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剛才那一啤酒瓶，可能把他的小腿砸骨裂了，一股股疼痛不斷涌入腦海，讓他整個人都處于恐懼之中。

    更主要的是，他能感覺到對方意猶未盡，因為對方好像還要去拿剩余的啤酒瓶。

    令他害怕的還有對方毫不在乎他，冷酷動手的模樣。

    這代表對方一點都不在乎，冷漠地讓人脊背發寒，絲毫看不出面對的是養了自己十幾年的養父。

    鄭曉玲也沒好到哪里去，她被那一啤酒瓶子嚇到捂住嘴巴哭泣，想到之前被俞杰雄打的樣子。她被俞杰雄打時不敢還手，看到俞杰雄被打自然也不敢還手，默默往后退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俞杰雄是后者，他在家里橫慣了，遇到顧白焰后直接被嚇到整個人都臉色慘白。

    在被顧白焰丟開中指后，他立刻整個人往后縮，直到后背抵到玻璃茶幾邊緣。

    “別、別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秦家太有錢了！”俞杰雄苦著一張臉，十分無辜地說道。

    顧白焰嘴唇微動，目光突然盯向俞杰雄。

    俞杰雄的話，聽起來似乎是說自己不是故意隱瞞抱錯的事。

    可顧白焰卻覺得，對方似乎是在說，抱錯的事情，也是他的手筆。

    這件事上輩子原身確實有懷疑，但出于對養父母的感情，加上當年又沒有監控這些東西，他也就沒有深究，只是內心有所懷疑。

    可是現在俞杰雄說的話，卻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背后的始作俑者確實是他。

    死前，原身憎恨這個人，是因為他隱瞞了這么多年的真相，還把企圖想要揭開真相的原身打斷腿，憎恨他是造成這場悲劇的導演者。

    可如果這件事就是他做的，抱錯根本不是醫院和雙方家長疏忽的原因呢？

    如果是真的，那這就好玩了。

    原身雖然沒有說要把這些人怎么樣，可是他們造成了原身上輩子的悲劇。加上放任他們逍遙會對自己完成任務產生阻礙，不消除阻礙自己沒辦法專心完成任務啊！

    顧白焰不希望自己的任務有一點意外。

    鎖掉大腦里不斷叫囂的所謂系統，顧白焰伸手，掐住俞杰雄的脖頸。

    俞杰雄猝不及防被掐住，整張臉瞬間因為憋氣漲得通紅。

    “我不想一直在你身上耽誤時間，所以你最好實話實說，是不是你把我和秦崢調換的。”顧白焰直白威脅道。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顧白焰的語氣卻讓俞杰雄知道，對方心知肚明他所做的一切。

    一旁拿起手機，準備悄悄報警的鄭曉玲愣在原地，明顯她不知道其中還有自家男人的身影。

    顧白焰瞥了她一眼，目光繼續落在俞杰雄身上。

    俞杰雄怎么可能承認，這可是犯罪的。

    他移開眼神，不敢對視顧白焰，身體試圖后退，離開顧白焰的掌控。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想要逃避。”

    顧白焰說著，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啪”地砸在玻璃茶幾上。

    玻璃茶幾發出巨大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鄭曉玲的驚叫聲。

    碎裂迸出的大量玻璃碴落在俞杰雄身上，他下意識閉上雙眼。

    等他睜開眼，脖頸的手變成了半截玻璃瓶子。

    “想清楚，然后寫下來。”

    顧白焰拿起書包，直接將紙筆扔到俞杰雄面前。

    俞杰雄看著垂眸看著死死抵住自己的玻璃瓶子，再看顧白焰眼中的狠厲冷漠，整個人都被嚇懵，哆哆嗦嗦拿起紙筆開始寫。

    顧白焰冷冷說道：“時間、地點、細節，這些都寫清楚。”

    俞杰雄顫顫巍巍拿起筆，開始努力認真寫自己做的一切。他內心非常不情愿，可是他更加清楚，面前這個人已經不是之前的俞塵，他的氣勢比自己看到的賭場老大還要兇戾。

    他甚至能預料到，如果不如面前這個人的意，他絕對會殺人。

    要知道，俞塵現在還不滿十四歲，即使殺了他，也不用坐牢。

    十分鐘后，顧白焰得到一張認罪書。

    他冷冷看了一眼俞杰雄，起身將紙張收到褲兜里，然后毫不猶豫伸腳，狠狠踩在俞杰雄本就骨裂的小腿上。

    如愿聽到一聲骨折聲。

    清脆悅耳。

    伴隨著鄭曉玲的嗚嗚驚叫。

    面對這種惡人，只有比他更惡，才不會被傷害。

    “撥打120吧，治療一下子，理由不需要我找吧。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你也不想你兒子離開秦家，外加知道自己有個坐牢的父親吧！”

