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嫁 第73節
書迷正在閱讀:林中一只小飛鳥、貧道只是個演員、無限流炮灰NPC只想活著、星際之我養一只大獅子、穿成渣男相公后,我把夫郎寵上天、漂亮老實人在線吸引男人[快穿]、咸魚躺平后爆紅了[穿書]、簽到七零:女配知青被大佬嬌寵了、我逼對象吃軟飯[快穿]、同時攻略五個男人后我翻車了
郭家在朝堂獨大,孫孤鴻便不肯讓郭韶恩有身孕,命人暗地里在她的膳食里加了絕子之藥,而相反,封寧貴妃卻在接連誕下三子一女后,受封“封寧皇貴妃”,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郭開泰見郭韶恩遲遲無嗣,郭家外孫登基無望,最后還是狗急跳墻,在天啟十四年謀反。 彼時孫家已經建國十余年,朝廷根基漸深,再加之孫孤鴻一直對郭家有所防范,有意避其鋒芒,韜光養晦。 天啟十四年二月十六午時,郭開泰帶著郭家精銳逼宮失敗,郭家旋即被株連九族,郭皇后也于當晚得知多年真相,自盡于梧桐宮內。 故事聽到這里,宋姝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算是哪門子“琴瑟和鳴”,分明就是亡命夫妻。 她驚疑未定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道骨仙風的法師,心里暗道:難怪孫孤鴻當年能成就一番霸業,對一起打江山的發妻都能這般心狠手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事。 不知孫孤鴻是不是聽見了她的心聲,忽開口又道:“郭韶恩是在我面前死的……她生于漠北大族,從小郭家便是以天家婦之規矩培養她,因此素日里循規蹈矩,不肯逾禮分毫……自盡在承恩殿,許是她這輩子做得最轟轟烈烈的一件事。我那晚去梧桐宮的時候是想要告訴她,我們夫妻二十載,不想要她性命,甚至這皇后之位她也可以留著。日后,她便在梧桐宮安生過日子,吃穿用度一律照舊。” 說著,孫孤鴻鋒利的唇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自嘲的弧度。 他接著道:“我同她說的時候,我以為她會跪下謝恩,可沒想到,她只是問我,每日的膳食里是不是被人下了藥……她既然已經發現,我自不想瞞她,便點頭認了。可那時,她表情就變了……” 孫孤鴻想起當日之事,眼睛微瞇,似乎是在回想敬明皇后那時候的表情。 “她當時,忽然笑了,上前兩步,躬身裝作一副要謝恩的模樣。她同我說‘陛下大恩,妾自不敢忘。夫妻二十載,妾隨陛下南征北戰,敬您,愛您之心從未有一日不若如是。’可憐我當時自負愚蠢,還以為她真當是對我對我感恩。” 宋姝聽他話,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這男人愚蠢的時候,倒也真不聰明…… 孫孤鴻身為敬明皇后的枕邊人,給她下了絕子藥,還殺了她全族。他還指望著敬明皇后謝恩? 得是敬明皇后大家閨秀,選擇了結自己;若換了宋姝,她無論如何也得拉著孫孤鴻一道下地獄。 見宋姝表情微妙,孫孤鴻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講了下去。 “她躬下身去,我未曾見到她臉上表情,可她許久也不曾起身……我去扶她,手卻摸到了一片濕滑溫熱的……” 方到那時,孫孤鴻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將敬明皇后扶起來,只見她腹間插著一把匕首,匕首上面金雕龍鳳,藍綠寶石做眼——那是孫孤鴻在漠北二人大婚之時送她的定情之物。 回想起當日一幕,孫孤鴻至今不能釋懷。宋姝見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再次平復情緒。 “我喊了御醫,可為時已晚。她的身體是在我懷里一點一點涼透的。她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若有來世,妾與陛下,再不相見。” 敬明皇后死了,可是孫孤鴻的往復綿長的痛才剛剛開始。 承恩殿,議事堂,梧桐宮……無論走到哪里,他似乎都能看見敬明皇后的身影,想起敬明皇后待他的千般好。 