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意
臨早栗繪子是被一陣螺旋槳的聲音吵醒的,她躺在床上不過五分鐘,聲音遠去后才起床。 不知是心情過于忐忑還是緊張,時間快凌晨了,她還一直處于半失眠狀態。 今天一起來整個人有些恍惚,昨天洛伊娜給她送了幾套衣服還擱置在床頭。 栗繪子有早起洗澡的習慣。走進浴室里,衣物褪下,她乖巧迭好放在洗漱臺上,扯了一塊浴巾壓在浴室門把上。 guntang的熱水澆下,燙得她一激靈。水珠滾落,她捧起熱水澆在臉上胡亂揉搓,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來到這里之后她一直處于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昨天晚上做了一個長枕的夢,夢里母親招著手對她笑,然后又消失了。 不知是熱的還是難過,此刻栗繪子眼圈通紅,連帶著鼻子也泛酸,被綁架威脅壓抑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 浴室里,水聲伴隨著哭聲此起彼伏。 發泄完以后,栗繪子收拾好了自己,對著鏡子里的人扯出一抹笑,眼里的霧色也消散了不少,她不希望別人看出端倪。 她換上洛伊娜準備好的衣服,淺藍色的連衣裙堪堪及小腿,襯得肌膚更加白皙,額前的碎發被她撩到一邊,小臉更顯清新。 一樓,洛伊娜正在準備早餐,栗繪子扶著樓梯走下。 抬頭就對視上,洛伊娜睜著大大的雙眼,捂著嘴驚訝,“天吶,你好漂亮?!?/br> 栗繪子一些不好意思,拂了拂耳后的頭發。 “你就像那個….”女孩兒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眨眨眼思考了一會道:“白雪公主。” 栗繪子被她逗笑,原本的陰霾被一掃而空。 仔細瞧了一會洛伊娜歪頭看她,“繪子,你怎么啦?” 她見到栗繪子整張小臉悶的通紅,一邊朝她走近一邊疑惑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沒有開窗戶,所以很悶嗎?” 面對這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栗繪子有些難以啟齒,這里的人雖然不是好人,但洛伊娜和他們不一樣,“是的,我忘記開窗了。” 栗繪子扯著笑,向洛伊娜表示自己沒有異常。 女孩兒有些急了,因為老板臨走前吩咐她要看管好人,自己有些失職,“我去幫你通風?!?/br> 說完就要往她房間走去,栗繪子一把將人來回,洛伊娜疑惑地望向她,“怎么啦?” “我剛剛已經打開了。”栗繪子只能隨便找了個理由,說完拉著女孩坐到餐桌前。 桌上擺了兩塊三明治,一份沙拉、一杯熱牛奶、以及一碗清湯牛rou面,牛rou面的小碟子旁鋪了兩顆溏心蛋。 剛壓著人坐下,洛伊娜立刻彈起身搖頭,她明白栗繪子想邀請她用餐,可是下人跟客人是不能同桌吃飯的,這是阿姨告訴她的,要留下來做幫傭就必須要做到主人滿意。 “對不起栗繪子,這個是規矩我不能破壞?!?/br> 忽然,有什么焦糊味飄來,栗繪子嗅著覺得不對勁,朝廚房看去,另一個人影先一步沖過去。 “天吶!我的牛排!!” 廚房響起嚎叫,栗繪子看著手忙腳亂的洛伊娜輕笑了兩聲,湊過去幫忙。 最后得到了一塊焦糊狀的牛排,洛伊娜有些挫氣,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栗繪子,我沒有做成功。” 她不知道栗繪子喜歡什么樣的早餐,所以準備了好幾種類型,她最得意的牛排卻沒煎好。 栗繪子歪頭看著她,“我很喜歡,謝謝你,洛伊娜?!?/br> 說完拿著刀叉開動,叉了一塊到嘴里豎起了個大拇指,然后拉著人坐下,“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是沒有規矩的哦?!?/br> 洛伊娜半推半就坐下,兩個人開始享受這一頓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但卻豐盛的早餐。 吃完飯,她幫忙一起收拾著餐桌,盡管洛伊娜一再推辭,但她還是堅持地幫忙。 窗外陽光明媚,一束光線灑進來,照拂在她臉上,因為剛剛洗完而濺上的水珠,透著晶瑩。 就在這時她又想起了加彥真和遠在神戶的父親,那通電話里到底說了什么呢? 為什么那個人選擇留下自己做籌碼,是威脅了父親什么嗎? 栗繪子蹙著眉,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水愣神。 還有加彥真,被帶走的時候,加彥真一定受了很重的傷,想到這,她忍不住揪緊衣擺,原本光滑的布料被抓得有些皺巴。 順著門縫,她看了一眼外面把手的人,狠了狠心,她一定要趁那個可怕的男人沒回來之前逃出去。 恰巧此時,一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栗繪子嚇得尖叫一聲,惹得外面的人闖進來查看情況。 兩個彪型大漢詢問發生了什么情況,洛伊娜只能不好意思地同他們一通解釋。 見人還不信,眼神滴溜溜往倆女孩身上來回打轉,又看了幾眼客廳,才轉身離開。 栗繪子還驚魂未定,在原地罰站,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是看到洛伊娜焦急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誤會了什么。 