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果然最后的結果是各退一步。

    “那就行，”她笑著說道，“起床吃飯吧？”

    **

    等到麗莎和狄斯下樓、拐到隔壁吃飯的時候，小小的餐館里已經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客人了。

    他們找了一個空桌坐下，點了些本地的特色菜，侍應生就收走了單子。

    等待上菜的時間總是有點無聊，麗莎撐著頭，無所事事地向外張望著。

    “今天去哪里？”她問狄斯，“或者我們可以提前進森林去看看，順便去精靈那邊吃一頓飯……狄斯你覺得呢？”

    狄斯對精靈沒什么好感，更是對給麗莎發舞會邀請函、擺明了關系匪淺的精靈沒有好感。

    “太打擾他們了吧，”他隨口說道，“我們還是在外面走一走比較好。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可以逛逛。”

    “說到有趣，”棕發侍應生笑著將盤子里的湯放在桌上，又用勺子給兩人舀了滿滿一碗，放在他們面前，“兩位是外地人吧？”

    他看了一眼藍發藍眼的少女和她對面坐著的黑發青年，覺得這應該又是對小情侶。

    “嗯，一般不住在這里，”麗莎應道，“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推薦嗎？”

    她抬頭看向侍應生，笑了一下，“那就提前謝謝你啦。”

    “只是隨口說兩句而已，”侍應生被她笑得臉一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余光瞧見她的戀人似乎已經開始不高興了，連忙開始給兩人介紹，“精靈之地的紅枸櫞節兩位聽說過嗎？十五月一過，就是紅枸櫞節了，正巧就在這幾天。”

    “紅枸櫞節？”麗莎回憶了一下，有點印象，“好像聽過。”

    紅枸櫞是精靈之地的特產，有著溫潤的魔法特性，適合加進藥材里面作為調和劑、傳遞截然不同的魔法特性，別的地方只有黃色的枸櫞。

    但是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節日好像是慶祝豐收的吧？

    老古董狄斯則是豎起了耳朵，“是關于什么的？”

    怎么，這里難道只有他不知道嗎？

    “很適合兩位，”侍應生笑道，“每到這個節日，大家都會進入精靈之地尋找紅枸櫞，再把找到的紅枸櫞曬干切片，放進自己的禮物盒，把禮物送給朋友，希望積極的情緒也能透過紅枸櫞傳達給對方。”

    一般來說，紅枸櫞節也被稱為求愛節，恰好是情侶最愛的節日。

    不過他說的比較隱晦，主要是考慮到在座有位看起來膽子很小的女士，以免對方羞怯。

    當然，侍應生也覺得眼前的兩人應該聽得懂。

    在異地互換特色的禮物、表達心意，對情侶來說應該挺有趣的吧？

    麗莎思考了一會。

    “好像挺有意思的，”她說道，“謝謝你。”

    她之前找不到理由安慰狄斯，又不好再提神官的事情免得他傷心……

    多好，趁著紅枸櫞節送個禮物給狄斯，鼓勵他振作起來！

    狄斯也滿意地點了點頭，破天荒說道，“是的，謝謝你。”

    不管誰要送麗莎東西，他一定要當最早最好的那個！

    而且昨天麗莎好像也不太高興，也不知道最近在附近閑逛會不會讓她觸景生情……

    趁著紅枸櫞節，正好送個禮物逗她開心！

    兩人各自思考了一番，帶著笑容對視了一眼。

    麗莎：“等會去精靈之地逛逛吧？順便采點紅枸櫞帶回家。”

    “好，”狄斯響應，“紅枸櫞還是挺好的。煲湯也不錯。”

    **

    月色透過窗簾，灑在桌前被切片、等待曬干的紅枸櫞上，也注滿了那個現在還空空蕩蕩的禮物盒。

    大半夜的，狄斯從床上翻身坐起。

    今天下午的采摘非常順利，但是他要準備的禮物還沒什么太大頭緒。

    挑禮物不能當著對方的面，不然也太無聊了，因此他只能半夜行動。

    貼著墻壁聽了聽，確認麗莎的屋里沒有聲音、大概率是睡熟了后，狄斯悄悄摸出了這家小旅館，在夜色中轉身，往當鋪的位置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實際上麗莎并不在屋子里睡覺。

    藍發的天使端正地坐在密林中某處，一處別致的開敞庭院里。

    這個精致而有趣的庭院是由藤蔓和樹木交錯搭建而來，更遠處隱約有狼嘯聲回蕩。

    而右側開闊的湖泊則是在微風吹拂下泛起一陣陣漣漪，幾乎能讓人想象出陽光下如同油畫般的光影流動。

    顯然，從頭到尾的精靈審美，純粹，自然，精致。

    夜色下，月亮的輝光流動在湖面上，像是潑灑上去的牛奶般純粹透亮。

    麗莎現在卻沒心思觀察這樣的景色，她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小聲啜飲杯子里的茶水。

