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地牢下的血海深仇
明月已高掛在深黑的夜空,寒氣森森的秋夜里,起了大霧,而山寨的大廳里依舊燈光通明。 化成人身樣的狼群,在大廳里圍成u字型,而原本應該是頭目坐的位置,在中間那個鋪著虎皮的雕龍木椅上,現在則是狼王的座位。 大廳里所有的窗戶都被打開,好散掉那股九十六個女人擠在這里而留下的nongnong脂粉味。 會議里,子夜和拓帕輪流報告今天任務的進展、過程,以及相關細節。 雖然他是狼王,但他認為許多事情必須讓全體族狼都知曉,除了團體參與感和彼此的信任,大家也能針對同一件事情,提出不同的看法和見解,或是一起商討計劃,他再從中衡量出一個最合適的決定。 這樣不但替他減輕許多工作量,也對復興國家的大業有更加完善的規劃。畢竟一個腦袋就是一個想法,七十二個腦袋,就會有七十二個不同的想法。 當然,做為王,是不能把自己每一個心思都搬上檯面讓大家知曉的。比如他其實比較中意甲方案,但會議上還是會提出甲、乙、丙、丁四個方案,讓族狼討論,順便聽聽不同意見。除了這個,還有一些更隱晦敏感的事情,是他身為狼王,與其他族狼不可共曉及分享的領域。 今天的計劃直到現在,都算很順利,皮剝了,人滅了,棘手的女人也搞定了,接下來,就是選定什么時候進城。 「子夜,這半個月,可有看見任何的人,出入寨子嗎?」伊菲森翻著案上那疊文書問。 「答狼王,沒有。最近一次看到有人出入山寨,是在半個月。是兩個穿著灰色斗蓬騎馬的男人,清晨進到山寨后幾個時辰,便離開了,出來和進去時,身上都沒帶其他東西。」 「嗯,這樣就很夠了。」 伊菲森摺起那張剛看完的白紙,兩指夾著,舉著它,起身走下來道: 「這是城里寫給這群盜匪的信,從內容來看,恪天那傢伙一直想收買這群人渣,當中不乏要頭子進城談談條件。如果在半個月前那兩個進出寨子的人,是城里派出來的話,那這封信,可能就是他們送來的。」 「我是有探聽到恪天一直想把強盜頭子邀進城,但他們行事太隱密,所以一直沒有跟到,到底是哪些人在跟這伙盜匪做接觸和聯系。」 在城里當了八個月臥底的歐泊,趕緊補充說明。 伊菲森點點頭,又繼續說:「而這封信,上面寫著希望能盡早得到邀請進城的回覆。而如果這半個月,咱們沒有疏忽誰從山寨里出入城里的話,就能確定,強盜頭子還沒回覆是否要進城。」 「所以現在我們得找狼去回覆進城的時間?」紫羅蘭問。 「沒錯。歐泊,你既然在城里八個月,明天一早,你就披上人皮,進城給回覆,說后天傍晚頭子會帶著三十個兄弟到,而且,會帶上漂亮的女——」 話講到一半的伊菲森忽然停下,也幾乎是同時,在場所有的人立刻繃緊了神經,聳動鼻子,吊起狼眼將狐疑的目光掃向大廳左面的墻壁。 一股極淡的魚腥味夾在刮進來夜風,這怪了,寨子里,除了女人和她們身上的胭脂味、盜匪留下來的氣味、金銀財寶的臭銅味金屬味、馬廄里的味兒、人類食物的氣味、傍晚屠殺殘留的血腥味和人皮味,頂多加上那個女人和她式神的味道。 進了山寨這么些時辰了,怎么就突然蹦出魚腥味,而且是活的魚味,不是死魚味,這就奇的令狼可疑。 伊菲森不動聲色的,向拓帕和錦輝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刻起身,輕手輕腳的開門往左邊走去。 不會有暗門吧? 伊菲森抽動鼻子,發現這股魚味,似乎是從大廳左面墻壁的夾角縫傳出來的。 他手眼併用的在墻角細細觀察起來。然后發現一道極其細微的門縫,隱藏在墻壁的花紋里。 看來,這群強盜除了女人和贓物,還搶了其他東西。 其他人雖然還坐在位子上,但全身的肌rou和神經都繃緊了,全神貫注的望著狼王的動作,一邊留意大門外的動靜。 應該有什么機關之類的。如果還找不到,直接把門熔掉好了,省點時間。 找不到開門機關的伊菲森想,于是把一隻手搭上門中央,準備開火—— 「你們是誰!放開我!」 