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素來就算在室內，也是恍有寒風刺骨，辦公室里平常都開著暖氣，但奈何實屬干燥，后來顏易文便索性將暖氣給關了。

    王旭一向機靈，發覺事后就連忙安排了加濕器，也是他這番聰明和會看眼色，才讓顏易文對他亦頗為器重。

    快要到午飯的時間了，顏易文帶的兩個實習生沒有一個有下去吃飯的趨勢。

    顏易文隔著辦公室的玻璃門看倆人敲著電腦努力耕耘的樣子，真怕他倆把身體搞垮。

    于是他給王旭打了電話，叫他帶著這倆人下去先把飯吃了。

    這次顏易文和實習生中間的交接全是王旭領著在做，并且完成得不錯。

    暖洋洋的辦公室里，王旭把理好的文件遞給顏易文，“這是昨天他倆跟甲方約談的會議記錄。”

    顏易文點頭接過，翻開先是大概晃了一眼。

    “劉琦琦進步挺大的，”顏易文隨口說，“之前我真的覺得帶不動。”

    王旭點點頭，“這兩次策劃會表現得都挺好的。”

    顏易文笑了笑，“我很欣慰啊。”

    “顏哥，看得出來你很欣慰了，你一般偏愛都太明顯了。”王旭笑得誠心。

    顏易文挑眉，“是嗎？”

    王旭嘆了氣，“但這幾天劉琦琦狀態也開始不大好，新播出的那一期太有話題度。”

    “什么話題？”

    王旭有些驚于他的問題，隨即笑道，“還不就是您與她被網友指出來那些暗戳戳的cp感嗎？”

    這話讓顏易文翻看文件的手亦是一頓。

    節目是邊拍邊播的形式，新播出這兩期，許多網友吃瓜的心態配著對，已經造就許多cp話題，其中最盛的就是顏易文與劉琦琦。

    就算他平常不關注，這他倒是也清楚得很，因為舒悅為此幾乎沒給過他好臉色，他哪天下班回家不是一晚上都在哄人?

    他想到這里，都有些心累，不覺的微嘆了氣，倒也沒了心情看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字。

    “不過您放心，也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顏易文立馬接了話口，反問，“我放什么心？我像放心的樣子?”

    這話一出，顏易文便自覺有些遷怒了，又緩了神色，但還是生硬，“叫她網上的都少看。”

    “之前倒沒什么，不過就是這幾天網上開始說她長得像一個導演，舒悅您知道吧，就那個……”

    顏易文沉聲打斷他，“知道。”

    王旭察覺他的不悅，訕訕一笑，解釋，“就那個導演也有不少粉絲，好像吵起來后，就掀起了對劉琦琦不大好的言論。”

    他轉而又嘆氣，似是感慨，“網絡上環境就是這樣，其實鬧得都上了熱搜，好像劉制片聯系了舒悅那邊的人，希望她能發個微博以示友好，但可能是不屑一顧吧，好像沒答應。”

    顏易文目色更深，聲音也暈火，“她答應什么？又不是她引起來的。”

    王旭覺得他領導今日是有些不好招惹，心下也疑惑于顏易文這么護犢子的人現在竟幫外人說了話，但他也不敢追問，只是咽了咽口水，“主要是節目組里看熱鬧的也多，現在就對著劉琦琦小舒悅小舒悅的叫，她這幾天就怏怏的。”

    顏易文淡然得很，“那她就繼續怏著，等著積分被人超。”

    王旭倒也不再不識趣的繼續說這事，轉了話頭，“晚上的餐廳我已經給張總和馬總發了。”

    顏易文松了神色，點點頭，“你去給外面那倆說，晚上六點，停車庫集合，我載你們去。”

    “好的，顏哥。”王旭交代完之后就出去了。

    ——

    下了班之后顏易文就在停車庫看到了已經準備好的叁人。

    另一個實習生和王旭穿了正裝，劉琦琦穿了一條偏禮服的裙子，外面套了一個寬松西裝，不太搭，應該是等會兒進餐廳之前會脫掉的。

    那修身的白色連衣裙容易將人襯得大方明亮，顏易文看到劉琦琦的剎那之間，還真的和腦海里的人有些地方重合了。

    “走吧，上車。”顏易文按了車鑰匙，把車門解鎖。

    王旭打開副駕駛的門之后，看著劉琦琦，有些為難，跟她說，“要不女生坐前面?”

    顏易文沒等劉琦琦回答就直接說，“都坐后面去。”

    “啊？”王旭疑惑。

    “啊什么啊？”顏易文眼神帶著警告。

    王旭被看得心慌，只好帶著另外兩人一起都坐在了后座。

    到了目的地之后，幾個人就往餐廳走。

    進入大堂前劉琦琦把外套脫了，是一個白色的低胸吊帶裙，背后的肌膚裸露了一大塊。

    王旭靠近顏易文說了一句，“馬總在男女關系上風評很不好啊。”

    顏易文當然也知道，所以問，“你沒告訴劉琦琦?”