敬明皇后出身顯貴,隨他征戰,粗布麻衣,清茶淡飯,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是。 當年大軍當年至幽州,彈盡糧絕之時,還是郭韶恩拉下臉去與幽州的糧商米販賒錢求糧,以為人之妻女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才救大軍于千鈞一發之際。 郭韶恩的溫柔體貼,端莊明理,不知為何,在孫孤鴻登基之后,被他忘得一干二凈。 在權利的濾鏡之下,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發妻,只見為他帶來外戚之禍的郭氏女。 天啟十六年,敬明皇后死了,世間再無郭韶恩。 第七十四章 (大結局) 宋姝覺得, 能成大事的人,多少是有些偏執的。 大圣皇帝如此, 晏無咎如此, 孫孤鴻,更是其中翹楚。 敬明皇后死后,孫孤鴻越發惦念起發妻的好來。孫家歷有“往生符”之傳說, 據說施之可活死人,rou白骨,使往生之人起死回生。 孫孤鴻一直只道“往生符”乃是傳言, 但敬明皇后死之后,他還當真開始琢磨起這事情來。敬明皇后死后的五年,他召集孫家符箓術之翹楚, 一心想要復活郭韶恩。 然而事與愿違, 符咒之術縱使逆天,也不可能復活死去之人。反倒是孫孤鴻,在施術的時候氣脈逆轉,身死, 魂卻未消, 成了如今這非人非鬼的“禾嗣法師”。 宋姝聽完孫孤鴻所講,不免有些唏噓。命運這東西, 有時候真相當玄妙。 她聽孫孤鴻似乎自嘲道:“許是我虧欠郭韶恩實在太多, 上天才讓我在這世間游蕩兩百年, 見我孫氏皇朝烈火烹油,盛世太平,也見他風雨飄搖, 大廈傾覆。見我子孫昌繁, 人才濟濟, 也見我人脈凋零,全族盡滅……昌盛衰敗自有天命,可我見不肖子孫妄用符術,草菅人命,自是不能坐視不理。晏家那皇帝老兒殯天那晚,我在曠野席坐,占星卜卦,窺見一線天機——” 說著,他目光灼灼看著宋姝,言外之意分明。 宋姝讀出他的意思,有些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您是說,我?” 孫孤鴻點頭:“確切地來說,是你,和雍王。” 聽孫孤鴻提起晏泉,宋姝表情有些不自然,微微嘆了一口氣,感慨道:“孽緣,當真是孽緣。” 聽她言,孫孤鴻又笑:“你們兩人相扶相持,屢次救對方于命懸一線之際,如何,能叫孽緣?” 宋姝搖搖頭:“您不懂,我們倆真是孽緣,實在是孽緣。” 從秦國夫人之死開始,他們兩個之間的愛恨情仇,此消彼伏,就沒消停過。更何況現在…… 想起晏泉,宋姝又是一陣頭疼。她想不明白她和晏泉究竟是個什么關系。 他們是被晏無咎以最惡意的心思強湊成的一對。 她喜歡晏泉嗎?是喜歡的。 有過動心的時候嗎?是有的。 可是她對情愛那點兒旖旎期盼早就隨著晏無咎見鬼去了。如今,她知道晏泉為何生氣,但除了用最笨拙的法子去哄他,她再想不出來什么其他辦法。 她甚至不敢闖進書房去見他,因為她知道,看著他那雙眼睛,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有時候午夜夢回幽山別院,她會忽然驚醒,而后開始害怕…… 她是否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人了? 她的心思被晏泉分散,孫孤鴻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可能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宋姝聽他道:“ 我從郭韶恩身上學會一件事——人吶,最忌諱愛人如己,卻不自知。” 直到郭韶恩死后,他才知道自己對郭韶恩竟有如此深沉的不舍和執念。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妄用禁術,被困于人間兩百余年。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小丫頭心里定是有晏泉的,只是她性情至純至烈,有將情之一字看的太沉,太重,這才會被自己的執念蒙住了眼。 他希望自己今日提點,宋姝能夠聽得進去。 宋姝隱隱覺得孫孤鴻的話或有深意,但是她卻不欲細想。她起身去拿茶壺為兩人再次斟上熱茶,趁機將話題轉移。 