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對方回復過來，“您要來這邊看嗎？”

    荀淵眉頭皺緊，“怎么了嗎？”

    消息遲滯了片刻，還是回道：“有些多……”

    荀淵沉默片刻后，還是說道：“位置。”

    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

    ……

    看到書案上的一摞時，荀淵下意識就想開口問，這真的是和他有關的評價嗎？

    但是，那些話涌到嘴邊時，他又硬生生將它們全都咽了回去，畢竟對方的表情看起來極為真誠且自信。

    不行，他不能暴露。

    他抿了抿唇，從那一摞里面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只是前面幾個字就讓他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荀淵傳……”

    荀淵嘴角微微抽搐，他何德何能……還能擁有個人傳記？

    站在旁邊默默地等待荀淵看完這本，陳百知開口道：“這是外面那些修士對您的評價，有些說書人甚至想要將您的經歷改編成戲文傳奇……”

    見荀淵面色不虞，陳百知連忙道：“當然，這里面難免有些夸張之言，屬下已經拒絕了，并明令禁止這些夸張的謠言。”

    聽到這話，荀淵頓時松了口氣，又抽出后面的兩本，繼續看下去。

    若是沒有對方剛剛說的那句話，他還真的不一定有繼續看下去的勇氣。

    一本又一本看完，荀淵近乎執拗地將面前的全部記錄一點點翻完，有邪修、天下知、道修還有魔修……這些是他們對自己的記錄和評價。

    而這些記錄也拼湊出外人眼中一個十分完整的荀淵，當真是……無愧于修真界第一人之名。

    無論是從人品，還是天賦，眼界還是志向，這個只存在記錄中的荀淵簡直是完美的最好詮釋。

    可這些都不是他。

    荀淵沉默良久，忽地長出一口氣，不死心地看向一旁的陳百知，開口問道：“你覺得這些……如何？”

    陳百知頓了頓，垂眸思索片刻，最后，在荀淵期待的目光中，他認真地說道：“他們已經盡力描寫了，但仍描述不出您的全部。”

    他看著荀淵，既是表達自己的想法也是在宣誓效忠，“真正的您遠遠不是這些可以簡單概括的。”

    “您的偉大這些只言片語根本描述不出來……”

    只言片語……荀淵心頭一梗，開口打斷道，“可以了，我明白了。”

    如果連陳百知都是如此認為，那這修真界……還有清醒的人嗎？

    被捧到這么高的位置，若他有天真的跌了下來，或者說，有天他們開始清醒，逐漸認清了自己的真正面目……荀淵呼吸一滯，有些不敢想接下來的事情。

    “……我先回去了。”

    ……

    一直飛到自己的洞府，到了安全的地方，荀淵這才算勉強冷靜下來。

    “小淵？”一眼便看到了神思不屬的荀淵，余玄劍開口問道，“你怎么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是又有感悟了嗎？”

    聽到余玄劍的聲音，荀淵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師父。”

    余玄劍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師父，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千萬不要害怕。”

    余玄劍神情沉肅，“嗯，你說吧，我是你師父，不會害怕。”

    荀淵緩了緩，開口道：“他們說，我是修真界第一人……”

    余玄劍突然笑出聲來，荀淵有些惱火地說道：“師父，我是認真地！”

    “哈哈哈哈……”余玄劍笑聲越來越大，神態看起來極為放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我知道，我知道。”

    “我只是在高興。”

    “小淵，你終于發現這件事情了！”

    “我終于不用再費心費力地去隱瞞了，明明接不下你十招，卻非要裝作游刃有余，還要為你解釋那些連我自己都不懂的東西……”余玄劍看著荀淵，笑著說道：“這樣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荀淵：？

    聽完余玄劍視角的講解，感動對方付出的同時，荀淵也有些頭痛，“師父，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些啊。”

    “我已經夠謹慎謙虛了……最后卻被捧到了修真界第一人的位置。”

    余玄劍淡淡點頭，“我懂，一群自作聰明的老陰比！”

    “師父，現在要怎么辦啊？”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商量的人，荀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問道。

    余玄劍攤了攤手，“為師也不知道。”

    “既來之則安之。”

