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浮動千年
話說半神飛升前的久傾玄為何會著魔?蘭因又如何救了她?道別后的數十載年歲又發生了些什么事? 因為般般是半仙的關系,不適合長期居住在天界上,百草小仙,冥蕓,就將奄奄一息的般般,裹在襁褓,帶下了凡。 她想將般般帶到最適合靈獸生存的瑤澤山,沒想卻瑤澤山下的村落一處村落卻被屠了村,那里尸橫片野,滿目瘡痍,沒有生機。 當她看見一團黏糊糊長滿觸角的烏云在地上翻滾著時,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踏入了結界內。不明烏云也注意到了冥蕓,猛地朝她滾過來。 “啊啊!” 冥蕓抱著般般尖叫一聲跑上了瑤澤山,小仙下凡來到粗糙的世界,猶如凡人潛于深海,能力被打打削弱。她本就飛不快,更是跑不過烏云怪,她被烏云怪伸過來的觸手給纏住了,硬生生被拉進了一個山洞中。 在被拉進山洞前,冥蕓將般般扔了出去,般般在地上滾了一圈,從襁褓中滾了出來。 很快的,山洞內傳來冥蕓的叫喊聲。 那團烏云不停地用觸手,還有果凍般的身軀包裹著冥蕓。小般般沖了進來,對著烏云汪汪叫,還咬上了烏云的觸手,烏云觸手一甩就將它給拍飛了,撞上山璧暈了過去。 冥蕓在烏云的包裹下窒息地,拼命伸出了腦袋,她的長發已濕透,正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感覺身上的仙氣都被抽干了,她快氣虛暈厥時,冥蕓見到面前的一團烏云,出現了張女子臉部的輪廓,然后云團漸漸消失,一冰清玉潤姿容清雋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吻上了她。 吻中所有不安分的觸手,蒟蒻般的枷鎖消失了。冥蕓身子一軟,向后一倒,被那女子托住了腰。 倆人長發濕透,緊貼玉體,相擁在一起。 女子問:“你叫什么名字?” 懷中玉人回答道:“冥蕓。。。” 女子放下她,倆人靠在墻上,女子說:“方才瘋魔,要不是吸了你的仙氣,我就墜入魔道了。是你救了我,你想要我如何報答你?” 誰知冥蕓道:“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不管。。。你要。。。許我一生。” 女子溫柔道:“好。” “我久傾玄許你一生。” 翌日冥蕓醒來時,發現自己出了結界回到了人間,而那女子卻倒一旁,全身是傷,還有些傷口都潰爛了。 嚇得冥蕓趕快去采藥回來給她救治。 般般似乎不大喜歡這欺負她主人的女子,竟趁她沉睡時,往她傷口上尿尿,沒想瑞獸的回龍湯也是療傷圣藥,一下就把那討人厭的女子潰爛骨折的手臂給治好了。 醫者父母心的冥蕓回來見到后,高興得抱著般般猛親。 “般般!不愧是我養的,居然會治病救人!” 般般面無表情,失算了。 身上的痛處少了一部分,久傾玄很快就醒來了,對冥蕓連連道謝,還用沾了尿的手摸般般。 般般不知該嫌棄還是不該嫌棄好。 冥蕓道:“你身上為何有神力,你不是普通凡人對吧?” 久傾玄和冥蕓簡明述說了關于自己的身世。 她的父親是一位靈山上的神女,而母親是位除妖修士,自己是個半神。 父親功德耗盡墮六道輪回歷劫了,他告訴妻子,這孩子一旦下山便會開始歷劫,是成神還是成魔便在她一念之間,而久傾玄的母親在生前教授所有修煉之道給自己后,就過世了。 知曉世間真相的久傾玄本次下山就是要拯救蒼生的,在任何將要發生災害或戰爭的地方,化解長年累積的怨氣,消除人類心中惡念,給予從善指導。 而久傾玄的第一站,就是來到即將被屠村的村莊,讓他們別再把姑娘扔水里祭祀了,河里根本沒有河伯,不能保洪水不泛濫,但殺戮的罪孽定會招來天災人禍的果報。 看來,沒有人相信她。最后自己還因為擋了神棍斂財,被污蔑成惡鬼的化身,被村民亂棍打死,扔在深溝,整整四天。她因為擁有神力而不死,殺害她的罪孽,讓村民很快遭到了果報,第五天山賊來犯,將村民殺盡。 而她已瘋魔,化作一團食人烏云,將所有山賊殺害。 