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康奈爾低頭不語,以無聲回應。 過了良久,夏遇安走過來,禮貌伸出手:“你好,康奈爾,重新認識一下。” 康奈爾憋著一肚子氣,徑直越過夏遇安不理會他,語氣中敵意明顯:“不是實習生為什么不直說。” “相比較你們常規軍來說,我確實是個實習生,接下來還請多多指教。”是謙卑的低姿態,夏遇安卻說得自然。 康奈爾腳步一頓,不尷不尬地回:“過來,試試你的音域。” 當康奈爾敲下第一個琴鍵的時候,夏遇安就聽出來了,起高了。整部劇最高/潮的部分,刻在骨子里的旋律,曲調爛熟于心,但康奈爾彈奏的卻是女主角曲目。 周圍的其他團員,停下手頭的工作,紛紛側耳注視著鋼琴這邊,等著看好戲。女音原本就比男音高,再加之故意起高,可想而知會是什么結果。 有人竊竊私語:“火藥味也太大了吧。” 夏遇安從容跟唱了兩句,沒有預料中的車禍現場,反而氣息平穩,聲音結實,表情亦是游刃有余。 人群中頓時有失聲的驚呼,“哇哦,這是夠女主角的水平。”這絕非嘲諷,在歌劇音樂劇中反串角色是很常見的表演形式。 甚至有人鼓起掌來。 “可以了。”伴奏鋼琴聲戛然而止,康奈爾忿忿合攏琴鍵蓋,“你們都圍在這里干嘛!還不去排練?周末兩場演出臺詞都很熟了嗎?” 人群散去,只剩下夏遇安和康奈爾二人。 夏遇安在附近的墻角盤腿而坐,劇本攤開在腿上,誠懇邀請:“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康奈爾反常地笑了一下,“上午你幫我對臺詞,下午我再幫你,怎么樣?” 當然沒理由拒絕。幫著康奈爾對了一早上的戲,夏遇安午休后再回到排練廳時,康奈爾早就不知去向。一問才知道,做為大學生的康奈爾,只有上午參加排練。想起康奈爾上午結束排練后露出的那個得意的表情,夏遇安無奈地笑笑,他的情緒都直白地寫在臉上,反而讓人討厭不起來。 午后下午茶時間,夏遇安幫全體團員叫了外賣,沒有人能拒絕一個得體禮貌而又有真才實學的人。這令他快速融入這個陌生的團隊中。更有只飾演小配角的演員,主動提出幫他對臺詞,因而這一天也并非全無收獲。 五點過,陸續有人跟他打招呼離開。夏遇安收起劇本和紙筆,算算時間,國內這會是上午十點,陸聞鐘應該在公司,一場會議或者無止境的預算審核報表。自制力按下找男朋友聊聊這一天的分享欲,退出通話界面,回頭對著排練廳拍了一張照片,發出去,【排練的地方。】 果然信息如石沉大海,置頂的聯系人對話框里沒有回復,更沒有回撥的視頻電話。 最初分開的那幾天無疑是難熬的,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折磨,都忍住了沒有提及。因為可以預見,抱怨和唉聲嘆氣換不來解決問題,只能令男朋友徒增擔心。但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夜晚惡夢驚醒,不過發一條:【想你了。】過了很久,沒有得到回復,換上另一副語氣,若無其事地補一句:【晚安啦!我要睡覺了。】 人生就是如此,在一步步失去中懂得珍惜。分隔兩地垮了時區,才知道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令人懷念。 從劇院出來,陰沉的天終于下起大雪,令這座城市的浪漫更增添一分。 有汽車從他身邊駛過,一個急剎停下來,倒回夏遇安身邊,車窗搖下來,車內擠了好些人。男男女女,夏遇安認不出都是誰,只記得副座駕上的是跟他對了一下午戲的女生,她笑著邀請:“上車,一起去。” 夏遇安莫名其妙:“去哪?” 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被后座上下來的男生拉著上了車,“看你像個沒有夜生活的人,帶你去個好地方。” 老舊的雪鐵龍行駛起來避震約等于無,雪天路滑幾乎是龜速,車載音響也伴有雜音,但一車人情緒高漲,高音飚了一路。夏遇安本來是個不喜歡熱鬧的人,被感染著心里情緒也明媚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駛出市中心街區,速度也快了起來,終于在一座郊區酒吧前停下車。冬季過了五六點,天色就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夏遇安不知道身處何處,四周除了田野山脈沒有任何標志性建筑。 被同行的男生大大咧咧攬著肩,“這是我們a組開演前的傳統節目,你也是一員。當給你接風了。” 推開門,酒吧大廳燈光很暗,只亮著氛圍燈帶和一排蠟燭,背景音樂隆隆,說話都得靠吼。提前一天預定過位置,長方形紅木餐桌上擺滿了各種香檳紅酒和餐點,此時坐著一個人,是康奈爾,只有他是從學校放學了過來的。 康奈爾看著門口走進來的同伴,以及夾在其中的夏遇安,眉頭皺起來,直言不諱:“怎么把他也帶來了。” 有人打著哈哈圓場,“都是同事,而且多一個人更熱鬧不是嗎。安,你會喝酒吧?” 一群人圍著長桌坐下來,夏遇安實話實說:“酒量很差,頂多半杯香檳。” 酒桌文化的差異,在這里沒有人勸酒,更沒有人為難,甚至有人歡呼起來:“那正好,今晚又多了一個備用司機,你和康奈爾負責送大家回家。” 吼著說話太廢嗓子,接下來只剩下喝酒和跳舞,場面混亂但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