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嫁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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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想逗逗陳何年。 輕咳一聲,她道:“真沒干什么,只是在回廊與先生聊了會兒天,交流了一下,不信,您問先生。” 齊刷刷的目光落在陳何年身上,陳何年垂著頭,似乎是想將自己藏起來。 宋姝與拂珠主仆多年,一眼瞧出她在故意逗弄陳何年。 拂珠在她面前蘇老正經(jīng),宋姝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有這種惡趣味,好笑之余便也按著她說的話問陳何年:“先生,當(dāng)真如此?” “嗯……” 陳何年胡亂地答,頭快埋進(jìn)湯碗里。 明明身形高大魁梧得像是一拳就能打翻拂珠,卻被她逗弄成這副模樣,宋姝心覺好笑,又覺得陳何年低頭模樣有些可憐。 她及時止了話題,轉(zhuǎn)而道:“明日殿下要出別苑,先生可要跟著一起?” “嗯。”晏泉搶先一步答,“我有事交代給他?!?/br> 宋姝點(diǎn)點(diǎn)頭,對此倒也沒什么意見。 夜風(fēng)徐徐,漸漸吹散了一桌曖昧,四人吃過晚膳,放松下來,天南地北的聊了會兒天,直到月上梢頭,才回房睡去。 晏泉說走就走,計(jì)劃了兩日便帶著陳何年和昆侖往劍南方向去。宋姝這日起床后,如常來到書房,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人在身后“阿姝”“阿姝”地喚她了。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晏泉走了。 書房里還漫著清晨未散的薄霧,她步入屋中,日光將她的影子拖長,落在書柜上,有些孤單影只的。 不過短短一年,但她好像已經(jīng)很習(xí)慣男人在她身邊了。 這現(xiàn)實(shí)且荒唐的念頭讓宋姝不由嗤笑一聲,自言自語:“沒他你還能死了不成?” 說著,她從書柜里取出一本野史雜記,回到美人榻上自顧自讀起來。 書里的故事離奇又精彩,書已經(jīng)翻過了一大半,可她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都沒有看進(jìn)去。 嘆一口氣,將書擲在一旁。她有些苦惱的揉了揉滿頭烏發(fā),拂珠卻慌張從外走了進(jìn)來。 “姑娘,宮里來人了。” 幽山別苑外,郁縱疏帶著金吾衛(wèi)立于馬上,遙遙的望著這一方面別苑,眼里滿是沉思。 半個月里,陛下三次命他來別苑將雍王妃接入宮中。 圣旨下了三次,又撤了三次。 昨日下午,宮里再次急詔,他一夜未睡,帶人趕來了別苑。 郁縱疏對宋姝其實(shí)并不陌生。她當(dāng)年京城里打馬過街,前呼后擁,友人無數(shù)。 他meimei郁婉娘也曾是其中之一…… 正因此,他曾遙遙在人群中見過這位天之嬌女眾星拱月,八面威風(fēng)的盛景。 時過境遷,誰也沒料到宋姝有朝一日會淪落別苑,成了有名無實(shí)的雍王妃。陛下在別苑里安排了什么人,他略有耳聞,想來,宋姝的日子不會好過…… 郁縱疏單手拉著韁繩,眼梢輕扯,神色有些復(fù)雜的望向別院大門的方向。 不多時,朱門開啟—— 他只見宋姝從門內(nèi)走來,步伐緩緩,藍(lán)錦輕裙,藹藹如煙云。夏風(fēng)吹過,帶起她鬢間琺瑯釵環(huán)叮當(dāng)。