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明從暗查
今晚是滿月,難怪覺得特別躁動。 伊菲森將視線從一堆資料中移開,抬頭望著窗外那輪銀色的月亮。 他一揮手,屋里的火便熄了,銀白色的月光更加亮了些,然后起身走到窗邊,月光撒了他一身。 今天出門,是為了幫墨璃弄一些雙頭蟒的血,看能不能用蛇血調成解毒劑。結果早上巡邏的狼來報,說有條蛇妖一隻眼被捅爛了,大家心想真是老天垂憐,下午他趕緊帶著兩個心腹,冒著危險來找那條殘廢蛇。 狼自古以來,就討厭蛇,如果不說是怕的話。本以為殘廢蛇比較好收拾,結果這條蛇發神經似的撂了附近一堆同伙集體出沒。 還好,墨璃從鬼門關撿回一命,錦輝也幸好沒中蛇毒,拓帕也沒被擠爆內臟。而自己,若不是她那一箭,自己要養傷好一陣子不說,而且現在應是半廢殘狼一匹。雖然,自己撲上去的剎那已做好身體會被另一隻蛇牙咬穿的心理準備。 月光映進他深藍的雙眼,狼喜歡月亮勝于太陽,月光給狼的力量總是大于日光。 嗯? 「還沒睡?」 沐浴在月光下的伊菲森,頭也不回的出聲道。 「是的,王。」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對了,給你一個新任務,看著那個女人。」 「好的。」 他感覺他的氣息消失了。他繼續在月光下站了好一會,覺得鼻子里好像還聞得到那種特別的,空靈的味道,花和雪的氣息。 —————————————————————— 今天是跟狼群同居共處的第三天,她還是說不準對接下來的日子來說,是好是壞。 她觀察這里每匹狼、每個環境和細節,當然,她也很清楚,狼群也在觀察和監視她們倆。 狼的群體關係,蠻微妙的,不但是個井然有序的社會,也是一個大家庭。每匹狼似乎都有自己的工作,以及家庭。狼是自然界里,少數一夫一妻終身相伴制、雄性會負責養家,有責任感和父愛的動物之一,所以家庭關係緊密。不過,可能是因為現在還在戰亂期,抑或是她是個陌生人,除了紫羅蘭一家,目前還沒看過其他小狼。 這三天她偶爾會看到狼王的身影,她也學著其他狼的樣子,在他經過時垂首退避一旁,等狼王走過去。儘管低著頭,她還是感覺得到那雙銳利的眼光掃過她。 人在狼簷下,不得不低頭。 而黑森狼群的數量,經過這三天的計算,大約有六十多來隻,算滿大的狼群,但奇怪的是,成年狼似乎就有五十隻左右,也就是狼口結構集中在青壯年,狼崽和老狼非常少。(但可能還有其他狼崽)一般來說,應該小青老這三代,三者都比較平均才對,而且現在還是戰時,照理青壯年族的狼口會比較少些才是。 至于狼族化人的外貌特徵,讓她不知道應該對老天的造化感到有點偏心,還是該佩服黑森狼族在修煉成人時,下過特別的苦功。 黑森狼族在人身時,都是黑長發白膚,鼻樑直挺,雙眼微微斜長,額上一朵桃花印記,臉頰旁兩隻耳朵像精靈似地尖尖的,手腳細長,指甲都是白色尖長狀,一身黑色獵衣和獵靴。女的目測至少一百七十公分,男的約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男女相貌五官端正,狼族特徵明顯,除了有些臉上身上有疤,每一個身材可說是都很好,而且沒有一個胖子。 所以,自己一百六十六的身高,在這里只能算矮子。 狼形時,通體漆黑,狼毛濃密,脖子上的毛特別厚,身材矯健,四肢細長,不論身胚高大的公狼,還是體型較公狼小一圈的母狼,身上的肌rou都很醒目,一雙斜吊的狼眼睥睨世界,白色的狼爪看上去就很鋒利,不像狗爪那般鈍鈍的。嘴吻長白牙利,一對尖長耳和一條大尾巴,而似乎只有彩月長老是兩條尾巴。 總結要說狼群在人身時,外貌上最大的共通點,可說是顏值封頂,男俊女美了。 而若要說狼群和普通的狼的最大差別,除了會使火,就是體型。 