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小宇宙
夜幕星河,泮宮,石像生潭水邊,站了五名少女和一只狗。 久傾玄的臉上有個狗腳印,對,就是般般踢的。 般般爬上傅瑞靈的身上嗅了嗅,說它聞不出什么來。 久傾玄對冥蕓道:“不是院生入不了結界內,我們先讓師姐進去,如有異樣,我們再做打算。” 傅瑞靈本就渾渾噩噩,少有言語,真的不好判斷她是否出了什么問題。 久傾玄對傅瑞靈道了句,“師姐,我們該回去了。”想不到她依然沒什么反應,只是直定定地看著石牌坊那兒。 在所有人戒備起來時,傅瑞靈如疾風般一躍飛起,跳上神道柱,踩著好幾個石像生在潭水上飛躍而過,身影神速,不可捉摸,只聽見般般悠揚的叫喊。 眨個眼的功夫,傅瑞靈就跳到了石牌坊上,她站在月光下,直定定的看著她們,尤其是注視著冥蕓的眼神,似挑釁,但站得太遠,也可能是眼花看錯。 般般的小爪子緊抓住她身上的衣物,像旗子一樣在風中飄蕩,不停喊道她有問題! “太好了!可以收工了!”尤錦像小學生開心放學回家一樣,輕輕點點踩著石像生和望柱降落到了石牌坊下,鐘毓見狀也立即跟隨而至,來到她身邊推了推她的額頭道,“沒確認好的事情,下次別一個人先上!” 傅瑞靈跳下石牌坊,朝對岸的久傾玄喊道:“回來!” 久傾玄往前走了一步,冥蕓拉住她的衣袖,她回眸笑著道:“別怕,泮宮有那么多有本事的修士,而且有鐘毓一個就夠對付了。” 冥蕓還想說什么,但叢林某處埋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她對久傾玄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你快回泮宮吧!” 說完就咻一聲消失無影蹤,久傾玄心想她輕功真不錯,得空請教她。 清晨,萬年不開的泮宮神殿,終于敞開了大門。一班修士換好了白領灰衫銀絲繡的明制道袍,列隊于大殿通道兩側。當鐘毓身著一身金絲繡玄色道袍,踏進來的那一刻,輕紗大袖擺動逸態飄逸,步履生風,要有多氣派就有多氣派。 站在臺上故作威嚴的師太,很明顯才剛趕回來,身上的樹葉都沒掃去,不管大大小小的場合,師太總是那身萬年樸素的白色棉麻禪修服,披一白圍巾完事,但卻不影響她的氣場。 畢業大典的流程不拖沓,交了代表泮宮師尊的神印玉璽,正式為師的鐘毓就開始致辭了。 說起剛入校的院生,頭一年是雜學各種秘術知識,所以久傾玄一入校就能和先來的尤錦他們同班,因為他們也在雜學中。待一年結束,他們將會進行各科目的一場考試,考得最好的科目將會成為主修課,而其余課程,院生可選幾門想學的去學,若實在懶,也可一門副修都不選。 通常學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招有緣人進來,但久傾玄這個意外,是師太領著進來的,雖比班上的人遲來三個月,但師太講明只要課業跟得上,就可以跟同期院生一起結束一年雜學,進入年終考,選主修課。 久傾玄看著在臺上致辭的鐘毓,雙眼閃閃發亮,心想,“專攻一門專業,畢業后封師了,就在泮宮混吃等死。再不濟,洗廁所也好,反正月薪幾萬。” 而另一個眼眸也是閃閃發光的尤錦,內心躁動狂喊道,mama!我好像見到我未來老婆啦!好帥啊! 還有一個雙目發光的是姬允棠,蝴蝶剪紙情書藏在手中,心想待畢業大典結束,就將滿滿的愛意傳達給心上人。 每當泮宮封了一個教師,就會多招一個魂師。師太打算開班天文學,她早已選好了魂師,她拿出了一個小圓鏡,說那是王貞儀的遺物,便問誰愿意上臺招魂,便可接管泮宮花匠一職。 所有人都懂,師太懶得照顧泮宮花草了,無人想接管。 但消息女王c女,雙目發亮,因為花匠一職,可包括照看萬字樹啊! 在她決定自告奮勇時,久傾玄被推了出去。 