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著紅絨地毯的會客室里，繡金的藍(lán)長沙發(fā)椅上，離天一身青色衣袍，深褐色的頭發(fā)往后扎成一個小馬尾，耳上各墜著一對紅寶石金耳環(huán)。

    他大喇喇的一腳曲在椅上，身子斜斜地靠在扶手旁，兩手把玩著一根鑲著紅寶石的金鑰匙。

    而他的對面，坐著一男一女，一身紫袍金紋中年紅發(fā)男子，和穿著紅衣的年輕銀發(fā)女子。

    「所以，你們打算怎么去抓那群大野狼？那些法陣對他們來說，就跟閃避捕獸夾一樣，沒有毀滅性的殺傷力，頂多殘廢或犧牲幾個同伴。」

    離天眼也不抬的說，過了好一會，問天才開口答道：「明天我會派暗殺部隊去永夜碑附近搜索。」

    旁邊的女人一聽，吸了口氣。離天頓時問道：「玉玲瓏公主，可是有什么建議？」

    「本宮認(rèn)為，暗殺部隊的規(guī)模不足以剿滅黑森狼族。雖然今日他們中計狼狽撤離，也損失伙伴，元氣大傷，但愈是身在絕處愈是會做困獸之斗，何況黑森狼族向來兇猛暴烈又機敏多疑，因此不如派問天的直屬軍團，不動聲色、輕裝便行的前去搜索，是即刻剿滅還是圍困讓其凍死餓死，到時依情況再行判斷。」

    離天抬起臉，看著玉玲瓏面無表情的說完，那雙灰紫色的媚眼透著冷冷的目光注視他。

    「公主的建議聽起來的確可行，你們夫妻倆今晚商量好便行。」

    「是。離天大人還有話對問天說吧？本宮就先告退回避了。」

    「嗯。公主自便吧！」

    玉玲瓏起身向離天行個禮，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房門一關(guān)上，離天收回目光，移到問天身上道：

    「呦，我看你娶了她也不少年了，她怎么還是那個樣子？雖然是政治聯(lián)姻，但這么多年過去了，總會培養(yǎng)出點感情吧？不要跟我說你們還沒行房過哦！」

    問天嘴角抽了一下，語氣譏諷道：「許久不見離天大人，您講話還是跟棵竹子一樣，一條通到底都不會拐彎的。」

    離天放下腳，換另一腳曲起來，一臉戲謔，斜眼望著他道：「我也是結(jié)過婚的，當(dāng)然也知道女人是世上最難搞的生物。搞得好比天使還可人，搞不定比魔鬼還可怕。

    而且，我若不是像竹子一樣，能桶進你心里嗎？你可別忘了，當(dāng)初自己是付了什么代價，才能高攀到這里的。這些都不是你重新人生以前，想要的嗎？怎么感覺現(xiàn)在，好像不喜歡了？」

    華麗的房里頓時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問天才道：「屬下自然是記得。」

    離天一歪身子，伸手朝前面沙發(fā)椅的冰雕水晶桌上，取過那杯茶，啜了一口后說：「記得就好，最好是別后悔，因為后悔也來不及了，咱們當(dāng)時簽的契約，是不能改的。」

    「屬下知道。」

    「還有，維雅納城如果丟了，也是按契約上的流程走。我有點后悔沒跟恪天簽當(dāng)初跟你一樣的契約內(nèi)容，那個白癡老色鬼，才一個晚上就把整座城拱手送給大野狼們，而且過去也沒好好在治城，還不如我自己來。當(dāng)初真是眼瞎挑中他，廢物一個。」

    離天轉(zhuǎn)著手中鑲金泊的水晶杯，好奇的打量上面的徽紋，微蹙起細(xì)長的眉，一邊輕蔑地說。

    問天握緊放在腿上的拳頭，看著正在研究杯子的離天說：「若失約，就魂飛魄散，化為石像，契約上內(nèi)容，屬下一直都記得非常清楚。」

    「哦對了，我上次跟你提過，有個叫黎明的女人，帶著一隻鳳凰，跟著狼群打天下。到時留她活口，不準(zhǔn)殺她，帶她來見我。」

    「是那個被狼群拿去色誘，然后還把恪天大卸八塊的女人？」

    「對。因為這女人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奇葩。她的血除了她自己本身的運，命格可以說跟我?guī)缀跏且粯拥摹?/br>
    早在五十年前我決定改道的時侯，就施過禁術(shù)窺探天機，關(guān)于這個世紀(jì)交替后的運向，天下最終會歸于狼王伊菲森，而且是好幾千年后無來者的君王，也就是說，既我之后，伊菲森是接下來為期約兩百年的天選者。

