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學長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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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紅發妹!你的午餐每次看起來都這么高級,不分享給同學的話,也太小氣了吧!」一個辮著辨子的女生一臉傲慢的帶著幾個女生圍上來,大搖大擺雙手抱胸,一腳翹在她椅子上大聲說。 「那……留一點給我……」松擎強忍著恐懼和憤怒,抬頭望著她,稍微把餐盒往前推了推,小聲說。 「大聲一點!我聽不到!」辮子女翹在她椅子上的腳踩了踩她的裙子說。 「就……分給你們……」松擎顫抖的努力大聲一點,心里怒懼交加,只求這次的退讓也能讓這群瘋婆子早早離開。 「分同學吃點東西,這種態度,也太沒誠意了吧?那乾脆都倒掉好了啊!」辮子女說完,另一個女生抓起飯盒,全部倒進垃圾桶! 「不要!」 松擎站起來,卻被辮子女一把用力扯住馬尾:「想吃干嘛不說!倒掉了才要!」 「走開……很痛!」松擎一手試圖把她手里自己的馬尾扯回來,辨子女卻大聲說:「哎呀你這樣我手也很痛欸!不如這樣,這段就剪掉好了!」 看著辮子女拿起旁邊的剪刀,松擎直覺反應慌張的推了她一把,剪刀正巧在辨子女下巴劃了一個口子! 「你想謀殺我是不是!把她架好!」兩個女生一左一右按住她肩膀,辨子女啪啪往她臉上就是兩巴掌,她拼命蹬腿掙扎,氣得眼眶泛淚,眼睜睜看著對方拿起剪刀準備往她臉上劃下去—— 「你們干什么!」一個聲音沉聲喝道,辨子女猛一回頭看誰抓著她手腕! 離天迅速瞥過松擎紅腫的臉頰,又掃過辮子女和其他跟班,擰緊眉:「我真搞不懂,為什么格拉朗老是要收像你們這些家里錢多到發臭但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垃圾!」 「你干什么!不準侮辱我家人!我爹是誰你知道嗎!我要跟我爹說隔壁班學長欺負我!放開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辮子女瞪著他大力試著甩開,但離天的手似乎越握越緊,好像要把她手腕折斷似的! 「你爹誰呀?有本事你自己賺啊!自卑感是有多重啊?」 離天不耐煩的送了一個狠狠不屑的眼神大聲諷刺道: 「吃飽沒事干到處霸凌同學,不如多讀點書,成績爛成這樣你爹不丟臉嗎?只知道把胭脂往臉上涂,重點是你人長得已經夠丑了,涂上去更丑欸!不要在校園里妨礙風化你懂不懂?我是可憐你才好心告訴你!」 辮子女氣得眼眶爆淚,而離天抓著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往旁邊就是大力一甩,那群跟班同時驚叫起來,眼看辮子女一屁股被重重摔到旁邊的空椅上,痛得她哇哇直叫! 松擎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解決完帶頭兇手的學長腳根一轉回身,雙手插口袋,抬腳砰一聲踩上桌子,霸氣沖天喝道: 「欸!你們這幾個沒腦只會附和的三八!怎么還不滾?不相信我會打女人是不是!」 幾個女生見學長比她們高出快兩個頭,小馬尾吊耳環,衣襟外開,琥珀色眼神射著全然不耐煩的兇光,一副完全不好惹的樣,便俗辣的趕緊放開松擎撤了。 這時,辮子女拿著剪刀怒喝一聲爆衝過來!離天眼疾手快閃了過去然后往她臉上就是狠狠一掌,掉落的剪刀就這么砸到松擎的膝蓋,瞬間一汪血噴出來! 松擎立刻痛得流出眼淚,呲牙咧嘴摀著血涌如泉的膝蓋從桌上跌到地上。 