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嫁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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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珠抿了抿唇,輕聲道:“姑娘,我知你是什么樣的人,你不必這樣……” 張牙舞爪的故作惡人模樣,其實只是害怕。 拂珠聲音輕柔而和緩,引得宋姝一愣。 她看向拂珠:“你不怕我這般算計?” 拂珠搖搖頭:“宋府對您如何,這些年我自是看在眼里。” 宋家人對宋姝這個女兒從無半點真心,不過算計。前些年有大圣皇帝庇佑,他們自是不敢如何,然而自從新帝登基,宋府里的一樁樁,一件件……那些人從不曾將她當(dāng)自家人,恨不得吸她血,啖她rou,踩著她的尸骨扶搖而上。 拂珠覺得宋姝方法縱然激進(jìn)了些,可她卻說不出宋姝一句不是來。 宋姝聽了她的話,沒作答,眼眸輕垂。 其實,她原本沒想這般算計宋文棟的,畢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 可是偏偏德喜在信里告訴她,當(dāng)年她母親死的那晚,是宋文棟對叛軍告密,叛軍這才找到了躲在民宅里的秦國夫人和晏泉。 十六年前,清光太子的余黨,威武將軍常豐為了給舊主報仇,趁著初月十五花燈節(jié)時引燃了城東十坊,在京中舉兵造反。當(dāng)時晏泉正巧來宋府找宋姝,而宋姝卻提前一步被大圣皇帝接回了宮里…… 陰差陽錯之下,他和秦國夫人被叛軍困在了宋府之中。叛軍不知從哪兒得到晏泉仍未回宮的消息,滿京巡捕,秦國夫人便帶著晏泉經(jīng)過暗道出府,躲在了城西的一處宅院之中,靜待十六衛(wèi)肅清叛軍。 若非宋文棟告密,兩人絕不可能被叛軍發(fā)現(xiàn)。彼時晏泉尚且年幼,秦國夫人為了護(hù)他逃離,中刀而亡。 那年宋姝只有四歲,見到秦國夫人的時候,她身上的血污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靜靜地躺在棺槨里,面上妝容精致,眉眼緊閉,仿佛只是睡著了。宮人在她額間點了一朵紅梅,那朵紅梅,成了宋姝一生夢魘。 也正因為此,宋姝恨了晏泉。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切的起源,竟都是因為一個宋文棟。 因為大圣皇帝和秦國夫人之間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宋文棟一早便想處理掉他的發(fā)妻,恰逢叛軍搜查,他正好順?biāo)浦郏瑢⑶貒蛉瞬厣碇馗嬷2粸槠渌皇窍胍拿T了。 十余年前,宋府上下用秦國夫人的命換了他們所謂的清譽,十年后,他們又要用她宋姝的命去換宋府的錦繡前程。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人,她怎能不殺?怎能不恨? 宋文棟在家里心驚膽戰(zhàn)地坐了十天,因為宋冉被抓的事情,宋府上下烏云密布。宋夫人和宋老夫人整日的哭,央著他去找法子將宋冉接回來。 聽見宋夫人不住地念叨,宋文棟怒從心起,低聲呵斥道:“愚婦!這內(nèi)獄豈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宋夫人年近四十,膝下只得了宋冉這一個寶貝兒子,哪里還聽得進(jìn)什么道理去? “郎君之前被捉進(jìn)內(nèi)獄,不是一晚上就回來了嗎?怎的冉兒,冉兒十天半個月了,連紙消息都沒有?” 臉上的妝粉被哭花,濕噠噠的糊做一團(tuán),活像是那唱戲的鬼臉。忽然之間,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身拉住了一旁的宋娟,急聲道:“娟娘,新姑爺,新姑爺能不能幫上忙?郭家郎君不是京兆尹嗎?他有沒有辦法將冉兒換出來?” 郭家二郎郭躍與宋冉乃是國子監(jiān)里的密友,連帶著郭家與宋家也相熟了起來。 兩個月前宋娟與郭家幺子郭六郎訂了親,若要論門第,算是高嫁。 宋娟聽見這話,皺了皺眉。 宋文棟厲聲道:“你又在說什么瘋話?娟娘與郭六郎六禮尚未過完,這時候去拽郭家下水,我宋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況且……”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此事一旦與平西王牽上關(guān)系,那就如同當(dāng)年大圣皇帝肅清清光太子謀逆同黨之時一般!