她朝他微微一笑,點(diǎn)頭一禮:“郁二郎”。 郁縱疏來得突然,打了宋姝一個措手不及。 晏泉不在,錢知曉也還沒來,別苑里只有她和拂珠兩人。最初兵荒馬亂剎那后,宋姝在腦中盤算利弊,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沒有旁路可走……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在書房里給晏泉留了一封書信,便帶著拂珠出了別苑。 見她全須全影兒,膚白面凈,似乎沒受一點(diǎn)兒磨難,郁縱疏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沒忍住,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她一眼。 看守的別院的吳全在內(nèi)獄里人稱“鬼見愁”,新帝特派他在幽山別院看守,只是為了讓他好好的“招待”雍王。 他以為宋姝孤單影只的進(jìn)了別院,在吳全手下討生活,必受磋磨。 “宋,雍王妃安……王妃可還安好?”他問。 宋姝聲音盈盈:“一切都好,勞郁二郎記掛?!?/br> 話罷,她便在拂珠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身形輕巧如燕,比之一年前反倒更灑脫了些。 郁縱疏眼底疑慮更甚,然他管來喜歡將所思所想藏在肚子里,便只是拉了拉韁繩,一揮手,帶著一眾金吾衛(wèi)護(hù)送著馬車揚(yáng)長而去。 第四十一章 一路煙塵, 京城的夏日暑氣騰騰,烈日驕陽, 官道兩旁蔥郁的梧桐打下一片清涼。 馬車?yán)? 宋姝半倚在涼席上,銅盆里的冰塊已經(jīng)化成了溫水,剩最后兩片浮冰漂浮其上, 很快便沒了蹤影。 拂珠見她熱得實(shí)在難受,使了紗扇來為她打涼,然車廂里實(shí)在太過炎熱, 就連扇下的風(fēng)都是溫?zé)?,打在皮膚上既黏又濕。 宋姝不禁懷疑,郁縱疏是奉了無咎的密令, 有心將自己熱死在回京的路上。 她像是要溺死在這濕膩的空氣里, 被汗浸濕的發(fā)一縷縷的黏在側(cè)臉,睫毛也像是在水中浸過,沉噠噠的模糊了視線。 高溫,干旱, 她恍惚之間想起今年將秋之時, 正是河南河北兩道旱災(zāi)徹底爆發(fā)的時候。 浮尸遍地,怨聲載道, 走投無路的災(zāi)民們揭竿而起, 卻被朝廷武力鎮(zhèn)壓, 滾滾黃河血流漂杵…… 她微微閉眼,覺得自己似乎也只是這滾滾歷史中的一粒塵埃,縱然重生又如何, 在命運(yùn)面前, 不值一提。 酷熱模糊了她的思緒, 她半靠在身后,腦袋昏昏沉沉地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著無咎為何在此時詔她入宮,一會兒又想著晏泉若是看到了她留下的消息,會作何反應(yīng)? 大概會氣瘋了吧。她想著。 就在腦中思緒紛雜之時,馬車戛然而止。 車廂外傳來三聲輕叩,旋即是郁縱疏低沉的聲音: “雍王妃,到了?!?/br> 車簾撩起,帶來一陣暖風(fēng),夾雜著植物馨香甘冽的氣息。那氣味無比熟悉,讓宋姝怔愣一瞬。 她從馬車上下來,只見眼前瓊樓金闕,玉砌雕闌,“未央宮”三個金篆的大字赫然其上。金箔在陽光下倒影出耀眼的光輝,刺得她眼紅了一瞬。 “未央宮”曾是她在宮里的居所,是她十四歲那年大圣皇帝欽賜下的。 她猶記得大圣皇帝親筆寫下匾額上“未央宮”三個字的那日。只為她一句話,先太后住過的慈寧宮被他御筆一揮,經(jīng)七年重修改制,成了人間天闕未央宮。 不論民間流言蜚語幾何,他寵她,的確是寵到了骨子里。 幾十年時間如白駒過隙,宋姝卻仍記得他瞇眼笑時眼角蹙起的細(xì)紋。 