據科學紀錄,人世上最大的犬科動物是北美灰狼,成年的公狼肩高可達九十公分,體長一百八十公分,重達可近百斤,咬合力為七百磅。 而黑森狼族的體型,怎么看都不是這個尺寸,也許是因為成精妖化已久,身型也跟著進化起來。公狼的肩高應該有一百三十公分,體長超過兩公尺,體重在一百斤上下絕對有,至于咬合力…… 北美灰狼的犬齒為四點五公分,黑森狼族的犬齒,嗯,看起來應該有到—— 七公分。 獅子的犬齒是六公分,老虎的犬齒是七公分,這長度和體型,孤狼單挑獅和虎絕對沒問題。 先不管還有四排森森利牙,四顆七公分的犬齒,簡直就是四把匕首插在嘴里一樣。這樣的咬合力應該有…… 黎明只要一想到這,就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萬一哪天狼王覺得她沒利用價值,或是不可信任,或是自己得罪哪匹狼,尖尖的狼嘴冷不防往她的脖子,喀嚓一聲…… 嗯,她一代曠世首席的術士,立刻就在狼牙下消香玉殞了。 所以她現在還無法斷定,跟了狼群,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多于利。 她吸了一口氣,繼續彎身在樹叢里尋找可用的藥草。 彩月長老要她負責藥草調製和採摘,其他基本沒要她干嘛,忙完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她知道狼王把她分發到長老這,干些間活,就是對她第一層的監視。而第二層監視,就是三天前在現場她救回的那匹公狼。 「好了嗎?」 「已經差不多了,這樣夠調好幾天的藥了。」 黎明起身將摘來的藥草,放進籃子里分類好,一邊對旁邊的錦輝說。 「好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錦輝望著開始西斜的太陽說。 黎明很快的整理好,然后提著籃子,跟在錦輝身旁走回去。 這個傢伙,監視也是不露痕跡,放著她在一個區域採藥草,自己則是遠離進樹林里,說是抓些獵物什么的,但她知道,只要她一有其他特別的舉動,他馬上就會出現。 三天前崩緊神經在戰蛇和做緊急手術,那時沒心思和時間細看他的長相。錦輝也是個英俊的男人,就是那種在校園里會有很多女生暗戀,或是在職場上有很多女同事會想故意搭訕的那種。因為,她總覺得錦輝看起來更像人,可能是他的雙眼比較圓了一點,還是暖色系的橘橙色,讓他少了點狼粗曠的野性感。 秋天已深,天空感覺特別高,而且也不再是夏天飽滿的晴藍,而是清爽的淡藍,腳下的金黃和橘紅的落葉,彷彿地毯似的,厚厚的鋪滿每一寸大地,被踩的唏唏窣窣的脆響。 如果有那個間情逸致,她真想帶幾隻畫筆和紙,跟書本,在這里畫畫,或在紛紛落葉下,看書。儘管她的繪畫功力一點也不怎么樣。 就在她一般欣賞四周的風景,一邊補腦幻想自己要帶什么書來看的當兒,一轉頭,一隻八腳毛絨絨的大紅黑蜘蛛,快要快貼上她的臉—— 「啊啊啊啊啊!」 走在一旁的錦輝被黎明突然凄厲的尖叫聲嚇的幾乎跳了起來,立刻進入備戰狀態,秒回身一看—— 他這一回身,讓黎明狠狠撞了他滿懷,他往后踉蹌了兩步才穩住沒往后摔倒。 「你還好吧?」 「有??蜘??蛛!」黎明兩眼蹦出水光,兩手死死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崩潰地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尖叫喊道,超高分貝的尖銳嗓音貫穿狼靈敏的耳膜,讓錦輝不舒服的整張臉皺成一團。 他趕緊往那隻蜘蛛一揚手,一道細焰如飛刀射出,斬斷了八卦型的白色大蛛網,倒楣的紅條紋八腳毛大黑蜘蛛只好落慌而逃。 「牠已經走了。」錦輝低頭對還死死糾著他衣服不放的黎明輕聲說。 「真的嗎?」黎明幾近嗚咽的問,可憐兮兮的回頭檢查。 呼!差點就跟牠貼臉了。 