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134節
書迷正在閱讀:嫁良緣、冬綏(高干)、我靠養生在內卷的修真界茍活、遠道而來的浪漫、明戀你啊、國宴大廚在八零、穿成戀綜對照組的真千金后、重生八零:錦鯉福妻賺錢錢養崽崽、阿兄太愛我怎么辦(重生)、在兄妹綜藝當對照組[穿書]
而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再往前走半步,她會毫不猶豫關門殺他。 昭蘅收刀,遞還給那位羽林郎,轉頭看了階下眾人,問:“還有誰想進去陪伴殿下,我這就進去向他請示。” 眾人見長刀白刃沾了血,多半臉色煞白,再不敢說什么。 “既沒人求見,大家就別在這里堵著,都散了吧。” 昭蘅沒再理他們,當前一步撐傘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雨幕泛著白,昭蘅有種筋疲力盡的無力感,可她仍努力地讓自己的步履穩重一些,維持著身形,不許自己露怯。 昭蘅回屋之后,沒多久安胥之便回來了。昭蘅狀若無事地跟他討論事情的進展。 距離李文簡失蹤,已經半個多月,合江畔已經搜了無數遍,卻還沒有找到人。時間拖得越長,找回來的希望越渺茫…… 昭蘅不想聽這些,只要一天沒看到他的尸首,他就有存活的希望。只要他還活著,她便不能讓自己陷入悲傷絕望。 如果連她都不肯信他還活著,他就真的沒了。 昭蘅壓下如潮涌的悲痛,沒事人一樣坐在他的位置,聽取屬官們的意見,在堆積如山的折子下,奮筆疾書。 柳毅見她沒日沒夜地伏案勞作,于心不忍,勸她道:“良媛,你也去歇歇吧。” “柳大人,我心中有數。”昭蘅抬頭對著他淡笑。 柳毅長嘆了口氣:“你還懷著身孕……” “柳大人,我不能停下來。”昭蘅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別過頭,不愿讓他看見自己滿臉斑駁的淚水:“只要一停下來,我就會控制不住地想殿下已經失蹤半個多月,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柳毅望著昭蘅,眼眸中也閃爍著淚花。 昭蘅這些日子強撐著批折子,跟眾人周旋,冷靜自持地處理好每件事。他們私下里也曾議論過她,有人說她生性涼薄,太子生死未卜她卻一滴淚都沒流,還有人甚至懷疑她用心不良,揣著未出生的皇嗣將他們控制在東宮,有效仿武后之嫌。 可是,她到底是個身懷六甲,丈夫下落不明的女子。 又怎會不痛心? 昭蘅哭了一會兒,覺得實在丟人,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偏過臉,聲線里還噙著哭腔:“柳大人見笑了。” 柳毅心中也酸澀得厲害,勸慰她道:“等二殿下回來就好了。” 昭蘅正因為剛才的失態而有些不自在,聽到柳毅岔開話題,她順著點頭說:“但愿如此。” 可李奕承還沒回來,王璧竟然帶著褚時老大人過來了。 褚時年逾八十,曾任太子太傅,和李文簡有師徒之情,如今已經年邁得站住都困難。王璧竟然親自到京畿鄉下說了李文簡的病情,老人家急火攻心,差點當場暈了過去。王璧其心可誅,為了逼迫東宮的假太子現行,竟然將老太傅用肩輿抬入皇城探望李文簡的病情。 褚時在東宮白玉階下,急得抹眼淚,道是聽聞李文簡受傷病種,不知他現下的情形如何,請求面見他。 昭蘅站在朱門下,看到王璧得意的神情,攏于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但她可以威嚇住王璧,卻不敢威嚇褚時。 她心里狠狠一沉,意識到王璧此人用心的歹毒,倒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牧歸小跑過來,站在她身旁附耳稟報:“太子殿下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第96章 昭蘅只吩咐了句請褚老先生入內, 便撇下眾人轉身大步往書房跑去。 