離天火速抄起剪刀,向站在一旁的蒼遠使了個眼色,蒼遠便扯住準備逃出教室的辮子女的辮子,接著離天拉開剪刀憑空一剪,她頭頂中間彷彿被剃刀剃過去似的,光禿禿的一大條直到后腦勺! 蒼遠這才放開爆哭的辮子女讓她奪門而出。 離天扔了剪刀回身蹲下來,先用法術止住膝蓋上的血。 一串串的眼淚從眼里狂奔而出,模糊的視線里,一隻手輕輕覆著自己流著血的膝蓋,一股熱而有力的感覺開始從他的手送進傷口里。 「你有手帕嗎?」離天一手覆著她膝蓋,看著還在掉眼淚的松擎問。 「沒……沒有。」她抬起雙手抹掉眼淚,嗚咽答道。 自己現在一定很丑很狼狽,哭得跟小孩子一樣……每次都這樣,因為我好講話就欺負我!什么爛東西!都滾回家不要來學校啦! 要不是這個不認識的好心學長,自己可能會被那些壞蛋欺負更慘—— 她努力讓自己心跳慢下來,眼淚別再掉,可是不知道怎么搞得,痛還是怕,還是抽抽噎噎個不停。 血很快止住了,他看了看她又紅又腫還掛滿淚的臉、亂七八糟的頭發、被血弄臟的裙子、小腿跟襪子,一手拈過剪刀,從自己制服衣擺上剪了一大條布下來,柔聲問: 「學妹,你叫什么名字?」 「松……松擎。」 「下次遇到這種白癡,不用客氣直接扁回去,知道嗎?這種人都欺善怕惡。」 松擎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吸著鼻子,看著學長把她的膝蓋小心翼翼的包扎起來,點點頭。 蒼遠已經去垃圾桶把她的臟掉的空飯盒洗好,放進她書包里。 包扎好后,離天一手穿過她兩條腿,一手環過她的肩,把她從地板抱上椅子坐好,讓她嚇得瞬間忘了自己還在抽泣。 「你剛都沒吃吧?」離天輕輕解開她歪一邊的發圈,用手指梳順后,重新捏起頭發,綁起來。 她感受著他的手指輕柔的勒過自己的頭發,那少一截的制服在她面前,隨著他綁頭發的動作上下起伏。 「沒有。」她突然感到有些羞赧,剛剛被觸碰過的肩膀和大腿好像癢癢的。 離天兩手插進口袋撈了撈,然后轉頭問:「欸蒼遠,你身上還有錢嗎?」 「錢你個頭啦!你忘了上次跟你超過門禁時間才回宿舍被記紅標嗎?我爹收到通知書差點沒氣死!說我這個月都沒有零用錢!」 蒼遠銀灰色的眼睛爆出一汪水來,哭喪著臉的說。 「對齁,差點忘了你這個月的錢都算我的。算了,那洋繡給我的捲餅給學妹好了。學妹,我放進你書包哦!」 「謝……謝謝……」 松擎看著學長從自己書包里掏出餐盒放進自己包里,心里涌起一陣委屈后的暖流。 「等一下要考什么?」離天把她的書包扣緊邊問蒼遠。 「天文計算和占星術,還有妖界歷史跟模擬實咒,大哥你有在記考試時間嗎!再不走要遲到啦!」 「從來沒在記,反正都是一些睜眼坐著寫完就能考滿分的東西,亂寫一通也有八九十,考試就是給考生睡覺用的,所以我一直搞不懂大家都在緊張什么。」 說完,轉頭問坐在椅子上的松擎: 「欸學妹,你待會有要考試嗎?」 「沒……沒有……」 離天抓起她的書包,連帶自己的包,一手一個拋給還在翻他白眼的蒼遠,然后背對她半蹲說: 「上來吧!我揹你去九樓的醫護所,我們剛好要去同層樓,隔壁走廊的教室考試。」 松擎眨眨眼,只遲疑了半秒,便笨拙的攀到他背上,兩隻有力的手臂繞過她的大腿。 「抓好哦!」 「嗯。」 于是三人出了教室,沿著走廊狂奔到底后,一股作氣快步上樓! 第一次,離男生這么近—— 學長的肩膀和背,好厚、好寬—— 她兩手緊張地抓著他寬厚的肩膀,那措褐色馬尾搔著她的臉,紅色的耳墜劇烈晃動,隔著衣服貼著他厚實暖熱微濕的背,還有一種從來沒聞過,淡淡的香水味,或是說,花香味,好像是走廊外面那池蓮花的味道。 隔著衣服,她感覺自己心跳碰碰碰地,跳得從來沒這么快過。 她突然覺膝蓋好像沒那么痛了。 快步爬到七樓時,學長的速度慢下來,氣喘噓噓,一旁背著三個書包的蒼遠也是大口大口喘氣。 「靠北,安平每次都選在九樓的教室考試是啥曉。」