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麗莎的注視下，狄斯只好艱難地邁著沉重的步伐往里走。

    一想到麗莎要旁觀，他感覺壓力就更大了，忍不住偏頭跟她說道，“在外面等我好不好？我一個人處理的來的。”

    “邊上有等候室，”邊上的學徒輕聲說道，“需要的話也可以去那邊等。”

    麗莎本來想堅持跟進去、以免對方消極怠醫，但是看著對方哀求的眼神，嘆了口氣。

    “好吧，”她妥協，“我在那里等你。但是等會醫師開藥方我要進來。”

    反正這個距離也挺安全的，不至于惡魔啪一下跑出來，她援救不及時。

    在邊上等著也好，免得狄斯不愿意說出真實情況，最后直接被趕出來。

    狄斯松了口氣，壓力驟減。

    他看著麗莎跟著學徒往等候室走去，才視死如歸地走到位置，坐下。

    面前的醫師確認著羊皮紙上的內容，眼也不抬。

    “狄斯，二十四歲，蛇獸人混血，有生理功能障礙，”他念道，“是這些吧？”

    狄斯閉了閉眼，“對的。”

    他仔細思索了一番，沉痛地想出了一套對話流程。

    “這個癥狀什么時候開始的，持續了多久？”醫師問道，“幾年？幾個月？”

    他簡單觀察了一下病患的狀態，感覺很正常啊。

    “不知道，某天被別人說了之后突然發現自己不行，然后忽然就開始很慌，”狄斯努力自然地回答。

    他緊張問道，“應該能治好吧？”

    “生理反應有嗎？”醫師皺了皺眉，覺得沒什么問題。

    他看了眼等候室坐著的人，“還是說生理反應有，但是無法正常進行感情生活？有幻想對象但是沒有反應？”

    狄斯被對方問得呆了一下，“……生理反應有的。”

    他咳嗽了一聲，耳根紅了，“沒有感情生活，那個，我還沒表白……嗯。”

    醫師記錄的筆頓住了。

    “還沒追到就愿意陪你來看這個？”他嘖嘖，“小姑娘人還挺好。”

    “那是，”狄斯從不吝嗇夸贊麗莎，“她一直很好。”

    他咳了一下，把自己的思路轉換一下說出口，“就是，有喜歡的對象，但是想不出來那種方面，就，別人說我可能是有什么問題。幻想……沒幻想過。”

    不錯，塑造一下他有喜歡對象但懵懵懂懂、誤以為自己不行的那種形象，齊活。

    ……雖然他確實沒幻想過。

    說起來如果是麗莎的話，應該是——打住！打住！

    在渾身真的熱起來之前，狄斯趕忙開始默背古書的拗口句子，打斷腦子里的畫面。

    醫師眉頭一挑，很是無語。

    “你是不是來消遣我，這我確實治不了，”他說道，“看個隨便什么幻想的書啊圖啊，然后自己腦子動動，不就行了嗎？”

    “好了，”他把單子往狄斯面前一拍，又按了下直通等候室的鈴，“我覺得你需要開點藥丸補補腦子，別的就不用了。”

    學徒很快帶著麗莎過來了。

    “情況怎么樣？”麗莎問道，又拾起紙看了一眼。

    “很好，”醫師代狄斯回答道，“很正常，他只是有點心理障礙而已，很快就能解決。”

    他順口囑咐道，“帶著你的朋友回去吧，努力啊，年輕人。”

    走出診室后，狄斯感覺渾身都輕松了。

    “醫師說沒問題，”他呼了口氣，“太好了。”

    麗莎皺了皺眉。

    “但是他說你有心理障礙，”她問道，“這個能克服嗎？”

    想到那個心理障礙究竟代表什么，狄斯臉又紅了。

    “他、他不是那個意思，”他看著麗莎，烏七八糟的東西又冒了出來，被他趕緊壓下去，結結巴巴地解釋，“就是，嗯……不是心理障礙，是我沒想到這個方面。醫師都說了沒問題的！”

    實際上，他現在覺得自己很可以。當然這話不能對麗莎說，至少現在不能。

    處于知識盲區的麗莎半懂不懂地點頭。

    這個意思……和之前醫師的意思相結合……好像是說狄斯什么都不懂，結果誤會自己不行的意思？

    那他確實好單純啊。

    作者有話說：

    狄斯：【現在就在想】【但滿臉寫著清白】

    第31章 翅膀

    總之, 狄斯沒事就好。

    想到這里，麗莎就揚起聲音，愉快地說道, “我們去吃大餐嗎？慶祝一下？”

