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侍衛(wèi)一走，壽王的右眼皮再度激烈跳動起來。

    這已經(jīng)是今日的第五回了，即便壽王非迷信之人，心中也有些膈應(yīng)，不好的念頭反復(fù)出現(xiàn)在他腦海，擾亂他的心態(tài)，讓他暴躁難以自控。

    “啪”地一聲響，他手中的核桃瞬間飛出去摔到地上，隨即滾落到門檻邊才慢慢停下來。

    “呵，本王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再硬的骨頭也要碾碎它?！?/br>
    “楚琰。”

    壽王低聲呢喃，緩緩?fù)鲁龀?，隱在暗處的面龐上突然勾起一抹陰鷙笑容，隨即將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核桃上。

    “楚琰……”

    第69章 延遲

    ◎突逢變故，暫緩回西北的行程◎

    楚琰自宮中出來后并未直接回王府, 而是按照晉元帝吩咐與太子相約在茶樓雅間見面。

    兩人倒沒什么事可聊，只是為了迷惑潛藏在暗處的探子罷了。

    “阿琰看著沒什么耐心，如此可不行。”

    太子輕抿一口茶, 清冷的眼神掃過楚琰，見他坐沒坐相，還不停往門口和窗邊看, 忍不住隨口說他一句。

    “這不是很正常嗎？”

    楚琰瞬間坐直, 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嚕下肚, 只覺得舌尖泛苦，其他雅致的感覺他愣是一點沒品出來，完了還吐槽一句：“呸, 這是什么茶, 怎么這般苦。”

    太子聞言瞥了他一眼, 并未回答, 反正他從小就那樣，多珍貴的東西到了他嘴里都如同牛嚼牡丹，落不到一句好。

    今日告訴他叫什么茶, 轉(zhuǎn)頭就會拋之腦后，下次喝到還得問，而且去西北十年，變得越發(fā)不講究了。

    “不說就不說，像是我稀罕你這茶似的。”楚琰念念有詞, 一點也沒有臣對君的恭敬，“再坐一刻鐘我便回去了。”

    “這般早？”太子明知故問, 暗搓搓觀察楚琰反應(yīng), 唇角微不可查勾起。

    “殿下這話說得奇怪, 又沒什么大事，回去陪媳婦不比跟一個大男人在這干坐強？”

    說完，楚琰也覺得自己說話太沖了，忙找補道：“殿下不也要回去陪太子妃嗎？”

    “嗯，是該早點回去?！?/br>
    提起太子妃，太子清冷的眉眼終于柔和下來。

    他與太子妃恩愛多年，前些天太子妃還被診出有孕，只是胎未坐穩(wěn)，不宜公開，此事楚琰也知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何時要子嗣？”

    “說不準，隨緣吧！”

    楚琰不以為意，隨口回答，而后思慮片刻補充說道：“最好等我們回到西北再來，路上顛簸，身邊也沒有懂伺候的人，買來的嬤嬤用得不安心，回到西北則不同，有岑嬤嬤在旁照料，芊芊也能少受點罪。”

    “你倒是想得周到，看來父皇賜婚賜對了?！碧虞p笑說道。

    轉(zhuǎn)眼間大家都長大了，他不再是當年冷臉的太子哥哥，楚琰也不再是那個整日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娃娃，大齊江山終究輪到他們這代人來守護了。

    閑談之間，日落西沉，天邊染上紅霞，街巷上的小攤販更加賣力吆喝，提前賣完東西的攤販則笑盈盈挑擔(dān)子回家了。

    京城富足，即便是最底層的老百姓日子過得也比其他地方好，起碼不愁吃穿，能夠養(yǎng)活一家子。

    比之西北，當真一處在天上，一處在地下，讓人望塵莫及。

    楚琰長舒一口氣，走到窗邊朝下面看了一眼，道：“差不多了，盡快將事情解決，我們夫妻也能盡快離京，京城富貴地呆久了，我怕血性被磨平。”

