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池剛沖好咖啡，看到迎面過來的姜盞檸，笑道：“學妹你來了。”

    他帶姜盞檸進辦公室，幾人都已經過來，李永怡見她進來，冷哼了聲。唐慧立刻起身，熱情朝她揮手：“盞檸你來了，坐我旁邊的位置吧！”

    姜盞檸將包包掛到座位后頭，草草翻閱擺在桌上的項目書，問道：“物流交通類的？”

    “對。”

    韓池定制好的工牌遞給她：“這類項目你之前沒做過，所以我給你安排的都是比較簡單的整理數據一類的工作，等后面你慢慢上手了，我們再一起推導適用公式。”

    他指了指自己在前面的位置，朝她笑道：“我就坐那邊，有什么問題問我或者問唐慧都行。”

    姜盞檸點頭，看完了項目書前面的客套話往后一翻，人都愣住了。

    ……

    好像

    看不大懂。

    唐慧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轉頭就開始給姜盞檸講解分項的數據情況。

    姜盞檸翻了翻前面附上的數據：“每100個數據形成平整模型圖，有個數字如果只差一點，單從圖上看不出來是吧。”

    “所以在計算的時候最好多檢查幾遍，直到覺得無誤為止啦。”

    唐慧看了眼長達兩行的計算公式，頭疼道：“前面我有兩個數字錯了，還是全部數據都計算完后輸入生成的模型圖扭曲很大才發現的，搞得這組數據算了好幾遍才找出問題。”

    她足足算了一天啊！差點就要加班！！！

    唐慧想起這事就很心酸。

    姜盞檸點頭，等唐慧把剩下的交代完，埋頭就開始演算數據。

    她足足算了三個小時才算完一組數據，按了按發酸的脖頸后起身往外走，

    剛想找找洗手間在哪里，不料聽到壓低的對話聲。

    “之前就說叫個學弟來，你非不愿意。”

    李永怡抱怨道：“你看姜盞檸，連這么簡單的數據計算都不會，還要讓唐慧給她說明，后面能幫上什么忙啊？還是趁早換人吧。”

    “盞檸沒做過物流交通類的項目，對相關名詞不大了解也正常，這段時間慢慢上手就好了。”

    韓池聲音沒什么情緒：“還有別的事嗎？我要回去工作了。”

    “誒，你等等我……”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姜盞檸從拐角出來，去完洗手間后原路返回，不料路上又重遇韓池。

    韓池溫和笑笑：“工作第一天，學妹感覺如何？”

    姜盞檸老實回答：“好像跟大家都拉開了點距離。”

    “有想放棄的念頭嗎？”

    姜盞檸笑出聲，眼里閃著亮光：“不僅不想放棄，還想更加努力。”

    努力把這段時間拉開的差距補回來。

    韓池感覺心都被姜盞檸的笑填滿了，聲音越發溫柔：“回去我拿這個項目的先導資料給你，你有空就看看，后面做項目就沒這么吃力了。”

    “對了，你的數據整理如何？要不要我幫你看看情況？”

    姜盞檸笑笑：“不用了學長，我整理完了，待會交給您。”

    韓池愣然。

    數據整理這塊雖然不難，但真要整理，就算是熟練的專業人士都需要一天時間才能整理完一塊數據。

    她第一次做，竟然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弄完了。

    足以見姜盞檸在數字這方面的天賦感。

    姜盞檸下班就抱著韓池給的資料回家啃，韓池私下又給她推了些之前的項目視頻：

    【迅流每隔幾年都會請專家組過來研發新系統，今年決定除了大型倉庫外還要建多個小基站，我們主要是負責把建設基站的公式推導出來傳給技術部，大型倉庫的地點計算公式雖然也由我們負責，但可以參考之前的資料。】

    【倉庫計算這塊有數據參考，到時設定公式也比較簡單，交給你可以嗎？】

    姜盞檸還在翻閱資料，回完迅速放下手機：【嗯。】

    那邊有一會沒消息，姜盞檸剛想收了手機，忽然看到聊天界面跳出消息。

    韓池：【學妹，一直想問你，這段時間過得如何？】

    姜盞檸看到這里微頓，抬頭認真回想了下。

    這段時間的心情，好像就是酸酸甜甜的。

    有特別開心的時候，也就不知所措的時候。

    跟她喜歡的檸檬糖是一個滋味。

    姜盞檸低笑一聲，打字道：【還挺充實的。】

    韓池：【……這樣啊。】

    她沒有細想韓池這句話的含意，猶豫了會，決定切換界面給祝慕森發消息。

    【我最近看到部很好看的電影，要不找時間一起去看看。】

    都幾天了，祝慕森就算還生氣，好歹也發個消息拒絕一下吧！

    沒想到是她想得太美，消息仿佛石沉大海，姜盞檸等了一整晚都沒等到他回復消息。

    哼！！

    姜盞檸氣得把手機丟到一旁，埋頭繼續啃資料。

    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韓池發過來的資料太多，姜盞檸當晚熬夜都沒看完，后面索性繼續熬夜，每天晚睡早起。