沾上,那便是要賠命的!” 宋夫人聞言,臉色一白。 大景國自一百年前開國后,禮待前朝孫家皇族,榮養(yǎng)孫氏血脈。清光太子原名孫青書,原是孫氏正統(tǒng)的嫡長子,弱冠之年被大圣皇帝親封“清光太子”,以表隆恩。 這“清光太子”不過是個虛號,孫青書卻受了前朝舊臣的蠱惑,一心想要復(fù)辟孫氏江山,最后被人告發(fā)。 當(dāng)年清光太子謀逆之時,宋夫人還尚且是個小姑娘,遠(yuǎn)居江南,可那時她已經(jīng)聽說過但凡是和謀逆案沾上一點兒關(guān)系的,都是抄家九族。菜市場的劊子手從日出砍頭到日落,城里橫尸遍野,血流漂杵。 思及此,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些輕顫:“怎么辦,那要怎么辦?” 說著,她拾起手中的絲絹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哭了一上午,那絲絹早已被淚水打濕,微微一擠便能滴出水來。 宋文棟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長袖一甩,轉(zhuǎn)身便走。 剛到門口,卻見宋伯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傳話道:“老爺,宮里,宮里來人了。” 宋文棟聞言,眉頭一挑。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抿了抿唇,問宋伯道:“上次那信,你確定大長公主收到了?” 宋伯點頭:“是的,奴將信送到府門口,是大長公主身邊的青羽姑姑特地出來傳的話。” 聞言,宋文棟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fù)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的心。他上次被尤淖抓進(jìn)內(nèi)獄,雖只是一晚,可腿上的傷卻也在府里將養(yǎng)了三個月,才堪堪養(yǎng)好。 此番進(jìn)宮,怕是兇多吉少…… 雖是如此,他在眾人面前卻還算鎮(zhèn)定,只是藏在袖袍中冒著冷汗不住發(fā)抖的手暴露了他心頭恐懼。 內(nèi)獄設(shè)在宮里的麗景門之后。自打設(shè)立那日起,麗景門就多了個新稱號,名喚“例竟門”,那是個十方閻羅殿,有進(jìn)無出。 作者有話說: 注:“麗景門”“例竟門”一說,確實存在于周武時代。 ”清光太子”這個稱謂純屬作者瞎謅,但是新朝皇帝禮待前朝皇室,在宋朝也是真實存在的——宋太祖趙匡胤禮待后周柴家皇族,封周恭帝為鄭王,并賜“丹書鐵劵”。 另:這一章里前面的事情提的比較多,時間線大概是:大圣皇帝禮待前朝皇室,賜封清光太子——清光太子謀逆——威武將軍常豐為主報仇,在花燈節(jié)引火。 第二十章 一出府門,宋文棟便被流星使戴上頭套,押入了馬車。 再睜眼的時候,是一片漆黑,只有角落桌上一盞油燈上豆大的燭火發(fā)著些微光芒。 鼻尖縈繞著一股惡臭,仿佛是鮮血混著臭汗在陽光暴曬下捂餿了的氣味。 這氣味一下子將宋文棟帶回了兩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也是在這樣昏暗的牢房里,他被綁在刑架上。前,尤淖笑瞇瞇的指揮著流星使動手,足有嬰孩手腕粗的鞭子揮在他的身上,只一下便讓他的腿沒了知覺。 袖中不住顫抖的雙手此時哆嗦得更加厲害,他試圖用左手握住右手去制住那股顫動,可雙手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無論如何也握不到一起去。 “吱呀”一聲從身后傳來,厚重的牢門被人從外打開,天光泄入牢中,讓宋文棟有些不適地遮住了眼睛。 牢外,尤淖帶著兩個流星使走了進(jìn)來,天光之下,尤淖消瘦的面龐上始終如一的掛著微笑。那微笑似乎是被焊在他臉上了似的,十幾年來從未變過,就連眼角的笑紋嘴角的弧度都是那般統(tǒng)一。 宋文棟知道,這張笑面底下,藏著新帝最忠心,最兇殘的一條狗。這半年來,凡是進(jìn)了這例竟門,在他尤淖手下受刑的大臣,便沒有一個不曾招供。 尤淖在牢門口站定,聲音溫和:“宋大人,一路過來辛苦了。” 宋文棟抿了抿唇,開口道:“大人,我家那孽子瞞著家里豪賭,鬼迷了心竅,背著家里去那崇余莊借錢,被他們坑騙,實在冤枉啊。” “哦?”