一陣驚恐混合著憤怒的尖銳叫喊聲從地板下傳來,接著是鐵鍊哐瑯瑯的聲響,一陣由下往上的步伐聲越來越近。 「開門!」錦輝威嚇的聲音從墻后傳來。 「我不知道怎么開門!」一個陌生的男聲吼回去道。 「你是活得不耐煩,還是嫌被關的不夠!」拓帕語氣極其兇惡的說,沒看見他表情的狼群,光聽聲音都能想像拓帕兇神惡煞的樣子。 「我已經說了我不知道怎么開門!你們要是不信,就殺死我好了!」那個男聲憤怒的高聲吼道。 話音剛落,墻壁后就蹦出狼可怕的低吼聲。 站在墻邊的伊菲森挑起眉,心里閃過一個考量,揚聲道: 「如果我們不殺你呢?」 墻后的狼吼聲頓時停止了,只聽見那個人粗喘急促的呼吸聲。 「喪城亡家,忍辱茍活,我早已不在乎是生是死了!」 聞此大有慨然就義與悲涼無戀的鏗鏘之語,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伊菲森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雖喪城亡家,你卻茍活至今,若不是怕死,豈非待此尋仇之時?」 大廳里悄然無息,只有墻后那個努力克制的呼吸聲。 「若閣下助我報此血仇,我清晏誓死追隨,肝腦涂地!若閣下不愿,千刀萬剮殺了我便是!」 「好!」 伊菲森揚聲道,退離墻面下令:「把門熔開!」 灼熱的金紅色火焰從三邊門縫噴涌而出,接著便是墻門轟然倒地的沉重聲響。 一個身穿白的發黃的破爛衣袍,滿頭雜亂灰發的赤腳男子,踉蹌的走過倒在地上的門,然后被身后的錦輝和拓帕,粗魯的押到狼王面前。 拓帕簡潔報告道:「尋味進房后,發現味道從一塊地毯下傳出來,掀開一看是一個沒有完全關閉的地門,走下去便發現這個被關在地牢里,全身上下散發鯉魚味的傢伙。于是押著他從另一條通往大廳的樓梯走上來。」 伊菲森點點頭,揮手示意他們倆可以回坐了。 男子喘著粗氣,用力甩開緊抓著他兩隻手臂的錦輝和拓帕,然后挺胸抬首,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半張臉覆滿了白色的魚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無懼的直視他。 伊菲森看著他道:「世人皆謂我狼族勇猛狡智,卻不知我族向來對有勇有義之人,敬重三分。」 「清晏能受狼王如此抬舉,可是愿助我一雪深仇?」 他不卑不亢的高聲問。 伊菲森一邊嘴角微勾,道:「是哪如此深仇,要茍活待雪?」 他劍眉怒揚道:「十年前城中瘟疫肆虐,魔法師恪天,以能為百姓平息瘟疫之由,騙我將玉珠予他,沒想到竟將我囚進賊窩地牢,還殺我妻兒!再坐上城主之位!后來才知瘟疫就是他所為,好能找機會見我騙取玉珠!幸好我本就將玉珠一塊碎片藏在身上,以防遺失或被竊,才沒全落入他臟手。至今他還以為那塊碎片是搶奪當時遺失的,所以把我囚禁起來,利用我身上的毛發或衣物、鱗片,來找尋碎片!」 哦,看來自從我狼族流亡外界這段百年多的時間,舊都的城主易位的復雜度,還真是目不瑕給。而離天那傢伙需要寶珠,八成是想用來找尋黑森之劍,為了這個,他還真干盡不少惡事! 「如此血海深仇,我狼族愿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敢和本王談條件,是有代價的,而這代價便是如你所提。」 伊菲森嘴角翹著,看著眼前這個身形憔悴卻又傲骨嶙峋的男人,一臉堅而無畏的等他繼續開口。 「為我伊菲森效忠。」 語畢,清晏便雙膝跪地,兩手伏地俯首高聲道:「能報此仇,清晏甘盡馀生,赴湯倒火,誓死效忠!」 「行!起來!」 伊菲森手一勾,翻掌朝上,一團紫紅色的火焰出現在手掌上方跳動,然后走到清晏面前,舉手將掌中的火焰,印入他額中。 一枚紫紅色的桃花印記。 「這印記便是你與本王和狼族畢生承諾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