    荀淵伸手揉了揉眉心，“可是，我看了他們對我的評價，書中那樣一個近乎完美的人都被他們形容描述不出真正的我萬分之一。”

    他扯了扯嘴角，“他們要是了解真正的我，也不會說出這些話。”

    余玄劍倒是沒那么擔憂，只是隨口道：“可你已經是修真界第一人了，不是因為那些人腦補的心計謀算，而是你的真正實力。”

    他看著荀淵，認真說道：“為師接不下你十招，那群人同樣如此。”

    “在修為方面，你是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而修真界，以實力為尊。”

    荀淵抿了抿唇，垂眸保持沉默，見狀，余玄劍也不再勸，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陪著荀淵冷靜下來。

    突然，荀淵抬起頭，看著余玄劍，“師父，我飛升吧！”

    “什么？”

    荀淵站起身來，看著窗外澄凈蔚藍的天空，認真地說道：“飛升成仙。”

    “你……”余玄劍幾乎被驚到說不出話，只是冷靜下來后他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荀淵深吸一口氣，一臉悲壯，“太社死了。”

    “這個修真界我待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149章 完結（二）

    “他要成仙了？！”桑黎神情呆滯, 震驚與興奮交雜，最后他神情復雜地看著面前的余玄劍，“這是真的嗎？”

    “我不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余玄劍沉聲說道, 同時在心底默默補充道，但是小淵會。

    小淵似乎并不明白成仙的真正含義……不過為了不讓小淵有太大壓力, 他也不會說。

    桑黎嘴唇微動，神色糾結，像是提前預知來一般，余玄劍繼續道：“想來的盡管來吧, 這也是小淵的意思。”

    見桑黎面露感動，余玄劍強壓著笑意, 小淵的想法是讓知道他飛升的人越多越好, 這樣，就不用再將他捧到高位了。

    可是，這樣那些人對他的崇敬只會升到一個永遠不會被超過的高度。

    但是, 他不會去提醒他們的，畢竟這對小淵來說，是件好事。

    這就是看他人掉入陷阱, 而自己獨立清醒的快樂嗎？

    看著桑黎已經開始欣喜地聯系其他人，余玄劍默默點頭，的確很快樂。

    ……

    獨坐在靜室中, 此刻的荀淵不再猶豫，之前的他一直瞻前顧后, 不敢突破，但如今……還有什么比現在的修真界更可怕的呢？

    最差的結果, 不過是死在突破的雷劫中罷了, 可比社死好太多了。

    這樣想著, 他的思緒漸漸沉入。

    聚在靜室外，眾人齊齊注視著荀淵所在的方向，突然，一人小聲開口道：“歷練真的有用嗎？”

    眾人吩咐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

    “或許，我們也該去歷練一下自己的心境？”那人輕笑兩聲，“也許，我們也能頓悟成仙。”

    突然，桑黎開口道：“或許可行。”

    還沒有等眾人欣喜，桑黎又繼續道：“只是，那是荀淵的道。”

    “他走的一直都是眾生道，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修真界的修士。”

    “下山歷練，是他的總結，是他的經歷，也是他的自省。”

    “總結前塵，自省未來，把握當下，如此心境終臻圓滿。”

    看著桑黎侃侃而談，眾人先是不解然后頓悟，站在前排的余玄劍笑而不語，終于感受到這種看傻子的快樂了！

    什么總結頓悟，分明是之前不敢，如今發現比成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這才是他的徒弟。

    聊著聊著，眾人突然齊齊看向天空，天邊，一雙眼睛突然出現，正默默地注視著荀淵所在的方向。

    “這……”余玄劍有些警惕，桑黎卻直接攔住對方，說道：“師叔，冷靜一點。”

    “你們都能看到，對嗎？”

    桑黎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一旁的陳百知便開口道：“修真界其他修士也都看到了！”

    他看向在場的眾人，“要說嗎？”

    桑黎點頭，當機立斷，“將真相說出來，然后將今日便是荀淵開辟仙路之時也一并說出去。”

    余玄劍頓時怒目而視，“小淵不一定成功。”

    桑黎先是看著天上那雙眼睛，感嘆道：“祂都出現了。”

    隨后，他轉向余玄劍，“他會成功的，我相信他。”

    余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