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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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寧見狀上前,還未開口,昭蘅抬手搖頭道:“將軍,我沒事。” 諫寧愣了一下,他還沒見過這么要強的女郎。 昭蘅站了好久好久,才強撐著氣力拿出帕子沾了水,俯身為奶奶洗臉。 血泥嵌入rou里,沒那么好清洗。她動作放得極度輕柔,一點一點,從糊滿血跡的額角,到沾滿灰塵的指縫,將她的軀體一寸寸洗得干干凈凈。 不讓她帶著丁點凡塵臟污離去。 奶奶的面容露了出來,昭蘅怔怔地看著她,忍著巨大的悲痛,顫抖著最后一次伏在她的胸口。 無數(shù)個寒夜里溫暖過她的懷抱是那么冰冷。 寬大粗糙的手僵硬寒涼,再不復(fù)從前溫?zé)帷?/br> 她依偎了好久,落了好多淚。 直到諫寧提醒她封棺的時辰到了,她才戀戀不舍地起身,拈香點火,將香插入棺前的香壇內(nèi),隨后跪在棺前的蒲團上,緩緩地俯下身,磕了個重重的響頭。 一叩首,愿您往生極樂,若有來生,再續(xù)祖孫情; 二叩首,感謝您多年來予我無私的關(guān)懷與愛; 三叩首,請您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涌動的風(fēng)吹起她鬢邊的碎發(fā),諫寧看到她的背影孤零零跪在棺前,顯得落寞不堪。 昭蘅無聲無息地跪著,半晌站起身,沉默地往屋內(nèi)走。 已近酉時,日頭西垂,風(fēng)聲簌簌。 羽林衛(wèi)悄無聲息起了靈,幾乎沒有半點動靜,把奶奶抬出了小院。 前后不過一天,昭蘅卻覺得漫長得似乎過了幾輩子。 她的體力已所剩無幾,加之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她的五臟六腑都像被攪得天翻地覆。 昭蘅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她拼命撐著竹編的臺階扶手,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倒下去。 恍惚中,她仿佛聽到諫寧在喚她。 可是她轉(zhuǎn)過頭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屋外月練如華,縞素般的光華,在地磚上靜靜流轉(zhuǎn)。 四下萬籟俱寂,安靜得連燈芯燃爆發(fā)出的“蓽撥”聲都清晰可聞。 太醫(yī)坐在床邊一邊把著昭蘅的脈,一邊拿眼角的余光偷覷李文簡。 自他進屋以后,太子殿下便一言不發(fā)地站在一旁,盯著他切脈,審視的目光令他后背發(fā)毛。 待太醫(yī)的指尖甫一從昭蘅的手腕拿開,李文簡便開口問:“如何?可有大礙?” 太醫(yī)道:“回殿下,她脈象虛浮,有氣血雙虛之癥,并無大礙。只能先慢慢進步,養(yǎng)好虛空。” 李文簡這才稍稍放心,望著昭蘅,又問:“那她為何昏了兩日,一直未醒?” 太醫(yī)嘆口氣道:“她悲痛過度,原本虛弱的氣血逆行沖了心脈,所以……” “何時能醒?” 太醫(yī)搖頭,這個問題他也答不上來。 李文簡也知道她的病大半發(fā)自于心,并非藥石可醫(yī),著太醫(yī)寫好藥方,便命一干人等撤了出去。 偏殿安靜下來,李文簡負手立于榻前,默不作聲地看著昏睡中的昭蘅。自她在奶奶出靈昏迷后,已經(jīng)過去兩天,她昏睡不愿醒來。 不知夢見什么,眉心緊蹙,身子微微蜷縮,嬌小纖細的身影,看上去可憐至極。 李文簡坐到床邊,傾身扶著她的身子,將她散下的發(fā)絲,一縷一縷別在耳后。借著微弱燈光看她,臉色蒼白,額頭掛著細汗。 她唇齒翕動,似乎在說什么,但聲音嘶啞微弱,他只好低頭湊近她唇畔,熱意灼人。 “冷。” 她凄聲呢喃。 她的熱癥是因為急火攻心,內(nèi)熱外冷,即便將她放于炭火之上,只怕她也還是覺得冷。 李文簡凝睇了她片刻,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小臉。 瑩白如雪的臉也帶有灼人的溫度。 男子的掌心微熱,觸碰到生病敏感的肌膚,她似是覺得燙人,不滿地別開頭躲開他的觸碰。 李文簡唇邊閃過絲意味不明的笑,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向來溫馴恭敬,唯有此時病著,卸下心底固然金湯的防線,對他的抵觸抗拒顯現(xiàn)無疑。 