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鴦鴦譜 (三)
天明,亂葬墳處。 血王爺憤怒道:“又有人要來消滅我了!” “他逃走了。” “是個年輕的臭道士,給我找出來!” 縣太爺看著石墩子上的裂縫,有些詫異道:“到底是誰有這能耐動王爺您分毫?要是直接破了封印,入了陽氣,可是會灰飛煙滅的。。。” 血王爺罵道:“知道危險了嗎?這些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縣太爺跪求道:“王爺饒命啊!” 血王爺提起面前那條狗已遺忘了的事情,“你可知道這些年,我為何讓你去尋陰司女子?” 縣太爺抬起滿是汗的腦袋,急忙回答:“王爺,您說過陰司女子,本該入地府,卻又活人間,她們的血,可助您煉化骨血,再造不死之身。她們的軀體,可聚人間怨氣,讓王爺您擺脫封印!” “如今我已為您尋得三十三個陰司女子,來給您陪葬,不知還差多少個,才能助王爺擺脫束縛?” 血王爺:“一個。” “我最滿意的那位新娘。” 縣太爺遵命準(zhǔn)備退下時,血王爺?shù)溃骸爱?dāng)年的山匪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細(xì)看,青苔地上覆蓋滿了白骨,腳每踩一步,都會發(fā)出清脆骨碎聲。以為此處是平平無奇的亂葬墳,沒想?yún)s是萬人塚。 縣太爺不知所措起來。 血王爺命令道:“很快的,便會有一群難民入城乞討,把他們帶到這里。” 縣太爺臉色復(fù)雜,沉默了片刻后,道了句:“是。。。” 見縣太爺有些猶豫,血王爺?shù)溃骸拔铱梢宰屇阍诨ń窈麸L(fēng)喚雨。” “要是你沒辦法侍奉好我,我就讓你失去一切。” 縣太爺效忠道:“小的自始至終都記得王爺?shù)亩骰荩∪舜丝虛碛械囊磺卸际峭鯛斈o的。小的定會找出那道士,還會給王爺送上最后一位新娘。” 血王爺滿意了,縣太爺滿頭大汗的走出了亂葬墳,他已經(jīng)承受不住血王爺?shù)囊罅恕?/br> 安宅。 古樹盤根而生的偏院里,可以說是陰涼得很,大白天的,陽光又被樹葉篩碎,分布在屋檐,白墻,鬼照到這點(diǎn)陽光頂多癢了下。 有倆女子從房內(nèi)打鬧著沖出了房門,嬉笑著在廊廡上追逐著對方。在奔跑下,冥蕓半挽起的青絲如云飄蕩,而久傾玄未束的長發(fā),如灑潑墨。 她們皆穿得清涼,久傾玄依然一身綠白搭配,她外衫敞開,露出內(nèi)衫,跑動時,輕薄的裙擺揚(yáng)起,露出長腿。冥蕓只穿著一件胭脂色內(nèi)衫,搭著白裙,披著白紗,被久傾玄追逐著,宛若仙人誤闖人間。 當(dāng)她飛上古樹支上時,披在身上的輕紗被久傾玄抓住了,冥蕓雪白的玉臂、肩頸、美背,瞬間展露無遺。 院落假山旁,石桌處,安靜得仿佛是另一個天地。 董司湘靠在假山上看書,冥宗背著假山,坐在石桌上畫著符紙,他看了眼董司湘道:“為什么你見到美女在你面前坦胸露背你都沒反應(yīng)?” 董司湘的雙眼移開手中的書,看著冥宗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那笑容如同貓咪最愛曬的,那道淺淺的陽光般溫暖迷人,他道:“我也想知道為什么?” 冥宗大直男沒被迷到。 久傾玄四處找冥蕓,忽然,她的身后傳來了一老者的聲音。 “廳上沒人,原來都跑來了這里。”老人發(fā)出和藹的笑聲。 久傾玄見到父親回來了,跑去問道:“清葉的喜酒好喝嗎?” 安老爺對她笑道:“那杯茶好甜。” “你堂妹比你小那么多年都成家了,你也。。。” 久傾玄心想,這老頭子,還真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了。。。 安老爺像孩子一樣抱怨道:“你怎么不來?那邊剛好有那么多青年才俊,讓他們?nèi)胭樳^來不是問題。” 久傾玄搪塞道:“我都跟你走了,誰顧安宅,還有冥蕓的墳?” 安老爺無語道:“真是不開化!” 然后將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別處,見到了在看書的董司湘。 “那是?” 久傾玄說:“暫住在我們家的舉人。” 老爺高興道:“讀書人,好啊!” 他直接跑到董司湘面前問人家,名誰,家鄉(xiāng)何處,是否婚配? 問起婚配,董司湘答了句,“尚未。” 安老爺高興道:“正好小久未嫁,你意下如何?” 董司湘看了看假山后的冥宗,他正在專注的鬼畫符,符咒都鋪滿了整張石桌上。 冥宗一揮手,畫完了最后一張符咒,他對自己的符咒嘖嘖稱奇時,一只小海棠妖爬上了石桌,一腳踩在了他剛畫好的符咒上。 冥宗見狀,接受不了事實(shí)地倒在了石桌上苦惱。 