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夏油杰對著站在不遠處前面笑著說歡迎的年輕女店員隨意地點了點頭，在對方笑容變僵硬的時候，把邁出去的腿收了回來。一臉愕然地盯著那個目光躲閃的店員小姐，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不可置信地倒出去看了一眼門口的招牌，再重新走回來。

    “……歡迎。”對方說話的聲音明顯有點沒底氣，他還沒說什么就露出了一副為難的表情。

    “我說……”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這家咖啡店生意貌似很好，店里坐了不少年輕人——主要是年輕男性，自動門打開能聽見里面此起彼伏的說話聲在耳邊嗡嗡作響。他站在門口沒一會兒，身后就有人繞過他走進去坐下，女店員忙碌起來，到他桌邊才重新將目光落到他身上。

    “請問需要點什么？”她看起來像是在試探。

    試探什么呢。夏油杰望著手里的菜單，忍不住走神想，大概是在試探他坐下之后，她那個有明顯戀姐傾向的幼稚弟弟會不會緊跟著一起過來坐坐，然后偶然地發現自己jiejie一點不值一提的小秘密。

    “一杯咖啡。”夏油杰已經忘了自己只是任務做完順路過來買杯喝的，碰上五條悟的jiejie在小咖啡廳打工這種事情比祓除詛咒有意思多了。他將菜單遞過去的時候，忍不住打量她不安的眼睛——她還記得他，這讓他有點高興。因為他們說不上認識，只見過一次，還是在五條悟那家伙想方設法地把介紹過程敷衍過去的情況下，她被五條悟擋住，他一直以為她壓根沒看見他。

    “一杯嗎？”

    “只有我一個人。”他笑著說。

    五條律子明顯松了口氣，笑容滿面地離開，再回來時端著咖啡和一份切片巧克力蛋糕，在他開口問之前熱情地說：“友情贈送。”

    “其實是賄賂吧。”他故意這么說。

    她的臉有一點紅，“是啦，可以的話請幫我保密。”

    他剛想多問幾句，就聽見一直站在柜臺后面的中年女人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律子抬頭看了一眼，朝他點點頭隨后走開，一直到他離開他們也沒什么機會再多說兩句，估計也有她有心回避的關系。

    于是他又去了第二次，這次店里的人更多了，能聽見不少人在大聲喊店員小姐，她忙碌地走來走去，很多人都在拉著她說點和咖啡廳沒什么關系的話題，看起來她比咖啡店還受歡迎。有這些人打掩護，夏油杰跟她說話看起來也顯得不那么突兀。

    “又見面了。”他打招呼。

    她裝作在認真地記錄他要喝的東西，實際上只是杯咖啡加一塊巧克力蛋糕，“是……有工作嗎？”這地方離咒術高專很遠，按理來說沒有那么多偶然性，不然她也不會特地跑這個地方。

    “是啊。”他撒謊撒得面不改色，裝作不是特地倒了幾次地鐵跑來喝這么一杯一點也不特別的咖啡。

    “所以是附近那個小公園的事情嗎？之前就聽說有人在那莫名其妙的受傷了，是詛咒做的吧。”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壓低了聲音悄悄湊近。他只要稍微抬起臉，就會看見她扎起的馬尾辮貼著脖子后的皮膚滑落，悄無聲息的，可是他分明聽見了什么微弱的劃拉的聲音，在他胸口那個地方呲呲啦啦地響起，聽得發癢。

    他其實不知道她說的小公園是什么，上次干的活兒和小公園無關，這次壓根沒工作，但還是順著她說的點了點頭，模棱兩可地說：“最近詛咒出現很頻繁。”更多類似文章：j us ed uan zi.

    “啊，天熱起來就這樣。”她聽到咒術高專的工作才露出一點五條律子私有的感情，因為她弟弟也在做一樣的事，她對弟弟充沛飽滿的情感會因為相似的遭遇而意外地傾倒出來，灑落在別人身上，“辛苦了，夏油君。”

    他看見她對著自己露出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五條悟那家伙平時在學校炫耀jiejie那個得意洋洋的臉。他很討厭這么說，但五條悟確實運氣好得要命，好得讓他不爽。

    喝完咖啡，夏油杰去了一趟律子說的小公園，在角落撿到了一個詛咒回去跟輔助監督交差補手續，順便聯絡了當地的“窗”，“囑咐”他們這個地區以后如果有什么異常可以第一時間先聯系他。

    當地的“窗”將信將疑地在一周后聯絡了他，得到了他積極響應后，這種消息頻繁了不少。夏油杰平時組隊出行現在時不時單獨消失的行為其實有點可疑，但五條悟擁有超絕鈍感力，雖然沒什么邊界感，但這得看人和看事情，于是問了一嘴得到夏油杰“個人私事”這種敷衍的借口之后就閉上了嘴。旁邊的家入硝子靠直覺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等五條悟不在場的時候，她才直接點破了夏油杰。