未招過魂的遺物,命魂難招,大部分人可都不愿意出洋相。 臺下有人竊竊私語道,讓她成績突然拿那么好,這次看她能不能招魂成功。 畢竟沒有人希望一開始小看的人,突然好起來吧?多打自己的臉。 久傾玄茫然地上到臺前,雙手置于小圓鏡上冥想施法,場面又是電光閃爍,又是龍卷風的,整個神殿宛若喚來神龍呼嘯而過,所有人被吹得衣冠凌亂。 師太纏在肩上的白披巾飄揚起來,像仙鶴展開了一只翅膀,她看著久傾玄露出了欣慰的容顏,而身旁的鐘毓依然清雅如松,從容自若,有尊師之風。 想不到法術施展完后,卻不見王貞儀。臺下一修士笑,“真是雷聲大,雨點小,不對!根本沒雨點。”一大半修士笑了起來。 久傾玄還在到處張望,喃喃道,“奇怪?去了哪里?” 很快地,她被擠下了臺,一群人輪番上陣施法,結果遺物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怕是沒有殘留命魂了吧? 但久傾玄作為第一個上臺招魂的修士,得到了花匠一職,沒人鼓掌,就此散會。 姬允棠今天格外安分,因為她想表白,搞師生戀。想不到失戀來得那么快,才剛踏出神殿,跟蹤鐘毓來到一處偏僻之地,卻見到鐘毓跟尤錦在私會。 橋上,尤錦靠在鐘毓的懷里,池中一條胖的像球一樣的紅色錦鯉,在水中游過。 尤錦:“哇!好肥的錦鯉啊,我看到都不想喂它。” 鐘毓沉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指了指另一頭,“喂那只吧,那只比較瘦。” 姬允棠手一松,紙蝴蝶飛走了。 她含淚追蝴蝶去,蝴蝶卻隱沒花樹中。隱約間,她聽見有人念道,“暗香乍襲,冷艷亭亭。。。” “羞并語。。。別自有,一般嫵媚。。。” 姬允棠慌了,誰在念她的情書!她像發瘋小兔子般四處尋找,聲音越來越清晰。 “佳人絕世。。。此情難擬,且相伴,云階月地,對仙姿,玉骨倆神清,作閨中知己。” 一兇猛兔子撥開樹葉,冒了出來,卻見一身素雅清代著裝的女子指尖接著紙蝴蝶,沉著鎮定,秋眸流盼地凝望著她。 若鐘毓是霸氣外露,令人生畏的御姐,那眼前這位女子便是成熟內斂,知性優雅的獨立女子。 兔子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夢中情人,臉紅了下,故作鎮定道:“還我!” 想不到女子把信揉了,扔回給她道:“無聊,把我寫的詩當情詩使。”說完,轉身離去。 被揉皺的情書砸在兔子腦門,兔子的小秘密被發現了,它崩潰倒地,尖叫起來,女子瞥了兔子一眼,掩嘴笑了笑,走了回來,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但挺有品味的。” 這一摸頭殺,小兔子移情別戀了,她急于掩蓋戀情,小腦袋甩開她的手道,“這首詩是我偶像寫的,你竟說是你寫!你誰啊?” 女子:“王貞儀。不是你們喚我來的嗎?” 兔子變回了人,姬允棠驚訝的瞪大雙目,僵住了。王貞儀見她沒反應,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姬允棠不敢相信地抬起了一只手,指尖劃過眼前人的掌心,好真實,還有體溫。 招魂能招出本尊,還能讓命魂離遺物那么遠。。。 這時,小樹林傳來異動,姬允棠警惕起來,沒想出來的竟是傅瑞靈,她一個響指,王貞儀就在姬允棠面前消失了。 傅瑞靈眸中閃過紅光道:“事不宜遲,我們去地宮吧。” 小廟宇,小草庵處。久傾玄在浴室淋浴,不知為何今日會如此疲累?方才在擺陣法養樹的她,腦袋昏昏沉沉的,直接暈倒在了地板上,還做了個美夢,好像夢到冥蕓了,但夢中情節越來越模糊,似乎經歷了轟轟烈烈的事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說到冥蕓,她已回到了她的墓地,花今嶺小山處。