離天爬上八樓忍不住罵道。 「啊就是希望我們準時提前到啊!而且這層樓的樓梯還是全院最陡的耶!」蒼遠拉緊松擎特重的書包回,一手扶著欄桿說。 「抱歉……」松擎下巴挨著他的后頸,萬分抱歉的小聲道。 「哦沒事啦!就算沒有你,我們平常也是慣性遲到。」離天說。 「痾你還好意思講!」蒼遠又翻了個白眼。 好不容易終于爬上九樓進了醫護室,離天把松擎小心放到椅子上后,連再見都來不及說便跟蒼遠奔了出去,然后就在準備百米衝刺進教室時,安平真多已經臉色鐵青的站在教室門口。 他們倆只好乖乖的一步一腳印走過去,一到門口,安平真多立刻火冒十丈炸開爆吼: 「又是你們兩個!離天你說!你除了每學期cao行以外的成績都全校第一以外,還有什么可取的!」 面對直屬班導師的滔天怒火,離天立刻裝出一副知錯的乖乖表情,旁邊的蒼遠則一臉彷彿隨時都會哭出來: 「翹課約會、慣性遲到、門禁超時、服儀從來沒及格過!你看看你那個頭發!長成這樣!還綁小馬尾咧!吊著耳環到處晃!今天加碼露肚臍是不是!褲管上還有血!要考試了大家都在讀書緊張得要死,只有你在哪里胡搞瞎搞,跑去格斗場亂干架!說!剛去哪里為什么又遲到!」 安平真多噴出來的口水全濺在他們倆臉上,飆罵到臉紅脖子粗,額上暴青筋,如果下一秒他鼻孔嘴巴噴出火來,他們倆也不覺奇怪。 「那個——老師,不好意思——」 三人聞聲回頭,只見松擎曲著一條腿扶著醫護室的門框,稍微拉高聲音,怯怯的說: 「我……我膝蓋受傷,是學長他們……剛才揹我上來的,我們……從一樓上來的……」 安平真多的怒火似乎退了大半,走了過去蹲下來,和藹問:「我記得你是松擎吧?膝蓋怎么這樣?」 接著轉頭對正以為沒事準備拿考卷進教室的倆人大吼: 「離天!你今天晚餐前沒把頭發耳環給我搞定,你這學期就直接死當!」 —————————— 教室里三三兩兩的學生邊聊天邊等著上課,坐在最后一排倒數第二個的松擎,雙手緊緊捏著課本,低頭似乎正努力看書,可兩眼眼角卻不時瞟向教室門口。 學長今天……是不是也遲到呀?還是又翹課……好不容易合班上這么一堂課,可以看到學長的說…… 她漫不經心的看著課本上的星宿圖,心想。 突然,從前面傳來對話,讓她抬起頭: 「唉唷!一陣子不見,換發型了,耳環也摘了,改正歸邪啦?」 「偶爾總得換換形象嘛!」離天一手反抓著書包扛在后肩上,懶洋洋的回答稀聲,一邊往最后一排最后一個位子走去,這當兒,便和她對上眼: 「嗨!松擎,膝蓋還好吧?」 「嗯……好、好很多了,謝謝。」 她慌慌張張低下熱得發燙的臉。 「那就好。」 等到離天從她旁邊走過去,在她斜后方坐下來,她才松了口氣,但又旋即想起來,剛剛學長啥模樣都沒看清呢! 「嗨松擎學妹。欸!你的考卷啦!不想待會上課一起檢討也要拿走吧?」蒼遠拎著一張幾近滿分的考卷,遞給離天。 他翹著腳伸出兩根手指夾住考卷,快速瞥了幾眼,然后認真的揉成一顆球,往上面噓了口氣: 「謝啦!差點忘了,雖然拿不拿都沒差啦!」 說完,拿著那顆由紙團變成的雞蛋,往教室前面門口旁的垃圾桶,抬手一拋,從教室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但下一秒落進的不是垃圾桶,而是正中剛踏進教室老師的額頭上! 離天滿不在乎的表情瞬間嚇爛倒抽一口氣。 「啪!」 鵝黃色的透明液體立刻從安平真多的額頭上流了滿臉的蛋黃蛋白! 全班先是安靜愣了一秒,接著爆出一陣哄堂狂笑! 「這誰干的!」 安平真多一手抓起臉上的蛋液爆吼道,蛋液立刻變回紙團。全班秒閉嘴,全露出一副憋笑看好戲的樣子。 他吹鬍子瞪眼掃向全班同學,接著直直瞪向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個,一臉好像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離天。 