    “這種事，我真沒辦法單獨說，”王旭皺眉，“確實我的疏忽。”

    “但我覺得馬總應該也知道她是節目嘉賓，不會亂來吧？”王旭又試探著問。

    畢竟是自己帶的實習生，顏易文也有些擔憂，但也不著急，“再說吧。”

    快要進入飯店大堂的劉琦琦見顏易文與王旭沒跟上了，便轉了身等待，夜色中她嘴角還掛著笑，眼神被月光襯得泛亮。

    顏易文一步步走近，腦海中重影越來越多，斂著心神與她擦身而過時，還是終歸沒走出去幾步就頓住。

    就算是長得僅有那么一點神似，他也能很快換位到舒悅身上。

    如果是舒悅即將面臨著一些未知的危險，也無人愿意提點一句會是怎么樣？

    他終究不能任憑腦海里的假設肆意延伸，在劉琦琦不明所以的注目下，他先讓其余人先進去。

    劉琦琦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下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會沒有因為網上那些言論的感染，對他真的起過心思呢？

    如果不是他手上明晃晃的對戒，以她的性格早就把感情表露于外了。

    顏易文看著她，耐著性子說，“女性在現在的社會，確實會因為姣好的外形條件在談判中更容易取勝，但這個前提是自己不吃虧，有時候野心也要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之下才能釋放，你覺得呢？”

    劉琦琦心里咯噔了一下，確實，自己今天穿成這樣的確有她自己的用意，就是有靠著相貌和身材讓甲方對她印象深刻的心思。

    她低著頭輕聲回，“知道了。”

    顏易文點到為止，也不再進一步往下說。

    怎么選擇還是看她，他也不太想干涉。

    “進去吧。”顏易文說完就先抬步離開了。

    劉琦琦愣了半晌，看著他的背影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這是算關心她嗎？

    劉琦琦心中慌亂，把外套穿上后站在門口又愣了良久才進去。

    那一晚顏易文還幫她擋了很多酒。

    劉琦琦受寵若驚之余還有驚喜，忍不住猜測顏易文是因為她是女生所以多照顧了些，還是因為他心中也有了其他想法。

    ——

    舒悅大多時候懶得很，天氣又涼，她就基本窩在床上，這段時間唐靜和顏良來得頻繁，將她照顧得處處周到，倒更加激起舒悅的懶骨頭。

    所以正當門鈴響起的時候，她也遲遲沒能下床，也是心里拉扯了半天才磨磨蹭蹭穿上拖鞋去到玄關。

    門一打開，便是清脆的聲音，“jiejie!”

    舒悅訝然，“你怎么過來了?”

    張黎好不嫌外的鉆了進來，熟絡的給自己找了鞋套，“回國這么久都沒能見到你，我就只有上門咯。”

    舒悅還是將門關上，跟著她一齊往屋里走，“我就是最近都不想出門。”

    張黎無所謂的擺擺手，笑得燦爛，“沒事，我可以來。”

    隨即她又好生張望一番，“你老公不在嗎？”

    “沒，上班去了。”

    張黎蹙眉望向她，“他就丟你一個人在家嗎？”

    舒悅微微一笑，“他父母前腳剛走，等會兒阿姨也過來了，倒也還好。”

    張黎卻不認同，拉著舒悅去到沙發，手掌輕輕撫了那凸起的腹，“可要是你一個人出了問題怎么辦？”

    舒悅眨巴眨巴眼，“阿姨是去買菜了。”

    張黎還是憂患的樣子，“這跟阿姨什么關系，我說你老公。”

    “他是今晚有合作要談才沒準時回。”

    張黎接得很快，“合作有老婆孩子重要?”

    舒悅被她冷不丁一句反問弄得一時愣住，這事她又何嘗不在意，只是要按照往常的性子她早就攤開來說了。

    但現在她覺得疲憊，總是不愿去深究。

    張黎斂了笑，“jiejie，那老頭兒當初可就是在我mama懷我的時候拋下我們母女走的。”

    她口中那老頭兒就是指的自己父親，在她母親快臨盆之時一走了之，怎么也尋不見人，但又在張黎成年時突然出現，說要用錢彌補。

    張黎毫無負擔的揮霍他的錢，但心里卻是厭惡至極，這讓她在感情上也平等看不慣所有男性，同樣也影響到她喜歡的性別。

    “男人沒有好東西。”張黎再一次很肯定的說。

    舒悅沒有接話，張黎又憂心忡忡，“jiejie，你真不該把感情全部寄予在一個男人身上，你看起來不似以前那樣自由坦蕩了。”

    這話讓舒悅眉心劇烈一跳，腦子昏昏沉沉的往下墜。

    張黎坐了好一陣才走，還留下了許多她拍攝下的照片，遍布各個國家。

    顏易文回來后，看到桌上散著的相片，也多嘴問了一句，“這些是什么時候的？”

    舒悅并無興致多說，將那些照片收好，“張黎給的。”

    “她來過?”

    “嗯。”

    顏易文也幫她把那些照片歸納在一處，像是漫不經心，“你真不擔心我會吃醋?”

    舒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網上那些東西，你不也沒擔心我吃醋?”

    翻來覆去每天總是要扯到這上面。

    “我有跟制片人和導演談過，”顏易文還是一遍遍解釋和安撫，“已經都在避免同框了，應該不會再有那么多人說這些。”

    舒悅抬了步子，“隨便吧。”

    顏易文慌忙拉住了她，晃了晃她的手，語氣像被潑了冷水的長毛動物，“我今天也很想你。”

    舒悅轉頭，“不是有像我的嗎？”

    下一秒她就垂了眸，不大敢看顏易文的反應。

    她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過分了。

    但身子隨即就被人攬進了溫熱的懷里，舒悅眼眶都有些泛酸。

    顏易文輕撫她的薄背，“我就只有你啊，你還不清楚嗎？”

    舒悅像頓時嘗到放了白糖的檸檬水的味道，她抱緊了他，“你愛我嗎？”

    她現在需要一遍遍確認他的心意。

    顏易文在她耳邊輕著聲一字一句，“我心里頭從來只有你。”

    舒悅聲音微顫，“我也是。”

    或許我們都不再若二十出頭那般，事事都要計較著剖解，我們都已然清楚的明晰什么更值得守護。

    所以當我不管面對好的你，還是壞的你，我都樂意全然接納，讓那一部分同樣成為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