    她提議, “我記得精靈之地附近有家特別好吃的餐館, 要一起去嗎？還是你想回去休息一下？”

    “可以啊，”狄斯滿口答應了下來，“我沒問題的。”

    一起去……當然要一起去！

    見狄斯沒有異議，兩人出了醫師所，搭乘施了魔法的旋轉梯往出口走去, 又順著人流向外。

    這個點的大廳空空蕩蕩，只剩下部分診室在一樓的病患緩慢的走動著。

    右側小門時不時彈開，給掛了緊急的病人讓出通道，小小的木制床在魔法作用下穩當地漂浮著, 往專用的診室沖去。

    不巧的是，位于最后、裝著必要儀器的架子沖的有點歪、差點撞到狄斯。

    麗莎被嚇了一跳, 迅速把跟在后面、好像在發呆的狄斯拉到了自己的后面, “小心！”

    跟在后面防止意外、保持魔法的學徒連連道歉。

    “剛剛好像忽然覺得魔法強了一些, ”他不好意思地跟著車邊跑邊說, “十分對不起！應該沒有受傷吧！”

    “也跑太快了, ”麗莎嘀咕, 又拉過狄斯打量了一番, “沒事吧？”

    學徒的力量晉升在這種活特別多的醫師所是很常見的事情，一般也不會惹出什么亂子、撞傷人也很好恢復，但要是狄斯受傷了, 她莫名其妙感覺不太高興。

    狄斯可是她保護著的！受傷不就是證明她沒保護好嗎！

    ……不錯, 一定是這樣。

    并沒意識到她在想什么的狄斯搖了搖頭, “我沒事。”

    他悄悄地把彈出一點力量的手指收到袖子里，覺得自己實在是聰明極了。

    但他沒料到的是，下一秒，麗莎就牽住了他的手。

    難道是她發現了什么？不會吧？

    狄斯一個激靈，下意識想把手掙脫開。

    “怎、怎么了，麗莎？”他干巴巴地說道，“有什么問題嗎？”

    “我牽著你吧，”麗莎自然地說道，拉著他往外走去，“免得你又被撞上。”

    狄斯總是不怎么看路……要是又被撞傷那就要在這里住一個晚上了。

    “哦、哦哦，這樣，”狄斯吸了口氣，忍住內心的歡騰。

    他努力保持著平靜的樣子一路往外走，卻忍不住在麗莎轉開頭的時候悄悄蹦了一下。

    好耶！牽手！

    感受到風聲，麗莎瞬間回頭。

    她疑惑地皺眉，“什么聲音？”

    “沒什么，”狄斯立刻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假裝在觀察風景，“可能是鳥？”

    “真的嗎？”麗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干脆牽著他跑了起來，“去傳送陣——然后吃飯！”

    正好最近早早出門了幾天，可以到處轉轉！

    但是計劃總是不盡如人意。

    麗莎帶著狄斯走到那家她記得烤串很好吃的店鋪的時候，訝然地發現上面的牌子都落了灰。

    她迷茫地環顧四周，發現其他的店都挺正常的營業著，只有這一家貼著“停業出售”的紙條。

    麗莎在門口轉了兩圈，最后無奈宣布，“里面沒人了。”

    什么情況？太好吃但賺不到錢，最后倒閉了？

    “我們換一家吃？”邊上的狄斯善解人意地開口，“我覺得邊上那家店應該還不錯。”

    反正他主要也不是想知道哪里的店最好吃，而是想和麗莎開開心心的四處轉轉。

    “可是這條街只有這家最好吃，”麗莎挫敗地說道，“我想請你吃我覺得最好吃的店……”

    她整個人都沒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對不起。”

    “店鋪倒閉了，這又不能怪你，”狄斯熟練地開始安慰，“那我們換一家吧？”

    考慮到麗莎對食物的堅持，他想了想，“換其他你覺得好吃的店，再跑遠一點也沒事？”

    “有點麻煩，”麗莎思考了一會，“那我們換！”

    總不能所有她記憶里的店都沒了吧？她又不是什么可怕的惡魔，也不是詛咒師，沒吃夠就會詛咒店鋪倒閉的那種。

    ……結果還真是的。

    麗莎帶著狄斯走遍附近她還記得味道比較好的店鋪，結果她悲傷地發現，這些她曾經光顧過的店鋪不是已經不再開張迎客了，就是店面已經換成了其他的店鋪，即使做食物也不是之前的那類了。

    麗莎麻木地看著眼前锃光瓦亮的鐵錘圖案，“第五家了，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