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醫藥小學徒
黎明的曙光透過玻璃窗射進灰色的石地板,外面鳥聲正此起彼落的輕叫。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升起的太陽,又躺回椅背,閉上眼。 深秋的夜晚涼,昨晚睡得不錯。 不過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大片桃花林,和一個遠遠坐在桃花樹下吹笛的女人,她的旁邊臥著一隻狼,點點桃花紛飛,粼粼的河水給風吹起一圈圈漣漪。 這讓他聯想到小時候聽過的那個遙遠故事,前半段像童話,后半段是場悲劇,整個故事合起來,加上千載的歲月,便是個傳說。 傳說在時光中悠悠流轉夠久,就會變成神話。 以前他相信前半段的童話,現在的自己,感興趣的是后半場的悲劇。 因為悲劇往往才是生命最真實的樣貌。 而悲劇看得夠多,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進而改變結局,最后甚至能創造其他的傳說。 一想到這,外面那個傢伙,好像從大半夜就在房門外了。 「進來吧!」 一聽到他懶洋洋的聲音,門外站著等到打盹的恪天瞬間驚醒,抹了把臉,抖抖索索地握住門把,緩緩旋開后,踏進房里。 「聽說基爾曼城幾乎是用送的,還給大野狼們了?」 恪天嚥了口口水,才答道:「是?!?/br> 沐浴在晨光中,躺在長椅上的年輕男人,依舊閉著眼,啟唇道:「恪天,你真沒出息。」 恪天雙腿一顫,跪到地上,結結巴巴的說:「離天大人,我……我……黑森之劍……」 「黑森之劍的線索沒連城送去,我知道。但是你也沒多撈到線索?!?/br> 離天抬手放在眼皮上,遮住越來越明亮的陽光說。 「也就是你十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床上干活,下床的時間少得可憐?!?/br> 恪天聽到這句飽含不屑與嘲諷的話,縮了縮脖子,見離天沒有接著發難,才鼓起勇氣說:「屬下……屬下……這次發現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br> 「恪天,你知道我對那種事不像你一樣那么熱衷,別拿女人充數來彌補成績?!?/br> 「不……不是,這個女人,擁有不合理的強大法力?!?/br> 躺在長椅上的離天,把身子挪向比較沒太陽的一邊,道:「怎么樣不合理的強大法力?」 「就是……就是……我直接被她瞬間切成五塊。」 離天抬起手,睜開眼皮,斜眼對恪天說:「我還以為你是被狼群分尸,或是被那條龍切的,搞了半天,是一個女人下的手。喂,我說你??!要不要乾脆再砍掉重練一次好了?」 「那……那個,我有拿到她身上的東西。」 離天舉起一隻手臂,朝恪天攤開手掌。 恪天從懷里取出一個小水晶瓶,顫著雙手放到離天攤開的手上。 離天把瓶子湊到眼前晃了晃,坐起身,然后拔開軟木塞,將里面的液體倒在手上。 鮮紅色的血液散發陣陣清冽的靈氣,沒有什么晦污之氣,卻也沒有到非常神圣,精純又強烈,高傲而孤潔。 離天挑起眉,這種氣息,他太熟悉了。 因為跟自己實在太像了,除了比例和感覺不一樣外。 這倒是有趣了,難道老天嫌這個世紀只有他離天一個,太無聊,所以又生了一個? 他無聲笑起來,將掌上那灘血屈指一握,再攤開,一塊鮮紅晶瑩的方塊躺在掌心。 「恪天哪,看在這么有趣的情報上,免你九十九日的閉關之罰,不過,你得負責干一件事。不然,心臟你自取,想辦法自己塞回去?!?/br> 一聽到不用被關進異境里忍受精神上虛無折磨的酷刑,他著實松了一口大大的氣,連忙答應是。 離天微微一笑,翹腳把玩起紅色方塊,開始說他下一個負責的是什么樣的事。 —————————————————————— 經過了一夜又十天,回到狼群的營地,她感覺好像過了一個月這么久,不過,自己的情況已經明朗不少,也比較安心了。 留守在營里的狼一見到她額上的印記,馬上明白她已經正式入籍了,對她的態度也熱絡友善多了,讓她有點意外的是,彩月長老似乎還蠻高興她留下來的,送了她一個墜著藍月光石的發飾。 她脖子上的傷口也完全癒合了,疤痕讓它自己慢慢代謝消失。