如此地謹慎,她想逃出去的幾率更小了,想到這她鼻子有些酸。 洛伊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啦?我剛剛在你的房間里放置了可以驅趕蚊蟲的香薰,在這里夏季毒蟲很多,不過不用擔心?!?/br> 栗繪子點頭微笑,全然沒聽清,腦子一團亂麻。 根據昨天和洛伊娜的聊天,她知道這里是位于孟休北邊的一個山頭,山頭的路她來時略略記得一些,她記得這條路一直沿著往下,是有一個村莊的,當時燈火通明,她看到了一個巴士車牌。 有巴士,她就可以乘坐到市區,然后離開這里。 不過她又有些猶豫,洛伊娜身為照顧自己的人,如果自己跑了,那么她也會受牽連吧。 突然,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帶著洛伊娜一起跑,可是她又糾結了,洛伊娜未必會愿意。 看著面前發呆的人,洛伊娜關心地詢問,“你怎么啦?剛剛你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br> 栗繪子搖頭,“我沒事?!?/br> 隨后不經意地問,“那個..你們老板什么時候回來呀?” “也許明天吧?我不知道老板的行蹤,他從來不告訴任何人?!?,洛伊娜又道:“你有事找老板嗎?”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栗繪子立馬否認。 轉眼,她又瞟到客廳桌子上有一部電話,腦海里一個想法迸出。 * 孟休村落別院內。 看似不起眼的巷外,停滿了黑色轎車,一排排服役于不同黨派的持槍保鏢巡視著地盤。 院內烏坦頌擺了一桌子好菜,站起來親自給他斟酒,笑得容光滿面。 “阿生,你這次干的不錯?!?/br> 賀聿生嗤了一聲,不過也很給面子。站起來敬了一杯,沒說話,但就一飲而盡表示敬意。 烏坦頌當然高興,這一仗長了他的臉面,不僅把原本地盤搶了回來,還新收了據點,歸降了一批人,他對這個找回來的兒子實在沒話說。 換句話說,只要他不騎在他脖子上。那肯定會事事順著。 桌上的段九婉拒了,他不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也敬了一杯。 席主桌上除了烏坦頌這邊的人外,還有果敢副司令涂里亞、新孟邦軍的聯席會議主席魏知珩,都是控制著各地區域的軍閥。 今天這場戲,他們在一旁隔岸觀火,這會正想抱團取暖,連忙獻誠來了。 涂里亞先是站起來舉杯,笑嘻嘻地對著賀聿生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賀聿生敬了一杯,那人又轉頭對著烏坦頌道:“這兒子是真沒白養,真爭氣啊?!?/br> 烏坦頌也笑得開心,但賀聿生卻冷下了臉,桌上的人都沒察覺到,只有段九敏銳。 段九頓感不妙,只見烏坦頌說:“以后這軍隊交給他我也放心?!?/br> “板法的那一批武裝,老爺子不如也交給我?” 忽然不合時宜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看向賀聿生。 聲音很輕,但話里帶著不容抗拒,仿佛問的不是一句話,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抱著看好戲的心思,所有人都在等著下文,板法養的都是烏坦頌最精銳的心腹,他一直保留著,明眼人都看出來是在防誰,這會兒又大肆夸這個兒子,這一場窩里斗的腥風血雨怕是要揭起來了。 魏知珩推了推金絲眼鏡,一身軍裝穿得筆挺,從剛才開始他就在觀察這個年輕男人,毫不掩飾的張狂,眼睛藏不住的野心,聽說是烏坦頌認回來的兒子,今天又整了這么一出,他實在是好奇。 現在這么一看,說不準還能坐收漁翁之利。 烏坦頌的臉上僵了一下,到底是愛面子的,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剛放出去的話,不能打自己的臉面,反正兒子是自己的,再怎么樣血緣擺在那,醉意上頭他道:“阿生,以后板法都歸你管?!?/br> 一句話就表了態,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權利的交接,是另一簇火焰燃起,這一場燒的猛烈。 不過幾秒愣神,所有人都舉杯巴結,阿諛奉承的人圍了一桌,賀聿生對于這結果并不意外,早晚都得是他的,不出所料現在整個北撣邦都收入囊中。 他抿了一口酒,沒人瞧見眼底那一抹冷意。 段九松了一口氣,剛剛他擔心賀聿生真掀桌鬧事,那樣得不償失,好在老大比他想的要冷靜。 賀聿生顯然也察覺到了魏知珩的目光,對視上的瞬間,所有的揣測都暴露在明面。 賀聿生挑眉笑得意味不明,剛上任的新孟邦軍的聯席會議主席,他記得這個人是養子對吧? 魏家老爺子養了個廢物,后不知哪里冒出認養了一個,小小年紀能從眾多童子軍里脫穎而出,不出五年就吃下了好幾個武裝勢力,奪了權自己坐上聯席會議主席的位置,倒是個有本事的。 男人即使身穿軍裝也能穿出西裝的儒雅紳士,可賀聿生一眼看穿,那金絲鏡片下的,隱藏著是狠辣的心思。 他們是同類,同為野心勃勃的餓狼。 隔空舉杯,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