在要墜入魔道時,冥蕓命中注定般來到她的身邊,給她渡了許多仙氣,救回了她。 因為久傾玄身上還有邪氣,冥蕓還得不時給她渡一些仙氣,就這樣,冥蕓成了她的凈化器,倆人在人間走走停停,看看熱鬧,度過了一個春夏。 要不是直接仙體下凡,不宜逗留人間太久,不然有耗修為,冥蕓可還想繼續逗留人間。 秋季分別,般般已長成藏獒般的大狗,而久傾玄已完全無礙,冥蕓要回月宮復職了,她將般般交給久傾玄后,便在一個月滿之夜,消失在了月輝下。 而久傾玄便帶著般般踏上了旅程,當時人間一仙境,長生國,發生了內戰,仙境磁場衰落,幾乎與人間同頻。 這時,妖獸魔物闖入人間施虐,為首暴行的竟是反賊高史君。民間一娘子軍奮勇對抗邪祟,久傾玄深知區區凡人無法與魔物抗衡,便加入軍隊,用神力擊退了魔物。 她也因此升為軍中之將,自率領三千女子軍。而她也教授女將們習些除妖之術,從此她的軍隊戰功赫赫,擊退無數次魔物,她們的名聲也逐漸在民間傳開來,引來無數女子,甚至男子加入除妖大隊。 高史君為了戰勝久傾玄的軍隊,甚至不惜人間施法,成功反擊無數次,但后來高史君遭天譴,戰爭終于結束,與高史君這一戰,已十年。 事情結束,久傾玄選擇歸隱,收了些不請自來,苦苦哀求的徒弟,教授了些除妖之術,又過來十載,不知不覺已壯大成了一方勢力。這時有一個王爺,叫觴王,他意圖造反,觴王想要她的力量,久傾玄高冷得很,不肯歸順。 竟然不能擁有,也不想便宜他人,毀去便可安心。那觴王便下令造謠久傾玄是帶來末日的不詳之人,殺了她,天下就能迎來太平盛世。 恰好那年天災人禍特別多,許多遭殃百姓祈求久傾玄再次展現神力解救百姓。可惜人間共業整個天空都裝不下,她區區一個除妖修士救不了。 因為救不了,有百姓說她冷血,也有百姓相信她就是末世不詳人,不管怎樣,久傾玄對百姓沒幫助了,她失了人心。 觴王趁此機會向朝廷進讒言,無數官員附議說真有此事,要永除后患,朝廷便下令追殺異教,久傾玄逃亡又十載。 久傾玄帶著一班修士,逃到深山安頓。一日,一班修士下山采購物資,路過大江,掐指一算,得出此江河將要出邪物,修士感慨是業力所造之物,一班修士在河上念咒化解怨念,沒想卻被路過的村民發現,待河中邪祟差點被化解時,就被一大幫村民給捆走了。 修士被抓,久傾玄便用自身去換了人。無需獻王出手,百姓也會將她處死,因為過夠苦日子的百姓,都想做些什么來換得太平盛世,竟然有人說殺了久傾玄能得太平盛世,那就殺了她吧。 村落百姓的惡業已達到頂峰,大江終于產出邪物,那是一只全身散發腥臭的巨虺。般般想要沖入村落解救久傾玄,沒想村民見到如熊一般大的狗,嚇得用無數毒箭刺傷了它,般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時,有村民慌張來報,大江泛濫,有毒龍欲上岸吃人。村中老者便囑咐村民,將般般扔入了大江,獻祭巨虺。 般般本可以開啟結界,與巨虺一戰。但它放棄了,因為它發現盡管力量再強大,可以對抗無數魔物,卻對抗不了區區凡人心中的惡。 那日,天色晦暗,大江翻騰如海,巨虺游出水面張嘴咆哮。般般被村民從懸崖上推下了大江。村民在對岸看著巨虺浮出水面與巨狗撕咬在一塊,但很快地巨虺就纏上了大狗的身軀,大狗仰天發出最后一聲痛苦的嚎叫后,就被拖入了水中。 后來,天亮了,有不明尸骨浮岸,村民前去查看,是一只大腦袋的狗卡在了蛇喉,宛若麒麟蛇身,那尸骨瞬間化作白骨,隨后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般般已歷劫成功,成仙了。 村民以為自己解決了一場大患,想要慶祝一番,卻差點忘了,還有一大事未處理。他們回去架起柱子,堆砌草堆,將久傾玄捆在柱子上,個個手里握著火把,對著她怒罵。 “都是你在禍害人間,燒死了你,我們就能用享太平了!” 所有人憤慨激昂。 一個個丑惡的面孔下,久傾玄用天眼見到他們的心中燃著的光亮,是如此美麗,那是他們高潔的靈魂,但無明似枷鎖困住了他們。 看著這樣的人們,久傾玄喉間像堵住什么,難受得想吐,心想高潔的靈魂墜凡后都在扮演著什么?