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了笑，露出兩個很深的酒窩，“默非讓你拔草了嗎？”

    街頭暗號對上，夏遇安眸光一亮，這兩日來的不解和迷惑，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出口：“也讓你拔過？你是默非劇團(tuán)的演員嗎？你演過阿拉奇？”在意識到自己問題涉及隱私時，又開口道歉：“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男子把牛皮紙袋仔細(xì)收好封口，絲毫不介意，“讓我拔了有一星期的草吧。幾年前演過一段時間，后來么......”他頓了頓，輕描淡寫地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如你所見。”

    夏遇安略過隱私問題，十分不解地問，“為什么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打磨演員？”

    男子語調(diào)低沉而嚴(yán)肅起來：“我還曾經(jīng)被要求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每天靠著送報紙牛奶換一些不夠果腹的面包。他認(rèn)為要體驗最底層的環(huán)境，才能知道在這樣環(huán)境里的人會用什么樣的眼神看世界，用怎樣的語氣去說話，面對某件事情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因為你要演的不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只是個活在地下室的螻蟻。自卑和麻木都是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

    “默非覺得僅有天賦不夠做好一個演員，□□的勞累和痛苦可以迅速消耗人的精神意志，打破也意味著重塑。”

    心里有種不可名狀的情緒蔓延開來，夏遇安認(rèn)同這種沉浸式體驗的表演方法，但并不認(rèn)為是演好一個角色的唯一途徑。

    男子從柜臺上的名片盒里拿出一張，遞給夏遇安，“不一定能幫上你，但有問題可以打我電話。”

    夏遇安接過來，名片上印著男子的名字：伯恩。

    回程的出租車上，夏遇安在搜索欄里搜索關(guān)于伯恩更多的信息。唯一三十歲之前被提名金獅獎的默非劇團(tuán)男演員，在團(tuán)的兩年時間里，曾擔(dān)任多部名劇男主角。除此之外，再搜不到其他信息。

    夏遇安把名片塞回口袋里。直到很后來，他才通過劇團(tuán)成員零星的一些描述，拼湊出關(guān)于這個人的故事。

    回到默非和伍德家，這次還沒拉響門鈴，門就先打開了，輪椅上默非還是那副嚴(yán)厲又凌冽的表情，“我在屋內(nèi)看了你半天，磨磨蹭蹭不進(jìn)來，是不是想偷懶？”

    放在口袋中捏著手機(jī)的手緊了緊，夏遇安不知道這么做能不能行得通，但仍想試一試。

    午餐后連短暫的休息也沒有，默非催促他去后院繼續(xù)早上未完的除草工作。

    深呼一口氣，夏遇安放下咖啡杯的瞬間，目光一凜，語氣不善道：“或許在這之前我能問一下這么做的用意嗎？實際上，后院除草可以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默非沒預(yù)料到他會反駁，怔愣片刻，隨即鄙夷道：“才半天就支撐不下去了嗎？這么多人中，你是最差勁的一個。”

    夏遇安近乎挑釁地直視著默非，眼神充滿著不屑：“如果拔草可以磨練演技，我可以配合。但我并不這么認(rèn)為。您甚至沒有跟我討論過一句劇本，就否定我，是不是太狹義□□了？”

    默非從沒被人如此直白的忤逆，額角青筋微浮，厲聲吼道：“那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明天也不需要再過來！去做你的大明星，演什么阿拉奇，你不配！”

    夏遇安心虛一秒，但眼底仍舊淡漠：“我配不配都會出演中文版阿拉奇，來這一趟不過是給你個面子罷了。”

    “你給我滾！馬上離開我的家！立刻！”默非氣得發(fā)抖，脖子和額頭暴起青筋，激怒至極竟忽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夏遇安愕然，呆愣在原地，徹底演不下去了，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收場。

    二樓臥室的木門被推開，伍德適時沖出來，“默非，你的腿！你可以站起來了！”

    原來他根本沒有出門，只是出于無奈配合默非一起為難夏遇安。

    默非被提醒的同時，瞬間跌坐回輪椅上，胸膛因大口喘息而劇烈起伏著。

    下一秒，夏遇安深深得向他鞠了個躬，“抱歉，沒想到您會如此生氣。剛才的一切都是我演的，都是假的。我就是想表達(dá)，不是真實的情感其實也能演好一場戲。還有這個，我的道歉，請您務(wù)必過目。”夏遇安遞上自己的手機(jī)，屏幕里是剛才進(jìn)屋之前，在前院錄好的一段道歉視頻。

    默非穿著粗氣扭過頭去不接，伍德抿著笑意替他接了。

    夏遇安又欠了欠身子，再次道歉：“十分抱歉，要不我還是繼續(xù)去后院拔草吧......”

    “等等，你回去吧。”

    夏遇安腳步一頓，聽到身后默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明天來的時候，帶上劇本。”

    第42章 實習(xí)生

    ◎有個家伙把劇本落我家了◎

    又是一個陰天, 夏遇安迎著寒風(fēng)裹緊敞開著的大衣，體感溫度明顯下降了不少, 風(fēng)有些刺骨起來。經(jīng)過幾日默非親自對他的打磨, 今天終于被允許回到劇團(tuán)，跟別的團(tuán)員一起參加排練。

    手機(jī)震動幾下，收到陸聞鐘的信息提醒：【未來幾天受冷空氣影響，會有一定落雪幾率, 出門帶好圍巾。】

    他臨走前在那家時裝店買的衣服, 悉數(shù)被留了下來, 包括好幾條羊絨圍巾。

    算了算時差, 這會國內(nèi)應(yīng)該是半夜, 不知他是剛加完班還是恰好結(jié)束一場應(yīng)酬。這幾日, 夏遇安白天在默非家討論劇本和角色, 晚上回到公寓倒頭就睡, 別說并未做到報告一日三餐, 一天里僅有的聯(lián)系都是延時滯后嚴(yán)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