墓xue內,中間一口敞開的棺,冥蕓百無聊賴地躺在管內放空,棺內棺外堆滿金銀財寶,玉器古董,還有幾具現代盜墓賊的白骨。 墓中還是挺熱鬧的,一只前幾個月前被人殺害的女大學生,就淺埋在了冥蕓的墓塚上。 七孔流血的女大生魂魄盤旋在棺槨上哀嚎后,在冥蕓的耳邊不停哀怨道,“替我復仇。。。” 冥蕓不堪其擾,起身出了盜洞,來到墓碑前,看著碑上自己的名字,還有名字下有人刻道,“安冥蕓之妻,久傾玄。” 冥蕓:“好丑啊。。。”她摸著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刻字道。 她當初這么說時,久傾玄可是站在她身邊,不準她說丑的,還說百年了要合葬在她身邊。 但整座荒山,只有她一座孤墳。 泮宮,地宮處。 姬允棠領著傅瑞靈走進了石券門,越走越深,甬道里頭出現無數雙光亮眼瞳,細看是一只只瘦骨嶙峋的地精在探出腦袋,窺探著她們。 姬允棠:“雖找到了地宮,但一旦深入墓地,就會陷入幻境,當時我跟同伙前去時,差點就困在幻境里頭出不來。” “是地精搞的鬼。”傅瑞靈伸出鋒利的爪子大開殺戒,地精們甚至來不及施法,一瞬間的功夫就被利爪劃破了喉嚨,或擰斷脖子,整個地宮彌漫起了血腥味。 有個小地精在地上哇哇大哭,傅瑞靈看了它一眼后,一腳踩爛了它。 幾滴血,飛濺到了姬允棠的臉蛋。紅眼傅瑞靈手中把玩著一顆地精頭顱,對姬允棠道:“繼續帶路。” 姬允棠踩在血泊上,整個傻愣在原地,她對眼前的人更加陌生了。她的四肢已不聽使喚,但還是勉勵邁開腿前進,踩著血路來到了主墓室。 供臺上懸浮著一個小骨頭,骨頭通體晶瑩,散發著光芒。 傅瑞靈輕蔑一笑道:“竟用自己的舍利子作鎖魂器,鎖住了冷凌薩滿命魂,五魄。”她伸手想拿下舍利子,卻被一團光芒阻隔,彈飛了她的手。 姬允棠緊張地喊了聲哥哥,上前查看狀況,發現傅瑞靈的手已焦黑,像戴了黑手套。 傅瑞靈看了看焦黑的手,還有被光墻保護的舍利子自語:“紅月封印秘術?” “我懂了,某人的心頭血。” “這就去取。”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地宮。 姬允棠趕忙追上喊道:“哥哥!” 小草庵處,久傾玄換了一身清爽的月白色禪修服,伸了個懶腰,嘴里嘟囔道:“突然又不困了,奇怪。。。” 她來到擺滿綠植的舍內,發現到了不對勁,整個風水布局亂了方位。 久傾玄喊道:“般般!以后追耗子別撞亂我的風水布局好嗎?” “師太交給我的萬字樹,可是要擺放在財位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中頭獎的!這下只能開安慰獎了。” c女像豹一樣掛在房梁上,心想好險好險。她心道為什么財位上有那么多顆盆栽,底下久傾玄在挪盆栽,梁上c女用手數了數,心念道,“九層塔,艾草,薄荷,薯仔菜。。。怎么混入了一些食材?” 她心想剩下幾棵大同小異的小樹,等久傾玄睡著,每一顆都擦一擦,有號碼的就帶走,拯救落魄家族! 在她竊喜時,般般咬著一只肥大的老鼠走了過來,道:“根本不是我碰的好嗎?也不看看梁上小人!” “呸!”般般將老鼠吐到久傾玄的腳上,嚇得久傾玄直接將老鼠踢到了梁上,打中c女的臉,c女嚇得尖叫了聲掉了下來。 般般立即變換真身,整個小舍內瞬間塞滿了一只蛇身麒麟,蛇身將c女死死壓住了。 c女鉆出腦袋,般般的腦袋盯著她看,她狂喊著,“啊!這丑東西!蛇鱗冷冷的壓在身上,好惡啊!”雞皮疙瘩起來。 久傾玄看著她道,“怎么是你?是姬允棠讓你來的嗎?” c女:“你既擔任泮宮花匠一職,那一定會照看萬字樹對吧?我就想來看看萬字樹今天開什么號碼!” 久傾玄抱頭失落,“啊!還以為你有多大的陰謀,想不到是想買彩票!” 般般說起八卦:“我聽那誰誰說她是落魄千金,為了還家族欠下的一大筆債務,才當皇帝女的跟屁蟲的。” 