又被迫犯下什么?共業如山,壓垮渺小人類,與飽受摧殘的靈魂。 從來眾生受果報,卻不知自己為何受果報。 一個又一個的火把朝久傾玄扔去,火焰瞬間高高燃起。 久傾玄閉上眼眸,沒有似當年一樣著魔。因為她心中沒有恨,只有對眾生感到可悲。 “汪!”一聲,迷迷糊糊間,久傾玄見到般般來了。它變回小小一只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曾經和冥蕓,還有般般小時候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她在火焰中對著般般笑了。 火墻下,先是孩童見到久傾玄化作神將,騎著蛇身麒麟走了,接著也有好些來個村民目睹了。 觴王早已老去,沒有心力再禍害誰了,所以眾多修士逃過一劫,紛紛歸隱各地。 村民忽想起久傾玄是位戰功赫赫的女將,曾守護過他們,他們為她建立起一座小廟,供奉起來。 入廟的人絡繹不絕,紛紛手里舉著香火,跪在上,嘴里念咒般說著。 “保佑我大富大貴。” “保佑我兒高中狀元。” “保佑我生下貴子。” 保佑我兒孫滿堂,福壽安康。保佑我家母雞多下幾顆蛋。保佑我家良田豐收。保佑我逢賭必勝。保佑。。。保佑。。。 人間多年后,久傾玄又回到了人間,看著那為自己而建的廟宇,空蕩蕩的,挺清凈。聽說香火鼎盛時期,人都擠不進去。 突然有個瘦小的男人喊她借過一下,別擋路!隨后就踏進了廟里,指著她的神像大罵起來。 “我當日可是浪費了半只雞,還有幾碎銀的香火來拜你,還不夠誠心嗎!我只求得一筆橫財,供我娶媳婦,你這樣都實現不了,不怪得這里沒香火!” “要不是我姥說十多年前她求我娘生下貴子,才生了我,靈驗得很,我才不來求你!切,一點也不靈!” 罵完就走,沒想被罵的神就在身邊。久傾玄心想人家都破費拜了自己了,那就實現一下他的愿望吧。 她朝瘦小男一彈指,瘦小男仿佛被人從身后猛推了把,撞向了一輛驅來的驢車。 驢車主好不容易瞞著老婆攢下一筆錢,準備高高興興的去喝花酒,想不到中途出了車禍,他立馬下了車查看,發現瘦小男被撞斷了一只手,對方還纏住驢車主不依不饒的索賠。 驢車主將身上的銀兩,全給了瘦小男,對方才肯罷休。驢車主喪著臉,坐回驢車反道而行,畢竟拿去喝花酒的錢沒了,還去喝什么花酒? 驢車主的夫人,先前來廟里求過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去那些煙花之地。向神明許愿,就是允許神明介入自己的因果,久傾玄便可從中為他們做點什么。而世間所愿之事皆需要功德福報來換,若祈求者福報不夠,那就得付出代價了,而且她從未說過可以幫世人實現愿望,對于替人實現愿望這件事,久傾玄表示盡力了。 久傾玄此次下凡可是有私事的,她在廟前掐指一算,發現離冥蕓相遇的日子,還有一段時日,得找個地方安歇,好到時接冥蕓一同過來居住。 這時,掌事姑姑說過的話回蕩在她耳邊。 “要記住,若要在人間施法,只有在結界借法,才能施展力量,這是世間法則,神仙不得擾亂,若要深入他人因果,就必須舍棄掉所有神力,回歸凡體,這就意味著一旦死亡,就會入輪回。” 月宮幾日,凡間數十載,久傾玄不想天界人間往返,而錯過了與冥蕓相遇的機會。 她愿放棄所有,找到她,一同修行歸位。 是夜,霖夜王府。 黑衣斗篷的神秘人從荒涼的街道走來,踏進了敞開的王府大門,跨過門檻的腳,竟是白骨。 里頭橫尸遍地,他不僅嘆息:“看來本王還是完來一步。” 當他在地上發現一道拖延的血跡時,他跟著血跡走竟見到自己的王妃倒在了寢殿,他忍不住瞬間嚎啕大哭,那凄厲的哭喊宛若漏風的陶笛,詭異又凄涼。 她發現妻子瞪大的雙目,死死盯著一個方向看,他終于清醒過來,王妃死前都要爬到那里去,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骷髏手在王妃眼皮上輕輕一撫,合起了王妃死不瞑目的雙目。斗篷人往暗格墻走去,推開墻上磚瓦暗格的機關,打開了密室。