    他自嘲一笑，隨即拱手行禮，對太子說道：“臣，先行告退了?！?/br>
    太子頷首回禮，目送楚琰離開，淺淡的笑容卸下，他又是那個清冷矜貴的太子殿下。

    他們二人先后離去，隔壁雅間的門也隨之打開，一名穿著樣貌皆很普通的男子從里面出來，左右看看，像是要確認什么，隨即下樓東拐西拐，繞了幾條街才悄悄從壽王府小門進府。

    跟蹤他的人心中有數(shù)，也轉(zhuǎn)身離去了。

    ……

    酉時初，定北王府蒼松居。

    趙錦芊剛剛修剪好院中花枝，吩咐碧玉道：“去廚房一趟，讓蘭婆子多添兩道菜，王爺今日在外奔忙了一天，回來定然胃口大開，量少了不夠吃，去吧！”

    “是?！北逃裼Ｒ欢Y，轉(zhuǎn)身小跑著離開。

    隨即又聽趙錦芊說道：“已過去兩個時辰，多復(fù)雜的事也該談完了，彩珍，你去前院瞧瞧，看王爺是否已經(jīng)回來了？”

    “哎，奴婢這就去。”

    彩珍剛應(yīng)下，還未來不及離開，就聽院門傳來一聲大笑，主仆倆下意識抬頭望過去，下一瞬，門口就出現(xiàn)楚琰挺拔的身姿。

    他面上帶著笑容，多日未認真打理的臉龐已經(jīng)長出清晰可見的胡渣，貴氣天成中混雜著絲絲草莽的野性，無端給他增添了不同于京城男子的獨特魅力。

    “本王就知芊芊在家想我了?！?/br>
    此話一出，趙錦芊鬧了個大紅臉，忙轉(zhuǎn)頭看向其他人，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已悄然退下，只留彩珍彩珠低垂著頭在旁待命。

    “青天白日你渾說什么，別人該笑話了?！?/br>
    趙錦芊嬌嗔地瞪他一眼，等他走到跟前，夫妻倆雙手交握，她才關(guān)切問道：“如何，事情可還順利？”

    “嗯，你男人辦事自然沒得說，放心好了?！?/br>
    楚琰一挑眉，破有些得意的回答，此事涉及的人和事比較多，不宜在外過多談?wù)?，以免被旁人聽去壞了計劃，那就麻煩了?/br>
    “先回屋，我再與你細說?！?/br>
    “好。”

    趙錦芊認同地點點頭，打算抽回自己的手，各自入屋，卻發(fā)現(xiàn)楚琰完全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只能由著他，夫妻倆手牽手走回屋子。

    楚琰心中有成算，將今日面圣所談內(nèi)容選擇性說與趙錦芊聽。

    他將趙錦芊被孩子撞到意外獲得密信的過程告訴晉元帝，并將那張皺巴巴的紙張上呈，簡單說了夫妻倆的猜測。

    正如他先前與趙錦芊所說那般，事關(guān)重大，寧可信其有而早早做準備，也別狂妄自大反倒失了先機，晉元帝自然也是這么想。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rou，他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自尋死路。

    “明日我們必須照常離京，但又不能真的離京?！?/br>
    楚琰一句話將趙錦芊說懵了，她稍微愣了一下，反問道：“王爺?shù)囊馑际羌俪鼍?，真留下，迷惑背后之人?！?/br>
    “對，我家芊芊就是聰明?！背澷p地點點頭，繼續(xù)說道：“你依舊留在府里，命人穿上你的衣裳隨本王離京，中途偷梁換柱，本王再悄悄回來直接入軍營以防萬一?！?/br>
    “今日我出宮沒多久，圣上便單獨召見壽王談話，以我對壽王的了解，他性子偏激，不但不會感激圣上替他考慮，反而會覺得同為兒子圣上卻偏向太子，因此滿心憤恨，只是他向來擅長偽裝，面上自然不會表現(xiàn)出來，萬般憋屈之下，你猜他會如何做？”

    “按計劃造反，或者提前起事？”