那罐藥粉她上次忘了還錦輝,但這幾天也沒看到他。 狼王也沒特別指派她什么工作,只要她繼續負責族里醫藥的調制和採摘。不過,多了一項工作內容,就是每天下午帶幾隻還未成年的狼崽,一起去採藥辨識藥草,以及教他們一些基本的醫藥知識。 青少年狼族被叫來跟她學的有五個,年紀最大的是風信子,次大的春姬和春熙雙胞胎姐妹,最小的是烏微和烏偉兩兄弟。 四隻小的雖然很活潑,常一邊做事一邊互相斗嘴,或是相互告狀,外出採藥會興奮爆衝,但基本上都還算乖巧,分配給他們的任務都完成的不錯,而且學得挺快的。 不過,就是風信子問題比較多,雖然每天回家前的小考試他都答對,可他不是一下打翻藥罐,就是一會放錯藥草,再不然就是給錯藥。 還有,讓黎明比較苦惱的是,也許風信子正處于叛逆期,加上她不是狼,跟四隻小的有年紀差距,每天上課和做事相處下來,他對她的態度不是繃著臉,就是不說一句話。 「令原草不要放那么多,不然做出來的止痛劑藥效會過強,反而會刺激傷口,造成患者暈眩。」 聽到黎明的聲音,風信子板著臉,點了一下頭,然后從缽里抓出幾片已經被搗了個半爛的令原草,準備放回去藥罐—— 「欸!等一下!那幾片已經搗出汁來了,不能跟其他乾的放在一起,你放到這邊吧!我再多調一份。」 黎明有點無奈的說,拎起那幾片半爛的令原草放進碗里,轉身打開柜子找其他的配藥。 其他四隻小的早就做完回家吃rou了,剩下風信子一個,因為他剛才搗錯藥草,只好留下來重做。 不知道風信子是不是不喜歡人類,還是覺得同齡層只有自己被丟來跟幼幼班一起學醫藥,大材小用,所以才老是沒耐心也沒靜下心來好好做事。 黎明看著他搗藥的背影想,風信子的個頭跟她一樣高,身材偏瘦,這個身高判斷他還在青少年叛逆期沒錯,常在那里一隻狼不知道在嘔誰的氣的倔強。 「你是不是被叫重做啦?到底做事有沒有在用心!」 黎明和小九抬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站在門口的風玉子吊起眼一臉兇巴巴的對著風信子質問道。 「對啦!等一下就好了!干嘛跑來!」 「等一下就好了?你看看現在什么時候了,太陽都回家睡覺了!就你還在那里亂做拖時間!」 「我沒有亂做拖時間!」 「那為什么只有你被留下來!」 「就不小心搗錯藥?。 ?/br> 「不小心搗錯藥?你吃rou會不會不小心吃到自己的手???老是在那里不小心什么狗屁!」 她們倆隔桌看著火氣很大的風玉子,和一臉很怒的風信子,空氣似乎要燒起來了。 「風信子,令原草那樣已經夠爛可以嘍!剩下的我要來做其他藥,你先跟哥哥回家吧!」 風信子憤憤地將藥杵用力放到旁邊,然后大步衝出去。 「你!」 風玉子火冒三丈地狠狠瞪著弟弟離去的背影,放下掄起的拳頭,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口氣,褪去怒容轉頭對黎明道: 「真不好意思,我弟做事情常這樣粗心大意沒什么耐性,又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脾氣又硬,很難管教。不過要他做事會很負責完成,學東西也很快,個性也很老實,就是不肯多用點心?!?/br> 「沒事。他的確學很快,也愿意做。只是可能覺得同齡只有他一個,不習慣,加上跟我不熟,這個年紀都這樣?!?/br> 「是希望他來好好學醫藥,還有磨磨脾氣,而且你現在已經入籍了,他有什么藉口好在那里習不習慣挑老師的,只是不服氣不想做而已。對了,你有冬衣嗎?」 「清晏有給我一些帶回來?!?/br> 「那就好,維雅納十月就會開始下雪,到時候行軍怕你凍壞。」 「謝謝關心,已聽說過維雅納氣候酷寒。會議是不是后天晚上?」 「對,在那間最大的屋子,如果怕找不到,我請錦輝帶你去好了?!癸L玉子認真的建議道,橄欖綠的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神情。 「不勞煩他了,我前天才去那里給王送藥呢!他看起來每天都很忙。」黎明笑著說。 「喔喔,也是。他之后應該會更忙吧!希望不是瞎忙一翻就好!」風玉子也笑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