跑回書房之中,她看到一道人影站在窗前,他身著粗麻布衣, 一根灰色的頭巾裹得只有眼眸露在外面。 或是聽到她一路奔來的腳步聲,他也恰好抬頭。 昭蘅望著那雙盈滿霧氣的眼睛, 忽然就落下淚來。 她認得那雙眼睛,無數個深夜里,他都飽含溫柔看著她。 她記得那雙眼睛,這段時日以來,她沒有一日不思念他。 春日的風微暖, 冰涼的淚水在臉頰上緩緩淌過、蜿蜒。 “殿下。”她嗓音里帶著些哽咽。 李文簡眸中水霧越積越深, 他抬步努力地朝昭蘅走去,殷紅的血跡浸透頭巾,立刻滲出大片褐色的血跡,整個人也無聲地委頓在地。 “殿下,李文簡。”昭蘅忽然大聲地喊他,“你看著我。” 李文簡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本是耷拉著頭, 聽到她的話,動作緩慢地抬起手, 用指腹揩著她眼角的淚痕。 昭蘅撲過去, 緊緊抱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不在的時候,他們都欺負我,逼我, 你快點好起來給我撐腰。” 李文簡抬手的動作是那么艱難, 仍是努力地觸碰她眼底瑩潤的淚珠, 只是動作多了幾分僵硬,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很厲害:“好。” 昭蘅哭聲更甚,緊緊抱住他,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壓抑許久的悲傷絕望在這一刻終于得以宣泄,眼淚大顆大顆砸落在李文簡肩頭。她不敢去想,如果他還不回來她要怎么辦? 她深知人世無常的道理,從小到大已經歷無數次生離死別,可這一刻抱著他,她才知自己究竟有多怕。 李文簡偏過頭靠在她懷中,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淡香。他合上眼,用所有的力氣,對她低聲說:“阿蘅,我不騙你。” 昭蘅聽著他大口地呼吸,知道他現在定然忍著巨大的痛苦,她靠近他耳邊,聲音輕啞地說:“那你先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他靠在她懷中,沒有回應。 昭蘅一動不動在地上坐了半晌,然后反應過來,帶著哭腔向外喊:“牧歸,諫寧,來人啊。” 門外候著的人立刻沖了進來。看到李文簡倒在地上,急忙將他扶起送回寢殿。 昭蘅就著蓮舟的手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快步跟了過去。她正要入內的時候,牧歸站在門外,往她面前一擋。 昭蘅抬眼看他:“牧歸,什么意思?” “殿下的臉在別院受了傷,方才有吩咐,他醫治的時候,讓娘娘不要在場。”牧歸頓了頓,才又繼續說:“怕嚇著您。” 溫暖明亮的光影里,昭蘅的眉眼靜若秋水,白皙的面頰因為剛哭過而透出一點薄紅。她垂下手,緊攥著裙子的布料,輕輕點了下頭。 李文簡是冰雪濯洗過般潔凈的人,想必他也不想自己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所以,她不強求。 “我不進去。”昭蘅隔著珠簾眺望里面忙來忙去的諸人,吸了吸鼻子說:“我就在外面等他。” 牧歸點頭往內走去。 二十多日精神極度緊繃,昭蘅的意志力已經支撐到了極限。知道那人已經回來,就在一墻之隔的榻上睡著,她的心暫且放下,讓蓮舟扶著她在軟榻上坐下。 她只想暫時靠一靠歇一歇,以為自己還會睡不著,畢竟太醫還在隔壁給李文簡治傷。可是她沒想到自己真的睡著了。 只是睡得不怎么踏實,一直做著昏昏沉沉的夢境。起初夢到在村子里的事情,后來又開始夢見李文簡,也夢到他不在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最后,她還夢到李文簡躺在她懷中,臉上沁出汩汩鮮血。 “殿下!”她嚇得冷汗涔涔,一下子驚醒坐了起來。 