董司湘笑了笑后,對安老爺?shù)溃骸靶∩形慈〉霉γ桓业⒄`您家小女的終身大事。” 安老爺:“這老身不在乎。” 久傾玄走來道:“爹,我在乎!” 然后拍了拍董司湘的肩膀道:“考取功名再說喔!” “我看這小生將來。。。”安老爺還想說什么,久傾玄卻開溜了,“將來再說,我去吩咐廚房做飯了!都做父親愛吃的!” 安老爺本想繼續(xù)跟董司湘聊上幾句,卻見董司湘的注意力一直在假山后,他前去一瞧,雙眼瞬間瞪大,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這小子看著好眼熟,像我那不孝子!” “啊啊啊!”很快地,冥宗被揍的叫喊聲響徹了整個安宅。 廳上,開飯。 安老爺給董司湘夾菜道:“上京趕考路途遙遠(yuǎn),多吃點(diǎn)。” 董司湘:“多謝。” 接著安老爺又給他空置的杯子灌滿酒,說這是他珍藏多年的上等好酒,都不舍得喝呢,今天那么多人,熱熱鬧鬧下干了吧。 董司湘拒絕不了,將酒一飲而盡,結(jié)果被辣得嗆喉。 安老爺:“哈哈哈,看就不是個流落煙花的公子哥,好男人!”好男人是看著久傾玄說的。 久傾玄轉(zhuǎn)移話題道,“父親,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隨行的家丁呢?” 安老爺:“我有事讓家丁們?nèi)マk了,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看身旁的兒子不停扒飯,一句關(guān)心都沒有,他掐起冥宗的耳朵道:“只顧著吃!說!這些年都干嘛去了?” 冥宗叫了幾聲疼后,忙解釋道:“我離家游山玩水時,遇到當(dāng)年救我們的師太了。” 安老爺:“師太?” 冥宗:“就是母親生下我們過世后,有兩個鬼差索命,說我跟meimei都是陰間人了,要帶我們走。那天我和meimei就一直高燒不退,來我們家吃席的遠(yuǎn)方親戚,安南宣姑姑,讓我們改個陰間名,當(dāng)作入了陰間,我和妹才沒能平安長大的。” “游山時,我遇到她了。她說我骨骼清奇,靈力上乘,天生不凡之驅(qū),教授了我一些除妖法術(shù)后,就在一古墓里坐化了。” “這些年,我四處降妖伏魔,一直都在干大事。” 安老爺敲了敲冥宗的腦袋,罵道:“干大事!冥蕓出事時你在哪里?” 在這安老爺揍兒子的歡樂氣氛下,以為可以好好吃頓飯時,安老爺卻道了句,“還有!吃了那么久了,還不喊你妹過來。” 冥宗:“啊?” 在所有人疑惑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溫柔帶著哽咽的呼喚,“爹。” 所有人看向了堂外,見冥蕓在哭。 當(dāng)他們轉(zhuǎn)回頭看向堂內(nèi)時,安老爺化作死去青黑的模樣,凸著眼珠子,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碗中的飯菜。 所有人不無驚異。 這時,門外傳來了哭喪聲,不停敲打著大門。 飯桌上的所有人沖出了廳堂,冥宗打開了大門,就見家丁們扛著一口黑色大棺歸來,好幾個丫鬟哭得梨花帶雨。 領(lǐng)頭的家丁道:“老爺他走了,客棧里頭睡了一覺就走了。” 消息如同天降巨石壓住了心臟,冥宗和久傾玄傻愣在了一邊,家奴哭著抬棺走進(jìn)了廳堂。 大門外瞬間空蕩蕩的,黑白無常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了門外。 安老爺走了出來,對深情哀默的董司湘笑道:“后生仔,到時高中狀元了,別忘了來安家提親啊。” 然后走到忍住淚水,鼻子泛紅的久傾玄面前道:“傾玄啊,不要為了不屬于你的因果,一輩子綁在了安家。想去哪就去哪,想和誰在一起,就去吧。” 接著又走到了冥宗面前,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回來得好,以后可別亂跑了。”冥宗瞬間哭得稀里嘩啦的。 要踏出大門時,安老爺回頭往屋內(nèi)喊了句:“冥蕓,該走了。” 冥蕓站在院中,不敢靠近鬼差,她哽咽道:“父親,女兒舍不得!” 安老爺喉間沙啞一嘆,無奈道,“你要知道人鬼殊途,再這樣下去,有一天會害了她的。” 鬼差朝屋內(nèi)的冥蕓喝道,“快走!” 冥蕓落淚的樣子極度楚楚可憐,安老爺心軟了,從懷里拿出了錢財給鬼差。 “通融一下,先抓我回去交叉吧。” 鬼差答應(yīng)了,說,過一陣子就來接她! 夜晚無人的街道,風(fēng)吹起了塵煙,安老爺被帶走時,依然喊道,“冥蕓,要快快放下!爹在幽冥等你!” 安老爺隨鬼差,消失在了塵煙茫茫的。。。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