久傾玄對c女道:“我對你的家族興衰不敢興趣,要不你把你和姬允棠這些日子干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我吧。放心,不會跟別人講是你講出去的。” c女用法術鏈起嘴巴。 般般說:“真的那么有有骨氣嗎?阿久,出絕招!” 久傾玄清了清嗓子對c女道:“開獎那天把號碼也告訴你好了,買通你不行嗎?” c女眼睛一亮,嘴巴法術解開了。 一人一狗笑了,手里有籌碼就是不一樣。 久傾玄對c女道:“以后萬字樹開什么號碼都告訴你,幫你家族還清債務后,就別干壞事了。” c女聽后雙目漸濕,當一件困擾自己已久的事情,終于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時,不就是脫離苦海了嗎? 想起過往被人呼來喝去的心酸,c女哭了。 哭喪會敗風水,小舍那些發財樹,好運樹,安康樹,可要遭殃了,久傾玄立馬對般般道:“般般,賣萌!” 般般秒變回小狗狗,躺在地上露出粉色肚皮。 c女被治愈了,露出了微笑。 從此c女有了容貌長相,姓名。她長得很像某人家那表里不一,自視清高的普女大姐,名叫秦詠嵐。 秦詠嵐吸了吸鼻涕,對久傾玄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小心。。。” 這時,傅瑞靈撞窗殺了進來,玻璃碎片到處亂飛下,她用燒焦的手緊箍著秦詠嵐的喉嚨。 般般罵道:“顛婆你發什么瘋啊!人家都說是我們的人了。” 聽到這句話,傅瑞靈的手抓得更緊,秦詠嵐痛苦得雙目凸出,張大嘴也呼吸不了,快窒息死了。 久傾玄已借法,凝空拿出了兵器,但不知是今日太累,怎么借出的兵器是一顆石頭?她毫不猶豫的拿去扔傅瑞靈,結果一點效果也沒有,還被恨瞪了下,等下!只是被瞪而已?她不敢相信道:“師姐,你居然沒打我?” 而般般好像被什么力量壓制住,使出便秘硬拉的力量,怎么也無法變換真身。 關鍵時刻,姬允棠趕來喊道:“傅瑞靈!掌院還在呢!搞出那么大動靜,你想死嗎?” 傅瑞靈這才罷手,秦詠嵐整個散架般倒在地上,像蝦米一樣痛苦卷曲著。 姬允棠繼續罵道:“有本事等掌院明日出門后大干一場啊!” 傅瑞靈怒瞪著她喝了聲:“滾!” 姬允棠帶著秦詠嵐滾了。 久傾玄抱著般般想逃,沒想傅瑞靈一個擋路,久傾玄跌坐在地,傅瑞靈蹲到她面前,像看著她可口的獵物,嘴角泛起微微笑意道:“明晚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久傾玄緊抱著要逃走的般般,小心翼翼道:“師姐,你今天話真多啊。” 另一邊,入夜的花今嶺是陰森森的,重迭小山上傳來詭異哭嚎。 女大生帶著冥蕓來到了一戶人家外,說道: “就是那一家干人販子勾當的,把我綁來后,錯手把我弄死了!” 冥蕓,“幫你報仇了,你就讓我用你的身份活在這世上?” 女大生慫恿道:“是啊,我六親緣薄,父母雙亡,沒有朋友,我的身份多好繼承。你有了身份證后,你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就能名正言順的跟你心心念念的人一起上學,生活在一起了!” 冥蕓想到未來如此可期,露出了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那戶人家,正在吃飯的一家三口是一老婦,一老頭,和一傻大個。他們疑惑看著她時,冥蕓開了他們的陰陽眼,女大生死后巨人觀的模樣瞬間顯化在他們眼前。 那一夜,那點著溫暖燈光的小家,發出了連綿不絕的尖叫聲,那戶人家被活生生給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