她問:“法師,我自回到這副身體以后,便不能全然無異地施展這符箓之術了,法師可知這是怎么回事?” “你之法術來源于我……” 孫孤鴻說了個開頭,忽然停住了。 宋姝話聽到一半戛然而止,偏頭看向他,卻見他抿了抿唇,表情似有釋懷之意。 剎那間,宋姝明白了他那未說完的話—— 她的法術來自孫孤鴻,那法術開始出錯,定是孫孤鴻在這世間時限將至…… 見她恍然表情,孫孤鴻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到:“你同晏泉撥亂反正,我孫家孽債已消,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說著,他埋頭看向自己腰間那塊雙魚玉佩,笑得有些懷念,又道:“我待她那樣壞,她定一早飲了喝了孟婆湯,已又在這世間走了好幾遭了,我得快些跟上才是。” 聽他提起敬明皇后,宋姝壓下心頭難受之意,嘴上不客氣道:“您轉世之后再做個英雄豪杰,稱霸一方。到時候,可別再去禍害郭皇后了。” 孫孤鴻假意瞪了她一眼,手指在她頭頂不輕不重地一敲,聲音沒好氣道:“沒大沒小!” 兩百年世事流轉,眼前的禾嗣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太宗皇帝。 眼底曾經唯我獨尊的戾氣消失殆盡,消瘦面龐上唯余下看破世事的安然之態。 兩人都沒再開口,正在此時,蘭幽在外敲門提醒道:正說著,蘭幽在外面遲疑敲門道:“殿下,那賞花宴……快要開始了。” 宋姝回頭答:“這就出來。” 再次回頭之時,極目四望,小廳里已沒了孫孤鴻的蹤影,只剩那盞茶,還在黃楊木桌上冒著熱氣。 孫孤鴻走后,賞花宴已遲,四婢女匆忙進來為宋姝裝扮,又是一個時辰。 待攝政王府的轎輦到達劍南王府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 小廝見到攝政王府的轎輦急忙進去稟報。 不多時,宋姝隨著郡主府的管家來到花廳。廳內屋外百花競艷,身著華服的京城貴女們,卻比那嬌花更甚。 其中一人,坐在青菱身側,夕陽正艷,照得那女子面帶霞光。 見宋姝來,她起身相迎,烏黑的頭發挽作時興高髻,隨著她一步步行來,寶釵金環琳瑯叮當。 “見過攝政王妃。”那女子向她微微點頭,卻不做全禮。 宋姝見狀心下了然。京中現如今風頭如此之甚的,數完了東西南北,也只此一個——丹陽郡主,晁昭悅。 還不待她說些什么,晁昭悅便已自顧抬起頭來,烏黑的眼珠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半響,笑道:“我在劍南便聽說過宋家大姑娘艷絕京華,惹人憐愛,今日一見,莫不如是。” 貝齒開合,晁昭悅在“惹人憐愛”四個字上加重了些語氣,在場的貴女聽她此話,紛紛息了聲,目光里帶著些遮掩不住的八卦。 廢帝那旨封后詔書可是實打實地送進了未央宮里,朝前朝后為了宋姝這個攝政王妃的名號也曾吵得不可開交。若非晏泉態度堅決,朝中一些大臣恨不得將宋姝一同綁了給晏無咎陪葬。 謠言紛紛,人言可畏,只是一切都被晏泉干干凈凈的擋在了攝政王府,擋在了梧桐閣外。 宋姝接受到四周若有似無的視線,心緒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回飄,一路飄回了攝政王府。 她想,這時候晏泉會在哪里? 大抵是窩在書房里處理政事,或者是看書練字吧。 她有些后悔來赴這場鴻門宴了。 正想著,身后忽傳來一個溫柔女聲:“今日郡主府桃花開得真艷,夕陽之下更是動人。不知臣女可有幸請王妃與我一同去看看?” 宋姝聞言轉身,之間是以身材纖弱婀娜的女子,五官如她聲線一般柔和,身穿寶藍色的裙衫,外罩同色紗衣,紗上面用銀線繡出一套《鹿王本生》圖。 宋姝一眼認出來人,郁縱疏的親meimei,榮國公府的三小姐,郁婉娘。 當年宋姝在京中打馬過街,前呼后擁之時,郁婉娘還是個小姑娘,雖也跟在她身后一同長街出游,但總歸年紀尚小,也并不算熟悉。 事隔多年,如今再見,郁婉娘已到了二八年華,去年聽說也說了親。 郁婉娘聲音溫柔,有意為宋姝解困。 宋姝笑道:“原是郁三娘,你我多年未見,快讓本宮好好看看。” 宋姝方笑著,拉了郁婉娘的手朝花園走去。晁昭悅被無視,落了個沒臉,正欲發作,抬眼卻忽然瞧見門外來了兩人,登時眼前一亮。 來人一襲絳紫深裙,身旁的女官攔住了宋姝與郁婉娘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