窗外投進的冷月照射下,可見小小的密室中,兩位小郡主在寶箱上睡得香甜。 骷髏慶幸的發出哭泣的聲音,喚道:“靈華,靈柔!” 兩位小郡主起身,一個揉著眼睛,另一個打了下哈欠,然后皆對著骷髏定睛一看,呆愣住了。 骷髏人怕嚇壞她們,想后退找地方躲時,兩位小郡主同時喊道:“父王!” 紛紛沖出密室,抱住了霖夜王。 霖夜王哭了:“你們怎么認出父王的?” 靈柔:“天眼。” 靈華:“直覺!” 霖夜王不禁感慨,果然是天生靈力,他輕撫她們的小腦袋道:“你們不怕父王?” 靈柔:“不怕!” 靈華:“父王回來就好了!” 靈柔:“我跟meimei一直在等父王,來帶我們,還有母妃走!” 霖夜王擋住了王妃的遺體,和她們說:“現在你們閉上眼睛,因為父王要用法術帶你們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若偷看了,法術可就失效咯。” 兩郡主乖乖閉上眼睛,靈華還用手蓋住,霖夜王抱起她們就往外跑,而兩小娃娃卻同時睜開雙眸,看到了寢殿內死去的母妃。 瑤澤山的傍晚時分,粉橘色的夕陽照在了長滿高高的白色蘆葦的山坡小道上,風一吹軟綿綿的浪花在翻涌。 兩位樵夫走過蘆葦小道,他們聊起了天。 “你剛剛看到了嗎?那穿著魏晉古服的女道士,竟在山中飄蕩,又消失沒了蹤影。” “看到了,看到了,不知是人,是游魂!” 二人見天色漸晚了,紛紛快步跑回家,與一名戴著帷帽,全身裹得嚴實的男人,擦肩而過。 這時,一陣清脆空靈的鈴鐺聲響起。 那神秘的女道士下山了,她風鬟霧鬢,神情骨秀,一身素白華美金絲高領上裳,柔絹曳地鳳尾裙帶隨大袖翩飛,這身香衣不似人間產物。她一手掐捻著一串繞指尖兩圈的碧落色長纓銀鈴寶石持珠,形態飄然舉止端莊地穿過蘆葦浪叢,驚動了鶴群,一群白鶴展翅,從她身邊飛過。 “紅月殿主。” 久傾玄尋聲而望,見一個戴帷帽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的小道上,夕陽被他擋住了,成了個偉岸的黑影。那男人脫下帷帽,露出了華骨的臉,骷髏頭上的發髻還亂蓬蓬的。 久傾玄前去,恭敬的對他拱手一拜道:“霖夜王。” 霖夜王做出平身的手勢,道,“應該是本王拜你,但腿腳不方便,隨便一動就可能散架了。” 久傾玄直起了身道:“我身前就一個無名小將,王拜臣,我可承受不起。” 霖夜王:“不必客套了,本王的時間已不多,本王生前,夢到了你,夢中你說那新襲的觴王會害我,要我多加提防,我沒把那跟我作對的死小子放在心上,想不到最后卻被他用假證誣陷謀反,最后慘死城下,府上滿門抄斬。死前,我又夢到了你,你說你愿意讓我用這殘身回到府上,帶來你要的人。。。” “本王給你帶來了。” 這時,兩郡主,一左一右從霖夜王身側探出腦袋,看著久傾玄。 久傾玄怔住了,心道:“雙生子!” 霖夜王對兩小娃娃囑托道:“快去吧,這位就是紅月殿主了,她答應收你們為徒,替父王照看你們。” 見兩郡主還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不放,霖夜王溫柔的催促道:“快去你們師父那。” 兩小娃娃點了點頭,往久傾玄跑去了。 久傾玄不敢相信摸了摸她們的小臉蛋,是冥蕓沒錯,但哪一個才是? 怎么天眼也看不出來,倆人魂體也如此相似。 久傾玄心想回去再說,她問倆娃娃,“你們愿意跟我走嗎?” 兩小娃娃點了點頭,喊道:“師父!” 隨后倆人轉頭對著霖夜王喊道:“父王!我們會跟紅月殿主走的,你快安息吧!” 霖夜王聽后站在風中,笑了,他感慨一聲道:“世間生命,皆如午后露水。”道盡了半生蒼涼。 一陣疾風吹來,霖夜王的白骨化作塵煙,隨風散而去。 霖夜王剛剛說過的話,仿佛還有余音。 當久傾玄心想兩小娃娃好堅強時,卻發現她們已淚眼汪汪。 久傾玄問:“你們叫什么名字?” “靈柔。” “靈華。” 久傾玄牽起她們的小手,穿過蘆葦浪海,再次驚動起白鶴,展翅飛揚,她們走上了瑤澤山的神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