尤淖微微偏頭,臉上閃過一絲好奇,卻是從袖中掏出一封告罪書來遞到宋文棟面前。 “宋大人請看看,令公子若真是遭平西王那歹人蒙騙,又如何會在這告罪書上簽字畫押呢?” 聞言,宋文棟身子一僵。 那孽處還是遭不住刑,畫了押。 他將告罪書捏在手上,一言不發(fā)。 尤淖見狀,臉上笑意更甚:“宋大人不妨將這告罪書展開,看看令公子到底交代了些什么?” 宋文棟看他一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欲加之罪?”尤淖挑眉,“令公子在這告罪書上白紙黑字的寫著,平西王通過崇余莊向宋大人送了紋銀整三萬兩!這么大的數(shù)額,何來欲加之罪一說?” 恍一聽“三萬兩”這數(shù)目,宋文棟心跳停了一瞬……若是宋冉此時在他面前,不需尤淖動手,他自己便要先滅了那個孽障。 “瞧宋大人這副模樣,是不準(zhǔn)備認(rèn)罪了?” 宋文棟將告罪書捏在手上,恨不得將那張薄薄的宣紙撕個粉碎。 “大人硬要往某身上加罪,某沒做過,如何認(rèn)得?” 尤淖又是一笑,對他的反應(yīng)并不感到詫異。 進(jìn)了內(nèi)獄的人大多如此,受刑之前,大多是高風(fēng)亮節(jié),威武不屈的。然而只要是到了刑架上,許多人連頭一個時辰都熬不過,便招了。 這便是大景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肱骨大臣們,不過是嘴上會說好聽話罷了。 他朝著身后的兩個流星使揮了揮手,流星使上前將他押上了牢房正中的刑架上。 正在這時,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尤淖回頭,見到來人躬身道:“參見大統(tǒng)領(lǐng)。” 旋即,宋文棟身邊的兩個流星使也跪了下來,宋文棟順著光亮的地方看去,只見一男子高大魁梧的男子逆光站在門口,巍峨身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 此人正是內(nèi)衛(wèi)真正的魁首,大統(tǒng)領(lǐng)嚴(yán)客。 “這是宋文棟?”嚴(yán)客問。 尤淖垂首,恭聲道:“回大統(tǒng)領(lǐng),正是此人。” 嚴(yán)客看了宋文棟一眼,狹長的眼眸如深谷不見底。 下一刻,宋文棟只聽他道:“陛下有令,宋家無辜,讓我們將人放了。” 尤淖一頓,抬頭看向嚴(yán)客,驚愕道:“可是,宋家大公子已然簽了告罪書。” 嚴(yán)客咧嘴輕笑一聲,眼中卻無半分笑意:“這是圣上的命令。怎么,你尤淖要大過陛下去?” 尤淖身子一僵,忙低頭道:“尤淖不敢,這就放人!” “不必了。”嚴(yán)客道,“既是陛下親自發(fā)話,我來負(fù)責(zé)便是。” 說著,他朝尤淖揮了揮手,示意他帶著人退下。 尤淖并未多嘴,干脆利落的帶人離開,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瞳中思量…… 宋文棟死里逃生,心知是那封信起了作用,不由長吁了一口氣。他來到嚴(yán)客面前,拱手一禮,正欲說些什么,卻只覺小腿一陣劇痛,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嚴(yán)客將他一腳踢翻,欺身上前,用膝蓋頂住了宋文棟的咽喉。嚴(yán)客高大的身影像是小山似的將宋文棟籠罩,他只覺那只壓在自己脖頸處的腿似是有千斤之重,壓得他眼冒金星,喘不過氣來。 嚴(yán)客低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大長公主讓某帶話,既然知道了秘密,就將它爛在肚子里……若再有下次,某在這內(nèi)獄中自有千百種的法子招待你。” 話罷,嚴(yán)客起身,脖頸處的壓迫消失,空氣再次進(jìn)入肺里。 宋文棟趴伏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幾聲,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 他看向嚴(yán)客,心里卻是有底了,聲音嘶啞道:“只要宋某平安無事,大長公主的秘密自然是安全的。可某若是出了事,也自有信得過的人將這秘密捅出來。那玉牌和信,我已交給可信之人保管,若是陛下瞧見……” 他話還未落,嚴(yán)客又是一巴掌,將宋文棟打得眼冒金星,再次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