病弱的昭蘅,就像是秋風(fēng)中的一朵綠云菊,看上去纖細羸弱不堪風(fēng)雨摧折,實則也有著她的骨氣和桀驁。 那日黎明時在她院中,看到她目色決絕冷凌,恍然如悟。令她甘心彎眉折腰的人已經(jīng)沒了,逼出了她刻意隱藏的鋒利爪牙。 李文簡給她蓋了蓋被子,然后對一旁守著的侍女道:“去準(zhǔn)備浴池。” “是。”行宮的侍女頷首退下。 連綿數(shù)日的陰雨今天終于停了,仍有幾片陰云掛于長空。 透過海棠紋窗欞看外頭,月色都似蒙上了一層薄紗。 須臾之后,宮女回來稟報道:“殿下,浴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李文簡彎腰將昭蘅攔腰抱起,往浴池走去。 浴池里霧氣騰騰,天然硫磺的味道略刺鼻。這座行宮乃是前朝戾帝借著山勢修建而成,以天然溫泉泉眼為浴池。 寒冬時節(jié),山上漫天大雪,周圍被銀裝素裹的雪景包圍,殿中燈火隨風(fēng)搖曳,在此泡泉是一件很有雅興之事。 不過,李文簡素來無此雅興。 昭蘅感染寒癥,既需保暖,又要退熱,李文簡便將她帶來此處,日日泡湯,以輕撫心上燥熱,溫暖軀體噩寒。 李文簡將她抱到池邊,用手去解她的衣裳。褪下中衣后,就只剩一件妃色心衣。 她每日泡湯,身上卻沒有硫磺的氣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芬芳。 隨著衣衫褪下,淡香撲滿懷。 浴間里有些熱,她身上也因為熱氣泛上一層粉色光暈,遮蓋了蒼白病色。 李文簡瞥了眼她欺霜賽雪的肌膚,瞬間別過臉抱著她緩緩走入浴池。溫?zé)崛畬⑺h(huán)繞,溫暖而又舒適,昭蘅忍不住淺吟一聲。 聲音軟得想揉耳朵。 他將她在角落,扶著她趴坐在池沿。 池沿是漢白玉所制,趴著手臂微冷,下意識往后靠了靠,跌靠在李文簡的肩上。 李文簡皺了下眉,側(cè)眸看向她微顫的羽睫,忽然在她眼角看到一道淚痕。 他掬起一捧水,帶花瓣的水,潑在她臉上,寬大的手在她臉上抹了把,指節(jié)在她眼角摩挲,擦去殘留的淚痕。 李文簡何曾溫柔地照顧過人,水潑進她的鼻腔,抹臉的動作也不夠溫柔。 昭蘅連嗆幾下,不多時,眼皮子也跟著抬了起來。 恍然間,看到正對著的李文簡的臉。 “殿下?”她微微怔住,如水的眸看著他,神情茫然,整個人呆滯了片刻。 溫泉水的味道刺得她瓊鼻微皺。 李文簡縮回手,撫過她眼尾的手指捏著輕輕摩挲了幾回,滑膩的觸感猶在。 “自己能坐住嗎?”李文簡問。 昭蘅的意識慢慢回歸,這才注意到腰側(cè)搭著只手,將她穩(wěn)穩(wěn)地扶坐著。 “殿下,我可以的。” “嗯。” 李文簡扶著她側(cè)腰的手立刻放下,道:“你坐好。” 他站起身,赤腳走出浴池。 昭蘅疲憊不堪,趴在白玉池沿上,無力地垂目。 不多時,殿下回來了。隨他一同入內(nèi)的,還有一股苦澀的藥香。 他換下了方才的濕衣,身上只披了一件薄月白直領(lǐng)長袍,領(lǐng)口松垮,露出精瘦有力的胸口。他赤足而行,在燈影里慢慢走到她身邊。 “自己能喝嗎?”李文簡把藥碗遞給她。 昭蘅點頭道:“能。” 她昏睡了兩日,現(xiàn)在還發(fā)著熱,身上沒什么氣力,端著藥碗的手,隱隱顫抖。 李文簡蹲在她身旁,看著她心力不足的模樣,指尖又摩挲了幾下,最終還是從她手中將碗奪了回來。 他舀了一勺藥湯,喂到她嘴邊。 四目相對片刻,昭蘅沒再逞強,張嘴飲下。 李文簡慢慢喂著,一碗湯藥很快就見底。 昭蘅氣弱體虛,僅是喝碗藥便累得微喘。 仲春時節(jié)的夜,山間暖風(fēng)過廊,吹過空蕩蕩的行宮,她露在水面上的纖肩便冷得發(fā)顫。她往水中縮了縮,將身子完全埋進水里。 卻不料腳底一滑,李文簡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她人便滑入池中,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縷濕漉漉的頭發(fā),隨著她整個人沒入水里,發(fā)絲也從他指縫中溜走。 牛乳般的水面晃起波紋,水上花瓣起伏不定。 昭蘅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也不掙扎,放任自己漂浮在水里。泉水溫暖地包裹著她,如同親人溫柔的撫觸。 適應(yīng)了水下的情形,她才慢慢睜眼,水中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只隱約看到李文簡蹲在岸邊模糊的輪廓。 她放下心來,有他在,她放心地任自己沉入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