    “你最近在約會吧。”

    “沒有。”他回答得太果斷，反而更引人懷疑。

    “哈，誰信哦。你最近心情好得不像話。”

    “有嗎？”

    “你對五條寬容了不少吧。”

    因為五條律子，他確實有意無意地幾次避免跟五條悟起沖突，但他不是很想承認。

    “而且你鑰匙扣上面掛的那個掛飾，一看就是女生送的吧。”

    夏油杰揣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識握住了那個毛茸茸的公仔，那是五條律子送的便宜掛飾。最近因為生意特別火爆，她工作的咖啡廳搞了點抽獎小活動，這個丑兮兮的玩偶是她抽出來的安慰獎。

    “……是。”

    “怪不得五條說你品味很差的時候你還不還嘴。”

    硝子盯著夏油杰猶豫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副陷入戀情的蠢樣子。剛想嘲笑他，突然想起來上次見五條悟jiejie他的異樣，再聯系起來現在心虛的神情，她靈光一閃，“我靠……五條的jiejie！”

    話音剛落，夏油杰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硝子立刻面無表情地后退半步，看他像是在看一具尸體，態度則像是希望五條悟殺了他的時候血別濺到她身上。

    “……不是約會。”支支吾吾半天，他才憋出一句。

    “五條不知道。”

    “嗯。”

    “哈哈……”硝子干笑了兩聲，雖然有打聽細節的欲望，但考慮到目標對象身份特殊，目前她不是很想被當作共犯，“祝你好運。”

    在硝子那一丁點同窗情誼的協助下，五條律子在咖啡廳打工的事情順利隱瞞了五條悟快兩個月，也多虧了他這種無所謂的個性，夏油杰完全不需要什么借口就能大老遠跑去咖啡廳喝杯咖啡。

    他去得很頻繁，頻繁到店長現在已經懶得管五條律子總是在他來的時候在他桌子旁邊站很久。畢竟咖啡廳能夠這么火熱多多少少得多虧了她，而他說起來也算是半個熟客，看到營業額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能夠寬容。

    不過現在要找個位置坐不容易，客人越來越多，比之前多了很多年輕的女生，夏油杰猜測還是因為律子，因為他看見有女生要跟她合照。

    “變成網絡紅人了嗎？”他坐在她給他留的柜臺角落的位置問她，這是他堅持來了快半個月之后的特殊待遇，店長默許了她這種略微偏心的行為。

    婉拒了客人合照的請求后，律子回到柜臺里倒咖啡，她看起來有點困擾，“這里變得熱門起來了之后就時不時出現這樣的請求。”聽來喝咖啡的女生說她好像在什么論壇里火起來了。

    他掏出手機，隨手搜了搜，在谷歌評價里面看見了‘超五星美女店員’這種話，展示給她看，“出名了哦。”

    律子第一時間卻擰其眉毛，“會被悟看見嗎？”

    “最近沒有聽他提起，他更喜歡刷游戲論壇吧，偶爾看什么地方出新的甜點，那家伙的愛好還挺固定的，不用太擔心。”其實還有其他的下流愛好，但不適合告訴她，但總之目前這個話題不在五條悟瀏覽范圍內。而且按照他的個性，刷到了這種東西，當天就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對了，說到這個，你也喜歡甜品對嗎？”她記得他總是來這里點杯咖啡，再來個蛋糕。

    夏油杰撇了一下嘴，因為那個‘也’字，然后毫無誠意地說：“挺喜歡的。”

    “可以幫忙試試新品的味道嗎，最近店長在研究新菜單，可以算我請你吃的。”

    “不用這么客氣，我可以付錢，你的日薪沒多少吧。”他頓了一下，因為想起她現在這個日薪，可能夠不上她耳朵上帶的那對單鉆耳釘的零頭，雖然之前聽她跟店長說這對耳釘是在附近地下街買的便宜貨。他很清楚那是五條悟送的，買的時候他就在隔壁，賬單上掛了一連串的0。

    “沒關系啦，幫忙要有幫忙的態度。”說完她端了一小碟淡黃色的芝士蛋糕放在他面前，賣相一般般，有地方烤過頭，中間看起來又不夠火候。但肯定是能吃的，她拍著胸脯保證。

    看著他把蛋糕送到嘴里，她期待地看著他，“味道怎么樣？”

    “……”他盯著她，求偶時期高度運作的大腦讓他推測出了一個可能性，于是違心地給了一個中等偏上的好評，“挺不錯的。”其實味道太酸了，不知道什么材料放得太多，口感還很厚重，油膩，比起這家店其他的蛋糕，這個水平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他有理由相信，這個是她自己做的。