    顧白焰看向鄭曉玲說道。

    不過房間里三人都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踩斷俞杰雄的腿，顧白焰會不會受法律制裁俞杰雄不清楚，可他的認罪書如果暴露出去，他肯定要去監獄一游。

    從這時開始，俞家夫妻才知道，自己造就了一個什么樣的魔鬼。

    顧白焰指腹擦了擦臉頰旁因為玻璃迸出擦過而弄出的血跡，起身拿起書包進了自己的雜物間。

    直到關門聲傳來，客廳里的夫妻倆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俞杰雄心里的憤怒也快速涌動出來，拿起半截玻璃瓶就扔向鄭曉玲，啤酒瓶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俞杰雄暴怒道：“你是死人嗎？還不快扶我起來，打120。”

    “阿雄，要不要報警啊。”鄭曉玲走近，伸手扶他，怯怯建議道。

    現在的俞塵太可怕了，不把他關進監獄，她心里總覺得害怕。

    “報你媽的警，你想我老子送進去嗎？”他倒想報警，可他知道，俞塵現在年紀還小，警察根本不會怎么樣他。

    最多會被鄰居譴責一下子。

    俞塵現在可捏著他的把柄，魚死網破得不償失。

    還有，他不想計劃失敗。

    秦家現在市值可有十多億，要是他兒子繼承了，隨便漏一點都夠他養老了。

    等他出院，想辦法把認罪書偷出來再說。

    或者直接出院暴揍他一頓，給他好好出氣。

    “送我去醫院后回來，看著這小子，想辦法拖著他，別讓他去認秦家，”俞杰雄小聲叮囑扶自己的鄭曉玲，臉色黑沉得可怕。

    鄭曉玲乖巧點頭，心里松了一口氣。

    只要面前這人不打自己就好。

    夫妻倆各想各的，等待著救護車到來。

    老小區隔音不好，俞家發生的事周圍的人也聽到幾聲凄厲的尖叫，加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大家心里瞬間秒懂，肯定是俞杰雄在打俞塵，從小打到大，附近鄰居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雖然心里同情那孩子，但那是別人的家事，他們插手說不過去，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這里都還是正常的，直到他們就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鄰居們臉色一變，心中知道不好。

    他們心中后悔，打到叫救護車，得多嚴重啊，他們怎么沒出來勸阻一下。

    大家不約而同走出門，看看孩子怎么樣，想著不管怎么樣，都要幫著小孩一下。

    看到擔架上的俞杰雄的時候，走出門的鄰居都不由得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醫生詢問，腿是怎么回事，鄰居們才圍了上去。

    躺在擔架上的俞杰雄滿眼不甘，兇狠道：“不注意摔的。”

    “那挺不注意的。”醫生看著傷腿，隨口感嘆一句。

    鄭曉玲縮著肩膀站在丈夫擔架身邊，默默不敢言語。

    這時，顧白焰靜靜站在俞家門口，看著這一切。

    鄰居們都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前七嘴八舌干巴巴安撫了俞杰雄幾句，然后悄悄看俞塵。心里默默想，不會是打小孩的時候傷到的吧！

    這么想，大家看向顧白焰時的眼神變了。

    天可憐見地，這么好的孩子，放哪家舍得打喲。

    顧白焰感受著周圍同情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夫妻倆走后，周圍鄰居上前。

    “小塵吃晚飯沒，去阿姨家吃吧！阿姨家今天煮了魚湯。”

    “這小臉怎么有血跡，林奶奶家有創可貼。”

    “你爹媽也真是……你一個人在家鎖好門。”

    大家感嘆著。

    顧白焰婉拒了鄰居好意，轉身回了房間。

    鄰居們互相看了一眼，察覺到小孩的沉默，猜測他是在害怕。害怕俞杰雄進醫院，等他出院會遭到他報復吧！

    不一會兒，俞家的門鈴被按響。

    顧白焰收獲魚湯和創可貼。

    他心里生出一絲溫暖，這些是原身上輩子僅有的溫暖。他們的身份注定他們做不了太多，但一個普通人能做的他們都做了。

    難怪，上輩子俞塵會許下……不再為了完好家庭而執著的愿望。

    他執著的目標換成了學習。

    是為了造福其他普通人。

    是嗎？

    靈魂深處傳來贊同的聲音。

    顧白焰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