    一開始還好，等一連四五天過去，姜盞檸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上午頻頻打哈欠，唐慧見狀勸道：“你要不趴一會吧，你這狀態工作很容易出錯的呀。”

    姜盞檸又打了個哈欠，雙手交疊壓在桌面，聲音迷糊：“那我先趴一會。”

    她睡了好一會，隱約聽到前面韓池和李永怡在交談。

    “這個立體模型怎么有對不上的部份。”

    韓池皺眉：“數據出錯了？”

    “怎么可能，我每個數據都認真算了三四遍！！”

    李永怡反駁：“要是真出錯了，那肯定也不是我的問題，是前面負責整理數據的人沒算對！”

    李永怡負責的是數模第二個部份，使用的數據是姜盞檸之前整理的。

    唐慧一聽就來了氣：“你什么意思，自己出問題還怪別人！”

    “我只是說可能而已。”

    李永怡攤手：“畢竟姜盞檸沒驗算過，我可是算了三四遍的。是誰出問題還真不好說。”

    “你……”

    姜盞檸忽然抬頭，茫然看向李永怡，起身走到她身邊。

    李永怡下意識往韓池身邊靠了些，見姜盞檸一聲不吭盯著表格里的數據，防備問道：“你要干……”

    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盞檸打斷：“這個數據錯了。”

    李永怡一愣，看姜盞檸指了其中一個數據，冷笑道：“怎么，現在是要先聲奪人把責任怪到我的身上？”

    “不是。”

    姜盞檸搖頭，拿起旁邊的的紙張和筆洋洋灑灑寫下一長串字符公式：“每一組數據都是有規律的，里面含了個復雜版的復合函數公式，每個數字帶進去算一下就可以了。”

    “這個數字跟前后的數字規律都對不上，所以是錯的。”

    李永怡呵呵：“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給我的數據就是錯的，所以才帶得我出錯呢？”

    姜盞檸忽然轉頭，用一種“你是傻子嗎”的表情看她。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每一組數據有規律？”

    李永怡一愣，旁邊的韓池直接回答：“對。”

    “李永怡的數據是用我的數據套進我們之前研究的數學公式里去計算，所以要反推我的數據有沒有出錯。”

    姜盞檸將寫有一長串公式那張紙拿過來，用筆將后面部份一圈：“把這個公式刪了，剩下的就是我第一階段數據的規律，用這個高階公式來進行驗算即可。”

    實驗室忽然沉默，唐慧聽完才領悟過來，眉開眼笑道：“盞檸你好厲害！！”

    李永怡臉一陣紅一陣白，韓池低頭驗算，果然發現姜盞檸交上來的數據沒有問題。

    “拿回去重新算吧。”

    韓池神情平靜：“下次出錯了就直接先驗算吧，別再把責任推卸給別人了。”

    李永怡下意識反駁：“我沒有……我只是覺得，她都不驗算，我算了三四遍，錯的肯定不會是……”

    “你還要辯解嗎？”

    韓池神情忽然嚴肅：“出了事應該第一時間查出問題所在，而不是想盡辦法把自己撇干凈，你這樣誰會愿意跟你合作完成項目？！”

    沒想到韓池會突然說她，李永怡臉色煞白，眼尾都泛起淚花。

    “我……我知道了。”

    韓池點頭，轉頭看向姜盞檸，聲音溫和：“學妹還困嗎，要不再趴一會？”

    姜盞檸搖頭：“不睡了，我下去買杯咖啡。”

    公司樓下就有家精品咖啡店，姜盞檸捧著熱美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看著外頭往來的人流車輛發呆。

    她之前想過的生活就是這樣，

    讀完碩博后繼續研究數理，每天在實驗室里推算公式，累了就下來活動活動，就這樣簡單過一輩子。

    現在，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感覺眼睛有些酸脹，姜盞檸垂下眼眸，吹開美式的熱氣后小啜一口，苦澀的滋味在口腔里瞬間蔓延開，讓人越發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