從小到大,她總聽他說:“阿姝值得最好的,所以孤要將這天下間最好的一切送給你?!?/br> 天子之尊金口玉言,他說得那樣自然,那樣篤定。于是聽著聽著,她似乎真的將這話聽進(jìn)了心里去…… 往事紛紛,一個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奴婢參見雍王妃。” 宋姝循聲望去,只見蘭亭姑姑攜兩列宮侍款款而來,行至她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蘭亭姑姑,許久不見。” 宋姝聲音淡淡,眼中紅暈散去,看著蘭亭,似笑非笑的模樣,一如她去歲在宋家門前傳旨的時候。 蘭亭在來時遙遙見到宋姝,心中不免驚異。 幽山別苑是個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過。 眼瞧著宋姝在別苑里住了小半年,卻絲毫不見羸形垢面,憔悴寡瘦之色,眉梢眼角反倒還多了幾分颯颯凌厲,蘭亭不由刮目相看。 然她在宮里做事多年,早已習(xí)慣將一切的驚濤駭浪都藏在一副溫潤謙順的笑臉之下,于是見了宋姝,只是低頭作禮,而后恭敬道:“陛下吩咐,雍王妃一路回宮舟車勞頓,還請先在未央宮歇息休整?!?/br> 說著,她往后揮揮手,一眾宮人行來,宋姝一見全是熟面孔,梅蘭竹菊四侍女,外加馮嬤嬤,都是曾在她身邊侍候的老人。 睫毛微垂掩下她眼底思索,她也不扭捏,大方笑道:“多謝陛下關(guān)心,一路行來的確勞累,蘭亭姑姑事務(wù)繁忙,我便不多留了。” 蘭亭在無咎身邊伺候多年,在宋姝這里自然是熟面孔。因著無咎的關(guān)系,宋姝語氣并不算客氣,蘭亭也不生怒,微微一笑,如數(shù)接下了宋姝話語中的冷漠。 她道:“夏日炎熱,王妃一路回宮辛勞,奴婢先行告退。” 在宮中這幾十年,蘭亭學(xué)會最要緊的道理只一個——萬事只是差事。 不動情,不動怒,不生氣,不生妄。 如此,他們這些像是螻蟻一樣的人才能在這吃人的宮殿里保住性命,保住一席之地。 所以她并不為宋姝話中的冷漠生氣,也不為她不甚和藹的態(tài)度動怒,更不去做討好的無用功,只是微微躬身,又帶著人離開了未央宮。 未央宮里,瑤草琪花無數(shù),百卉千葩爭艷,層臺累榭間,重樓飛閣,畫棟雕梁。 宋姝走在眾人前,回望未央宮內(nèi)百般景色,只覺與記憶中并未有所出入。 無酒將她趕出宮后,似乎還一直有宮人在打理宮室。 “陛下可還賜了未央宮給旁人???”她問。 大宮女梅落道:“稟王妃,不曾?!?/br> 她垂首作答,聲音平靜之下卻也微微發(fā)顫。她素來冷靜自持,可今日能再見到宋姝,即使表面再如何平靜,卻還是難掩心中的激動歡欣。 比較她的克制,一旁的蘭幽便沒那么內(nèi)斂了。 她接話道:“未央宮是先皇賜給王妃的宮殿,哪里是旁人染指的。前些日子趙妃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在陛下面前求未央宮,直接被陛下打出了乾清宮?!?/br> 宋姝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蘭幽微微蹙眉,提起趙妃之時,眼中的不屑犖犖分明。 四個貼身宮婢中,蘭幽的性子與她最為肖似,上輩子,也是四人里吃了最多苦頭的那個。 思及此,她微微挑眉問:“蘭幽,我不在宮里的時候,你在哪個宮伺候?” 蘭幽一愣,垂頭道:“回姑娘,長樂宮。” 長樂宮,是德喜的居所。 德喜與無咎一樣恨她入骨,蘭幽進(jìn)了長樂宮伺候,想必日子不會好過。 “德喜,可有為難你?”她問。 蘭幽垂著頭,無人看見她臉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