    而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幾個世代才對，除非老天太無聊，又多生了一個，還不想讓我算到。嘖嘖嘖，這些傢伙，我怎么想就怎么不舒服。」

    一旁的問天原本面無表情，但此時卻瞠大眼張開嘴，看著把玩杯子的離天。

    離天瞧見他那副吃驚不已的模樣，兩個唇角一勾，將杯子放回桌上，歪正身子，翹著二郎腿，一手?jǐn)R在大腿上，一手倚著扶手撐著下巴，邪邪地笑道：

    「你的表情好像天要塌下來了。第一，我說我不以預(yù)測和算命掛的方式去行事，不代表我不再使用這些法術(shù)。

    第二，這話我跟恪天說過了，就是，既然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卻選擇接受而不是嘗試改變，那窺探和預(yù)知未來，便毫無意義可言。

    你不也是不甘心當(dāng)個聰穎過人卻一直被世人唾棄的癱子，才會想要自己塑造一個自己想要的人生嗎？四肢健全，身處高位，世間尊榮，華貴無比。

    依據(jù)契約前半段，你付給我代價后，我已依約幫你完成前兩項，后面兩項，是你家的事。」

    恢復(fù)原本表情的問天，直直的看著他好以整遐的樣子，過了幾秒的沉默，才又開口道：「聽說您要恪天假冒稀聲，去勾引對黑森之劍的有心人士，結(jié)果還真引狼上門，然后他們又隱去行蹤，直到今天中計才曉得他們已進入雪紡嶺。

    屬下想問，黑森之劍，其實不用蒐集線索，您同是身為無名之士的學(xué)生，應(yīng)該猜得到劍藏在哪里吧？」

    「猜過了，可都猜不對居多，所以才要這樣慢吞吞的跟著瞎找。」

    離天面露不耐之色，繼續(xù)說；「稀聲是我學(xué)長，我進修術(shù)院第一天就認(rèn)識他了，但這傢伙其實也是道貌岸然，外表莊重，內(nèi)在善妒。而老師在世時，只收我跟他兩個直屬徒弟，說真的，我在改道前幾年，跟他關(guān)係一直都相當(dāng)要好。

    當(dāng)年皇上下旨，希望老師能推薦一個學(xué)生過去擔(dān)任皇家專管的御用術(shù)士，稀聲當(dāng)時是毛遂自薦的。

    可后來老師指派我去，稀聲則留下來繼續(xù)待在修術(shù)院培訓(xùn)人才，并且隨他為天下奔波除害，后來干了院長。

    不過沒想到后來為天下八方奔走、為民除害的是我。老天就是這般堅持，你換了路走，最后還是試圖給你導(dǎo)向他想要的方向。

    老師死前，黑森之劍已被他藏起來，而有關(guān)線索的事情，是他知道最多，因為老師臨終前交代給他而不是給我。

    而稀聲目前看起來是用了別種方式，在延緩壽命走到盡頭，或是跟我一樣用了不同的方式改變了壽命的進程，大概是老師交代給他什么遺言，要他等著把劍交給伊菲森吧！」

    離天晃著腳不疾不徐的講著自己的往事，可語氣聽起來好像在講別人事一樣，沒甚么感情。

    「您改道至今，已過了四十七年了，拿到黑森之劍后，您想要做什么？」

    離天放下?lián)沃掳偷氖郑齑皆俅瓮鶅膳怨雌穑⒅匦伦テ鹉前谚傊t寶石的金色鑰匙把玩，道：「好問題，我還沒想好，畢竟改道前人生該經(jīng)歷都已經(jīng)歷，改道后也過了想過的樣子，雖然稱不上是滿意，但覺得還能繼續(xù)下去。」

    他抬起頭，那張臉已不是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而是皺紋刻面、頭發(fā)疏薄的中年男子，目光深沉看著問天，聲音低沉的道：「循規(guī)道矩卻顛沛流離了上半生，所以我想知道規(guī)矩以外，還有什么路可以選擇。」

    「那是。」問天看著眼前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離天答道。

    「總之，問天，我建議你最好別把維雅納給丟了，否則，你下場連死都不如。」

    離天的臉恢復(fù)成二十來歲、玩世不恭的模樣，目光銳利的直視他，冷聲道。

    墻邊的照映的蠟燭倏地猛烈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