    在她的斜前方坐著另外兩人，或者說，兩個精靈。

    尖尖耳朵，淺金色長發及腰，無論是年老的那位還是年輕的那位身上都具有濃烈的自然氣息，像是有花在她們身旁剛綻放。

    歲月在年長那位的身上沉淀了許多的痕跡，眼角眉梢皆帶著些許皺紋，她頭上的精靈王冠也隨著她的生命力衰退而逐漸暗淡。

    瑪琳達支著下頜，微笑注視著她仍舊年輕的老師，也沒有說話。

    于是場上耐不住性子的只剩下了即將繼位的年輕女王布蘭達。

    她有些緊張地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邊上的那位裹著一身黑斗篷的藍發少女，又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老師，寄希望于對方出口打破這種難捱的平靜。

    布蘭達并不是膽小畏縮的精靈，不然也不能成為繼位的人選并最后勝出。

    在跟隨老師學習期間，她也從老師那邊聽見過這位藍發天使的赫赫威名，總感覺對方是很難描述的可怕形象，對這位精靈族的庇護者又愛又敬，且不太敢接近。

    當時老師聽了她的長篇大論，只是有點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她還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看到真人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眼前的天使和她想象出來的威嚴強硬一點都不搭邊。

    她靜靜坐在那里的時候就像是一支剛長出小半截的香根鳶尾，柔軟，浪漫，帶著點云般的柔軟。

    沒有精靈會討厭這樣的香根鳶尾。

    但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明明是找老師有事，卻堅持要讓她一起過來。

    ……難道是這件事和她的繼位有關，天使對她即將加冕有些不滿嗎？還是說，她有什么任務要布置給她和老師？

    這位天使在邦國和帝國之間押注了哪邊，希望她們也旗幟鮮明的站隊嗎？

    想到這里，布蘭達就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正墜在她的肩膀上。

    感受到身旁的小朋友越來越焦灼，瑪琳達做了個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之后，她又低頭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才問道，“這次來是有什么事情嗎，老師？”

    藍發的天使點了點頭。

    她沉吟片刻，看著自己特意請來的年輕人顧問和多年好友，果斷開口。

    “我想在紅枸櫞節給一個人送禮物，他很年輕，和布蘭達差不多大，”糾結了半天的麗莎這樣問道，“你們覺得送什么比較合適？有什么經驗嗎？”

    作者有話說：

    其實比麗莎老很多很多的狄斯：…………？誰？哪個年輕人？看我刀了他/磨刀霍霍

    *

    第35章 心儀

    面前人提出的這個問題倒也沒有特別的超出瑪琳達的預期。

    雖然說大部分的人對她這位老師的評價是蠻橫、兇暴、酷烈之類, 又畏懼她的力量而在她的面前噤口不言、瑟瑟發抖，但她知道對方其實是個溫柔隨性的人。

    她會因為朋友臨終前的一句話放下手頭亟待絞殺的惡棍名單，守在當時凋敝破落、實力衰退的精靈之地, 教自己弓箭、狩獵與劍術。

    也會因為自己每年按時發給她的舞會邀請既高興又困擾, 最后拖著她的搭檔泰拉大人匆匆到來、含糊糊弄。

    總之, 她不知道怎么給人送禮、因此大張旗鼓跑來精靈之地找女王咨詢什么的，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瑪琳達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一時想不起來，只好把這點東西丟到一旁，先聽聽老師的說法。

    而剛剛正在擔心自己、擔心精靈之地前途的布蘭達則是大大松了口氣。

    “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位年輕一代中以直率著稱的未來女王快樂開口，開始和她剛剛還覺得不太好相處的天使聊了起來，“我還以為是別的。收禮物的人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男的？女的？還是別的什么樣子的混血種族？

    “嗯……黑頭發，黑眼睛, ”麗莎描述，“長得比我高一些, 我遇到他的時候有點生病, 不過現在已經養得很健康了。”

    她想想, “長得也很好看那種。”

    “哎呀, 不是說外貌, ”布蘭達搖頭, “您要是想挑選出合適的禮物, 那要先描述對方的性格和愛好才行。”

    她開始舉例，“比如說我的上一個情人是風流多情的吟游詩人，我就送過他一把手拉風琴, 即使他離開我也能想起我；上上個是來精靈族學箭術的狼獸人, 我就送了他一把我做的弓, 雖然因為他不太行我們后面分手了，但是相處起來還是……”

    “不行為什么要分手？”認真試圖從中找上一點經驗的麗莎有些迷茫，“這種不是生病了可以治——”

    “也不算是病吧，”雖然為對方的問題感到訝異，但布蘭達還是認真回答道，“主要是我也不太喜歡成結，犬科的通病太難受了。”

    她嘆氣，“蛇獸人聽說挺不錯的，但是我也沒怎么嘗試過……”

    正在喝茶的瑪琳達劇烈咳嗽起來。

    她知道年輕一代在生活上比較隨意……但這些倒也不用全部告訴天使吧？

    布蘭達迅速停了下來，關切看向還沒退位的女王，“老師，您還好嗎？”

    她拉近了椅子，輕輕拍打對方由于咳嗽而彎起的脊背，幫她順著氣，“我都說了，您還是少喝點茶比較好。”

    原本專注聽著故事的麗莎也緊張了起來，轉回視線盯著瑪琳達。

    “要不要去看下醫師？”她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不少來回十幾分鐘的治療所地址，“禮物的事情晚點再說也沒問題。”

    “不用了，繼續吧，”緩了口氣，瑪琳達才說道，“剛剛說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