    趙錦芊其實不太懂那些國家大事，但既然楚琰讓她猜，那她就斗膽猜一下好了，反正這些話也只有他們夫妻倆知曉。

    看著眼前人從認真聽，到凝眉猜測，再到展眉等待答案，各種小表情全部集中到同一張嬌美的面龐上，著實可愛得緊，楚琰忍不住悶笑出聲，抬手捏了捏趙錦芊的臉。

    “王爺笑什么？說得不對嗎？”

    趙錦芊的身子往后退了一點，躲開楚琰還想繼續(xù)捏臉的手。

    “倒也不是不對，這人都是會變的，我前面也只是猜測揣摩，當不得正確答案來回應(yīng)。”

    楚琰這么一說，趙錦芊就明白了，他們擔(dān)心的事情會不會發(fā)生，還得看壽王是否會將自己的狼子野心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人前。

    不過，不管怎么樣，有備無患才是真理。

    夫妻倆剛聊完正事，就聽到彩珍在屋外詢問是否要擺飯。

    “后續(xù)之事只能發(fā)生后再說了，我們先吃飯。”

    “嗯。”趙錦芊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相比定北王府的溫情脈脈，壽王府那邊則是另一番天地。

    壽王從宮中出來一直陰沉著臉，隨即召見心腹了解一個下午所探查到的情況。

    “爾等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消息？”

    心腹不知壽王所言特指什么，茫然地搖了搖頭，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自家主子，揣測他的意思。

    “那個小孩是怎么回事？”

    壽王涼涼地瞥了心腹侍衛(wèi)一眼，問起自己無意間知道的消息，連聲音都透出幾分冷厲來。

    “小……小孩？”心腹侍衛(wèi)想了想，終于想起確實有個小孩，不過他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泰然回道：“小六子提了一嘴，說今晨定北王妃上街采買首飾，在鋪子門口被一個小孩子險些撞倒，沒什么大問題就讓人放那孩子走了?！?/br>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周圍氣場瞬間壓低，而壽王看他的眼神冰涼得宛如在看一個死人，心頭驀然一顫，惶恐地跪下，半個身子匍匐于地。

    “誰想知道一個女人有沒有事？本王怎么養(yǎng)了你們這群廢物！”

    壽王一聲大喊，手中的茶盞瞬間飛出去砸在心腹侍衛(wèi)頭上刮了一口子，鮮血緩緩滲出來。

    “?。恐匾氖且粋€女人嗎？重要的是那個孩子借此障眼辦法把消息傳給了定北王妃，廢物，沒用的廢物，連個孩子都比不上，要爾等何用？”

    壽王氣極，大罵過后胸膛上下起伏，洶涌地大口喘氣，半晌才平息下來。

    回想起晉元帝與他說的話，怒氣再度上涌。

    憑什么？憑什么？就憑太子是嫡出嗎？明明心已經(jīng)偏了，卻還要擺什么慈父譜，真當他是傻子不成，真是可笑之極。

    “去，給本王調(diào)查清楚到底是誰出賣本王故意將消息傳給楚琰那小子，查不清楚，你們就不必回來了，本王不養(yǎng)廢物?！?/br>
    心腹侍衛(wèi)不敢耽擱匆忙退下，當即吩咐手底下的人出去調(diào)查，務(wù)必在今夜宵禁之前拿到主子想要的消息。

    否則，這條命，誰都別要了。

    壽王能走到今日這一步，自是有些能力在身，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全是廢物，一個時辰后，結(jié)果便呈現(xiàn)到他的眼前。

    “回主子，那孩子說給他銀子，讓他撞定北王妃送信的是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看不清樣貌，屬下等人抓住這條線索順藤摸瓜，發(fā)現(xiàn)是咱們王府的人?！?/br>
    說到這，心腹侍衛(wèi)抬頭看了看壽王，補充道：“乃是內(nèi)賊，只不過尚未查出具體何人，還得再等一等?！?/br>
    其實調(diào)查起來并不難，只需將今日出府的名單一一排查就能知曉，余下便是等待結(jié)果了。

    “好?！眽弁踵托?，眸光瞬間變得狠戾起來，輕蔑道：“背叛本王者，自取滅亡?！?/br>
    第70章 爆發(fā)

    ◎留你一條賤命看看誰能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