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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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預想的劇痛卻沒來。 那東西沒有扯他的腿,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何錚詫異地低下頭,發現居然不是熟悉的無形力量,而是一只手。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是男人的手。 有點熟悉。但夢中的何錚無法思考,想不起來是誰的。 他無措地坐在沙灘上,任由這手游走。 他渾身熱起來,呼吸慢慢變得急促,緊繃的身體也開始放松。不多時,他這保持了數百個夢境的獻祭姿態,發生了改變。 何錚四肢敞開,癱倒在沙灘上。那手一邊動作,一邊長出了胳膊、身體、脖子。 腥臭的海風消失了,鼻尖似乎縈繞著一股來自竹林的清香。 何錚喘著粗氣,猝然翻身,把這具朦朧的身體緊緊抱起。 好像要…… 他腦子里混沌地想著,不知道接下來怎么辦。 他睜開迷蒙的雙眼,發現懷里的無名軀體,不知何時披上了鴉青色道袍。 松松垮垮,衣服下擺如流云一般堆在腰間。 何錚怔忡抬頭,目光恰好與謝之的清透雙眸,撞了個正著。 …… 次日一早,何錚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他難得地沒有起床氣。手機設置了免打擾,時間截止到早上8點,而他這一覺早已經睡過了,非常滿足。 以至于他抓起電話時,臉上表情都是平和的。 阿染在電話里說:“上次你從公司看本子回來,讓我委托了狗仔幫你跑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狗改不了吃屎。”何錚神色漠然,眼中卻產生一絲興味,“這回是誰?” 阿染說了一個名字,“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要不要幫忙壓一下?” “為什么要壓?”何錚輕淡地說,“直接爆出去。” 傳得越廣泛越好。 讓那些人看看,北星都進來了些什么貨色,犧牲那么多人到底值不值得。 今天何錚的拍攝是在下午,他打算翻個身繼續睡,可才剛動了一下,他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幾分鐘之后,他抽出蓋在被子下的手。 指尖沾了一片無名液體。 ---------- 這兩天多地有雨,安鎮也不例外。 影視城泡在滂沱大雨中,平常緊鑼密鼓拍攝的各個劇組出不了外景,要么停工休息,要么棚子里拍內景。 《最后十日》劇組卻是個例外——恰好有場戲,需要下雨。 導演吳子明還挺高興,自然降雨當然比人工降雨來的逼真,抓緊時間拍! 這一場戲的內容是:楊振東和未婚妻許清音恩斷義絕。 婚期將至,楊振東卻和許清音退婚。 日寇來勢洶洶,留下對抗是兇多吉少。許清音的父母不希望女兒年紀輕輕守寡,當場應允,再不許二人來往。 眼看就要被家人帶走逃難,許清音滿心不甘。 她和楊振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接受來自西方的新鮮事物。如果不是處于戰爭年代,他們絕對是一輩子的神仙眷侶。 她趁著家人不注意,偷跑出來,攔住楊振東討說法。 開拍。 謝之撐傘行走在大雨中,眼鏡片上似有一層薄霧。 這一刻起,他就是楊振東本人—— 身后雨幕里傳來匆促的腳步聲。 楊振東好像知道是誰,卻沒有回頭,梗著脖子往前走。 許清音一邊追他,一邊喊:“振東!等等我!” 楊振東咬著牙,拔腿就跑。 “楊振東!你給我站住!”許清音急了,一腳踩到水坑里,重重摔在小道上。 楊振東聽見許清音的痛呼聲,趕緊回頭。 只見許清音倒在雨中,裙子濕淋淋地貼在身上——她居然沒有打傘。 楊振東慌了,快步跑過去,一手給她撐傘,一手把她扶起來。 許清音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哭著問他:“振東,你為什么不理我!” 楊振東心中升起愧疚和不舍,但在一腔孤勇面前,這些都不算什么。他避開她委屈的眼神,“對不起,我不能耽誤你。” 許清音一個勁兒的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楊振東默不作聲,把傘撐在她頭頂。 好半天,許清音哽咽著開口:“楊振東,我知道你不可能改變主意,我陪你!” 楊振東愣了一下:“我去抗擊日本人,你陪我做什么?” 許清音一字一句,“我給你做飯,我幫你打鬼子,我還可以陪你一起死!” 楊振東斷然拒絕:“不行,不能讓你白白送死。” “我才不是送死!”許清音語氣堅定的很,“你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本事,你能做的,我也能!我也有保家衛國的權利!” 一時無人說話,雨聲忽然變得單薄。 許清音有些急切:“我是從家里跑出來的,不管你答不答應,你先帶我走好不好?” 楊振東正要說什么,忽然看到巷子盡頭,出現許清音父母急切的身影。 他立刻招手:“許伯父,清音在這里!” 許清音臉色白了,“楊振東,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說話間,她父母已經匆匆跑了過來,楊振東把她推到他們身邊,“伯父伯母,請照顧好清音,今晚早些出城,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