「很好!沒有人要承認是吧?」他攤開手上的紙團,準備打開—— 「那個,老師——」 松擎舉著半隻手,安平真多和全班同學目光齊看向她,小聲卻清晰的說: 「對不起,紙團是我丟得,因為、因為我膝蓋走路會痛,所以、所以,才會用丟得。然后我想順便練習物理變形術,所以才會這樣……」 安平真多狐疑看著她,過了兩秒,才怒容消褪道:「嗯,下次可以請同學幫你丟,不然丟到人就不好了。」 「是,老師對不起。」松擎答道,安平真多轉身將紙團扔進后面的垃圾桶。 開始上課了,她還是覺得心跳好快,畢竟,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撒謊過呢! 不行,要專心上課…… 她甩甩頭,認真的聽著老師一題題檢討考卷。 忽然,一片東西塞進了她手臂和桌面的夾縫,她反射性抬手一看,是一張折起來的紙條,打開,是一行瀟灑好看的字: 謝啦學妹!等會下課請你喝飲料。 她咬著下唇,手指摹縮著紙條,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 趁著老師背對大家寫黑板,她忍不住悄悄回頭—— 學長的小馬尾不見了,換成整齊的短發;耳環沒有了,耳畔旁各是一縷俐落的鬢發。外開的衣襟也扣起來,還看得到摺線,似乎才燙過。 他翹著兩腳椅,一手靠在桌上一手靠在椅背上,低頭看著放在桌緣和大腿上的課本,修長的手指轉著筆。 倏地,他抬起頭,正好和自己對眼—— 琥珀色的眼眸微彎,兩邊嘴角上翹,一個好看的微笑。 她慌張的也露出一個微笑,然后匆匆轉過頭。 —————————— 橘紅色的夕陽靜靜映在她們倆身上,也在清疏的荷花池折射出幾片金色的波光。 卡法爾眨眨淺藍色的眼,剛剛那兩段老師學生時代的回憶,既讓她好奇的想知道后續,又感到分外訝異。 她一直以為,威震四方讓妖魔聞名畏懼、政壇和江湖皆禮遇三分、曾是術士聯盟首席第一女執長、宮廷皇家榮譽欽學顧問、格拉朗修道院院長。 居然,居然,學生時代會……都……似乎,呃,都在,瘋學長談戀愛? 她一時找不到表達的詞匯,嘴巴微張又閉上,只突然覺得自己從過去到現在,是否太優秀太努力太認真? 「其實,回想起來,人生大半輩子,這么多事情當中,后悔遺憾的,還是后悔遺憾,曾經美好的,還是很美好。 當年曾經苦苦追尋過的許多答案,到如今都事過境遷了,有些還是沒有解答,也或是說,那些答案都不夠讓自己喜歡。」 松擎佈滿皺紋的唇靜靜的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所以,我后來才發現,也許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求一個解答或結果,也或許,追尋的過程本身就是答案。 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什么才是最好,最合適的。 到頭來,才發現太過執著目的,就忘了一路走來到底經過什么樣的景色。」 坐在一旁的卡法爾轉過頭,望著老師平靜的笑臉: 「所以,只要不忘初衷,就不會迷路,而凡事只要盡力,就好了。」 卡法爾順著呼吸,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覺得好像找到了前面的路,卻又好像沒有。 松擎輕捏起她的手,笑道:「走吧!難得回來一趟看我,順便吃個晚餐,明早再回去,下次再帶你一起看其他回憶吧!」 「好的。」 卡法爾也笑起來,落日的馀輝把倆人在走廊的影子,拉成長長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