年似乎沒有兩樣。 那時江晝還沒被江父接來a市,生活的小鎮(zhèn)治安環(huán)境特別差,通訊也不發(fā)達(dá),被附近的混混圍堵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因勢單力薄,江父寄給他的錢總是被搶走。 后來江晝也學(xué)會了打架,每次拼盡了命,也要從那些人身上咬下一塊血rou來,讓沒有人再敢輕視欺辱他。 打贏后他總是拖著滿是傷的身體在學(xué)校門口買一根棒棒糖,發(fā)泄般咬著糖回去。 他不喜歡吃甜的,但這算是他那時的一個小習(xí)慣。 “什么時候開始的?” 江晝抬眸看了一眼神情無措的裴郁,冗長的沉默過后,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嗤笑一聲,有此一問似乎只是因為好奇。 在地上坐久了身體有些僵硬,江晝隨意一只手撐地,直接站了起來。 裴郁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見狀無意識地跟著他站了起來,一只手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大得連指骨都泛著白,手背上透著顯眼的青色。 仿佛只要他松手江晝就會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也沒有任何方法能將他挽回。 江晝垂眸看了衣袖一眼,沒有再推開,見裴郁一副脆弱可憐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差點中藥的是他,被欺騙的是他,被跟蹤偷拍的人也是他。 怎么裴郁比他還像受害者? 一股怒氣充斥心頭,江晝忽地向裴郁的方向走了一步,而裴郁不知為何也沉默著后退一步,自始至終沒有抬頭,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江晝往前走一步,裴郁就退一步,兩個人一個進(jìn),一個退,直到裴郁的背被迫靠在墻壁上,退無可退停了下來,兩個人全都被陰影籠罩住,一時間只能聽見對方稍顯急促的呼吸聲。 江晝垂眸盯著始終低頭看不清神情的男人,眸中暗沉一片,強(qiáng)硬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裴郁的臉就完全顯露了出來。 裴郁突然被迫直視江晝的眼睛,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漂亮的瑞鳳眼茫然睜大,逐漸有了焦點,他瞳孔中的江晝放大,周身滿是江晝侵略性的氣息。 他唇瓣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沒有吐出來。 精致的造型早已變得凌亂,裴郁面色煞白,額發(fā)微濕,有一兩縷翹起,看起來頗為狼狽,但眼神純真干凈,和真正的裴郁一點也不一樣。 一點也不。 江晝心想自己都這么生氣了,還是沒有對裴郁干什么,偏偏罪惡感無聲蔓延,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那個罪大惡極的惡徒,心中暗罵自己絕不當(dāng)忍者烏龜,被裴郁騎在頭上,但手還是慢半拍地微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