她怔怔地發現天色已經全黑了,屋子里只有一盞搖曳的燈火。 “阿嫂醒了!” 是李南棲的聲音。 昭蘅循聲望去,終于看到了李文簡。 他已經換了身潔凈的寢衣,面上仍覆著面巾,就坐在床榻邊。 四目相對,昭蘅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地眨了下眼。 “阿嫂醒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李文簡轉過臉看向李南棲,聲音清潤地問。 李南棲歪著小腦袋,重重點了點頭,對昭蘅說:“阿嫂,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明白再來看你。” 昭蘅向她擠出一抹笑意說好。 李南棲便噠噠地往外跑去,拉著薛嬤嬤的衣角走了。 昭蘅還看著李南棲的背影,李文簡已經起身,朝著她一步步走過來。他一動,衣角翻飛,光華盡顯。 昭蘅撐著榻沿想要坐起來,可疲倦得厲害,半晌都沒坐起來,只好抬手掖了掖鬢角凌亂的碎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李文簡,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緊張,那絲絲縷縷爬到心上的情緒源自于近來總糾纏著她的夢境。他在夢里也總是這樣,向她走過來,可等她抬手去觸碰的時候,又像風一樣散開。 李文簡俯下身來,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慢悠悠地問:“阿蘅怎么傻了?” 溫暖的手背貼著她的肌膚,沿著血液蜿蜒游遍四肢百骸。 她鼻頭兀的一酸,喉頭發哽,半晌說不話來,只朝他張開雙臂:“抱我。” 李文簡俯下身,長臂將她緊緊摟入臂彎里。 他的懷抱是溫軟而充滿暖意的,不像夢中那般輕盈如絮。 昭蘅感受到他不斷收緊的雙臂,仿佛要將她嵌入身體內,這種被箍著難舍難分的感覺令她癡迷。她貼著他的胸口,用力地將他回抱。 這樣踏實的擁抱比耳鬢廝磨更熨帖人的靈魂。 “欺負過你的人,我都處置了。”李文簡掛著淺笑,眼底卻覆蓋著在他臉上十分難得一見的陰翳:“在你睡著的時候。” “嗯。” 昭蘅從他的懷抱里抬起頭,他額頭上還有些淡淡的粉色的痕跡,應該是擦傷后褪痂的痕跡。 昭蘅抬手,用微涼的指尖從他的額頭撫到鬢間,似乎想用這樣的觸碰確認他真實的存在。她隔著面紗想去碰觸他的臉,可伸手到一半,動作又停了下來。 她怕碰疼他。 “你這些日子在哪里?”昭蘅抿著唇,眼睫顫了又顫,輕顫的眼睫下,突然就又濕了。 李文簡拉過她的手握進掌心,擁著她說:“王照埋的火藥炸穿了暗倉和合江的隔閡,河水漫上來,將我卷入江水中。” “別院炸了的時候,梁星延擋在我身后,所以我沒有受到致命傷,我被河水卷到路邊的蘆葦叢深處。”李文簡低頭,將頭埋入她的頸窩:“我在蘆葦叢中時,恰好聽到王照一黨密謀,他們在羽林衛中也有人。” 昭蘅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揪著他的手掌:“然后呢?” “然后我便不敢貿然冒頭,便往附近的山上去了。” 怪不得,羽林衛將合江別院掘地三尺,又將合江上下二十公里沿岸打撈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他。 “我在山上待了一段時間。”李文簡揉著她單薄的肩頸,略去了他在山上的那段經歷,用輕松的語調說:“身體恢復了些許,這才敢下山去。可是我到了國公府,發現王照的眼線也守在那里。不只是國公府,柳大人、沈將軍他們身邊也都有眼線。恐怕不等我近身,他們就能先殺了我。為了保險,我只好另想他法。” “想辦法?” 昭蘅張了張嘴,她實在想不出到了那個地步還能有什么辦法。 “你猜我想了什么辦法?”李文簡笑著問她。 昭蘅搖了搖頭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