    五條悟那家伙會做飯應該就是這么練出來的吧，他無端聯想，剛上咒高的那年五條悟經常帶便當，說是自己做的，當時硝子和他都不信，因為完全不是他的作風。后來三個人一起出去執行任務，露營的時候他露了一手，他們心悅誠服，并聽說了他要回家給jiejie做飯這件事。五條悟很驕傲自己會成為家里可靠的那個人，當然，他接著說的‘給jiejie做飯，看到她露出那種驚喜又佩服的表情會讓我異常興奮，就像是餓了很多天的人突然吃到了一頓大餐那樣，興奮到胃和心臟都是滿足的’之類的變態發言被他們自動過濾了。

    這么多年過去，五條律子的廚藝顯然還是不太樂觀。

    而她自己也知道這件事，看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你其實是在安慰我，對吧？”

    “絕對沒有。”他最后還是吃完了那塊蛋糕，因為不能說很難吃，只是有點難以下咽。而且看著她的眼睛，他還能吃出一點點不錯的滋味，“所以這是你做的嗎？”

    她趴在柜臺上笑瞇瞇地看著他，因為他很賞臉地吃完了蛋糕，高興得眼睛都在發光，比店里玻璃陳設柜打在甜品上的燈光還亮，照地所有東西都漂亮得不像話，“因為看見店長在忙，所以自告奮勇地想要跟著學，”說到這，她用手撐著下巴，忍不住嘟囔，“結果剛嘗試了一下就被店長勸退了。”

    夏油杰心平氣和地用咖啡壓住了芝士蛋糕的味道，“有的錢還是得讓專業的人賺。”

    “是啊。”她嘆了口氣，看他的表情還有點過意不去，“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么賞臉，下次還是請你吃專業人士做的甜品吧，悟和我都很喜歡吉祥寺附近的一家西點店，要不要周末一起去試試？”

    聽她說完，夏油杰覺得他還能再吃兩塊那個蛋糕。

    周末來臨之前，五條律子的打工就宣告結束，一方面是因為網絡熱度居高不下，帖子最終還是被五條悟看見，他也跑去咖啡廳蹭了兩次蛋糕，張揚的個性和突出的長相給咖啡店帶去了不少麻煩。另一方面是因為總是有星探在她下班的路上問她有沒有興趣加入演藝圈，她拒絕了好幾次都不起作用，最后只能選擇離職。

    幸運的是，五條悟沒把那個店長說漏嘴經常來找律子的黑頭發小眼睛帥哥和夏油杰聯系在一起，以為五條律子只是單純地被什么奇怪的家伙纏上了，在她辭職之后就沒繼續留意。于是他們周末的約會還能照常——應該算是約會，夏油杰看見五條律子出現時沒穿打工那一套白t牛仔褲的時候就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

    是約會吧，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問了一嘴。

    她看起來有點驚訝，臉也點紅，聲音猶猶豫豫，“……只是一起吃飯，應該不算吧。”

    “那下次再一起吃飯嗎？我知道一家不錯的西餐。”他順著她的話問。

    五條律子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黃昏燒到了他的眉毛，視線落在她身上帶著余溫，“再說吧。”

    他沒有緊追不放，扯開了話題，“打算再繼續找工作嗎？”

    “嗯，會繼續嘗試。”她之前提過自己并不想靠家里的積蓄，雖然五條悟壓根無所謂她要花多少錢，家里的卡都在她手里，但生活是個很復雜的事情，只是在家里躺著是沒辦法搞明白自己的生活的，“既然開始了，就沒辦法隨便說放棄嘛。”

    “還是要繼續對悟保密嗎？”

    “只能這樣，”她語氣無奈，“他的個性對別人來說會很麻煩。”

    “對你來說應該不是。”

    “當然不是。”五條律子提到五條悟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笑，和她認識久了就會發現這點。她大概是他認識的人里面唯一一個對五條悟那種古怪的個性說不出任何不好聽的話的人，她不是被蒙蔽的那個，恰恰相反，她是什么都知道的那個。

    這世上總有幾個運氣好得不像話的家伙，即使什么也不做，只需要會呼吸就會被愛。

    五條悟就是那種家伙。

    夏油杰下意識說出了口，“真羨慕。”

    “什么？”

    “沒什么。”

    他牢牢注視著她的眼睛，“我說，我會替你保密。”

    某天：

    夏：其實我正在和朋友的jiejie約會

    五：噢，有八卦！誰的jiejie，不對，你除了我們還有別的朋友嗎？

    硝（面無表情：我是獨生女

    夏（沉默地注視五

    五條悟的笑容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