「呃,啊,真的很抱歉,非常對不起!」 黎明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兩隻手死死捏著對方的衣服,剛才的失態實在讓她很想就地扒一個洞鑽進去! 她連忙松手后退好幾步。 錦輝挑起眉,微歪著頭,一對橘橙色的雙眼,看著一臉窘到不能再窘的黎明,嘴邊要翹不翹的。 「東西沒掉吧?」 「沒有。」 「走吧!」 「嗯,啊,好的。」 錦輝轉過身向前走去,黎明呼了一口氣,剛剛被她嚇飛的小九,拍拍翅膀飛回來,不過,這次是降落在她的頭頂上窩著。 唉!剛剛他一副就是在拼命忍笑的樣子,實在是糗爆了……有夠蠢的,還跟人家撞個滿懷,衣服都快被她扯爛了,真是的,都是蜘蛛的錯啦! 她眼角偷瞄著一邊走路一邊理衣服的錦輝,心底拼命祈禱,希望他不是個大嘴巴才好。 「嗯?」 錦輝冷不防的轉過臉,橘色的眼眸和她四目相接。 她慌忙撇過臉道:「真的很抱歉,我不喜歡一些奇怪的昆蟲。」 錦輝一揚眉,牽了牽嘴角。 就這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回到了狼群基地里的藥房。 錦輝都是跟她到這里就會離開,也就是換匹狼監視她。 「看起來今天收穫不少呢!」 坐在桌旁搗藥的流星抽了抽鼻子說到。 「是的。」 黎明答道,然后將籃子里的藥草分別放進柜子里收好。 除了彩月,母狼流星和公狼疾風,也是長老,而且是夫妻,只是年紀沒有彩月這么大,地位也感覺似乎比彩月還要小一些。 「今天的伙食是鹿rou,蔬菜的話蘿卜和地瓜還有,在柜子旁邊那個架高的籃子里。」流星一邊將搗好的藥粉倒入一個罐子,一邊對黎明說。 這三位長老到目前為止,都對她態度算滿友好的,不會給她擺臉色或頤氣指使,也沒有要她干什么粗活,有時候會問問,或交流關于醫藥和配藥的知識。 她也沒有多問什么,畢竟自己現在還在觀察期(應該連試用期都稱不上)多講話不如多做事,讓狼群少一點猜忌和疑心。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影,左臉上一條劃過眼睛的暗紅色疤痕,是長老疾風。 「星星,等一下天黑后,大廳。」疾風對流星說完,便轉頭對黎明道:「藥材整理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記得拿上晚餐。」 「好的,謝謝長老。」黎明禮貌地答道。 她感覺得出這對夫妻感情很好,讓她感到有點可愛的是,疾風在她和小九這些生人面前,也毫不避諱地喊妻子的小名,甚至和她手牽手,或不時往她額上或臉上舔一下。(嗯,這應該是狼表達友好和喜歡的方式之一) 整理好藥草后,黎明提著裝有晚餐的籃子,和小九一道回自己的屋里,一進屋里關上門,她一手將小九從肩上抓下來。 「干…干嘛?」 小九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黎明問。 「要不要聽一下?」 「聽什么?」 黎明抬起頭,放出一點點靈氣感應,確定屋子周圍沒有其他人或狼,才又轉頭說:「晚上,大廳。」 小九一臉不解的歪著鳥頭,過了好幾秒,才恍然大悟,道:「嗯,是可以試著聽看看。」 黎明松開手,小九拍拍翅膀飛到桌上。看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片今天下午撿來的楓葉,然后單手掐了個訣。 絳紅的葉片閃過一道微微的金光,黎明拾起它,將楓葉貼到了額上好一會,再取下走到窗邊,她掌心向上,將一點微微的靈力從左手釋放出去,一股風拂來,輕輕的捲走那片楓葉。 希望大廳就是那棟比較寬的那間屋子。 黎明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