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

    與她的過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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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請黑玥小姐您以后下手再輕一點，每次帶來的人不是手腳被折斷，就是頭破血流，這些人醫好不是殘廢就是失憶。」

    一間光線明亮，擺設清幽的房間，大量檜木製成的家具，房間后方以山水風作畫的屏風，隔開了六張檜木床，凱勒斯與她所救的女孩躺在其中兩張床上。

    一名年紀老邁的醫師正仔細為戴兔耳裝飾的少女涂著藥膏，兔耳少女身旁站著一位穿著華麗和服，身材高窕豐滿的成熟女性，但她西方風格的金色長捲發顯然和這和服不太搭。

    角落長凳還坐了一位準備穿上灰色風衣大袍，座位旁還有一頂爵士帽的光頭男子，他全身上下都是傷，而且左手裹著石膏──這位男子看起來就活像個壞蛋，加上老醫師前面說的話，很難不去想像他是因為犯罪才被痛扁一頓后帶來這的。

    「啊啦？那些人可是罪犯呢！犯罪的人總要受到處罰的吧？呵呵呵。」和服女性的笑聲和她說的話讓人背脊發涼：「不過菲魯姆先生就不一樣了，天生一副壞人臉，卻滿腔正義熱血呢…要不是你的年紀太大了，可是黑玥我獵捕的對象哪！」

    骨折的男子聽到，只望了一眼和服女性，然后搖搖頭嘆了一口長氣：「唉，麥德森先生終究犧牲了，要是我再早一點到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要不是臭光頭大叔礙手礙腳被抓到，我早就……」兔耳少女開口說到一半，立刻被和服女性摀住她的嘴巴。

    「啊啦啊啦！親愛的meimei，有救到麥德森先生的徒弟已經是可喜可賀囉。」

    「菲魯姆先生，請您先多休息幾日后再出發，追查海瑞德與阿波菲斯等人的集團，還請您傷好前，萬萬不可插手。」

    「有時候，一條命有幸救回一次，第二次的結果會如何，黑玥我可無法保證！」和服女性在話的中段時，語氣轉變為強硬的脅迫，她的雙眼雖然妖魅，卻藏不住釋放出的殺氣。

    「是、是的…請黑玥小姐您在追查時，還請小心謹慎。」

    「凱勒斯就交給野口醫師您了，我們就先出發了。」和服女性對老醫師鞠了九十度的禮后說道：「若他們醒來，我的居所可以給暫時給他們使用，我會請纏小姐代我照顧他們的。」

    「唉，希望你們這次一樣可以平安歸來……」野口老醫師雖然點頭答應和服女性，但嘴里卻嘆著氣。

    「野口醫師，世界雖然表面上和平了，但和平的外皮下，卻仍混亂不堪呢，只要解決一個惡人，就能拯救更多無辜的人。」說完，和服女性牽著兔耳少女離開了房間。

    菲魯姆也在兩人離開一段時間后與老醫師告別。

    「確實，每個人對善的認知不同，我雖然醫治了無數的人，但將如此凄慘狀態救回的人，卻是頭一回見到。」老醫師看著躺在凱勒斯旁邊的小女孩，她身上無數的縫針，令他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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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早安，您終于醒了！」

    在老醫師的照料下，凱勒斯與小女孩奈菲很快的便康復了，奈菲早了凱勒斯兩天醒來。

    凱勒斯躺在一張質料非常保暖的被單里，他睜開眼，眼前是一位面帶笑容的奈菲。。

    「這里是？」凱勒斯起身望了四周，周遭只有些簡單的家具：矮桌、壁櫥、空無一物的柜子，空間雖不大，卻不會讓人覺得老舊。除了那些家具外，凱勒斯注意到角落還有一整堆看起來像是衣服的東西。

    屋內瀰漫著讓一股淡淡的稻香，且不時會有一種異國的香水味，這香水味好像就是從那堆衣服飄來的？

    「那個…雖然現在說可能有點晚，但是…」奈菲穿著簡單樸素的衣服，雙手雙腳上面看來恐怖的縫針絲毫無法遮掩，她有點怯怕，扭扭捏捏的對凱勒斯道謝：「非常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奈菲…奈菲什么都沒有，只能這樣謝謝您！」

    「這是我身為醫生該做的事，沒什么。」凱勒斯對奈菲的道謝沒有太多回應，他看到矮桌旁放著一個包裝奇怪的包裹。

    打開包裹前，注意到矮桌上還放了一張便籤，上頭有兩行不同的字跡著：「請忘記一切，在這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吧。」

    下面那行比較工整的字體寫道：「抱歉打爆你的頭，你應該記不起發生什么事了，所以我就不道歉了。」這行子后面還有一個有點丑丑的兔子涂鴉。

    確實想不太起事情的完整性，只有自己的恩師遭受不測、親手做了一場逆cao作手術，最后要準備逃跑時，被狠狠打了一下后腦之后暈倒。

    打開包裹，里頭裝著那臺科魔法儀器、一些兩人可以穿的簡單衣服…還有一本本他視為寶物的手抄紙筆記，包裹的最下方，呈現黃褐色，歷經無數次翻閱的老舊書頁，證明了這幾本書的年代久遠。

    內心突然一陣絞痛，對恩師的死完全束手無策，麥德森老醫生甚至在死前都不愿意讓自己捲入這場與邪惡醫學者的爭斗中。頓時，數年前離家拜師學醫的心酸路程，化為痛苦的淚水，滴落在黃褐色書頁的黑色字跡上。

    奈菲一語不發，靜靜站在凱勒斯的身后，凱勒斯的眼淚對一個奈菲這年紀小女孩實在太過難懂，但奈菲卻能夠給予他最簡單的回應──

    她從后方抱住凱勒斯，奈菲身上殘酷的傷痕，絲毫未減輕她想給予凱勒斯的溫暖，那是一種陷入黑暗孤獨中的一點光芒。

    凱勒斯不愿意在那片黑暗中封閉自己，他很快的接受了奈菲給予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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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奈菲，爸爸和mama常帶我和很多東西四處旅行！」

    「我是凱勒斯，是個醫生…曾經有很偉大的理想……」

    凱勒斯和奈菲互相自我介紹，他們邂逅的緣份，在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他們是這樣見面的。

    從奈菲那得知了她的父母是兜售科魔法的商人，這個商隊非常有名，多利亞市的醫學公會也常常受惠于這個商隊，同時也是那些新型科魔法醫學儀器最大的出貨商隊。

    從北國經過月湖城，出發到南方沙漠時，商隊攜帶的逸品與新型科魔法產品早已經被有心人士給盯上，還沒來得及接受月湖城軍隊的保護，便在月湖邊境的驛站失蹤，就連驛站的駐軍也全數失蹤，無一倖免。

    奈菲和她的家族，以及家族擁有的龐大商隊，全部成了這次所謂的「自愿者」。

    「在我五歲時，以前的爸爸mama就被現在的爸爸mama給殺死了。」

    「但因為死掉的不是奈菲，所以不覺得恐怖……恐怖的是自己快死掉的時候。」

    帶著笑容，表情卻若無其事的說出這令人不知如何回應的話。

    幸好兩人的肚子同時發出抗議的聲音，才化解了凱勒斯面對的尷尬氣氛。

    「嘻嘻嘻，凱勒斯哥哥的臉好紅！」奈菲頂著紅不嚨通，像極了顆蘋果的臉蛋指著凱勒斯笑道。奈菲在「哥哥」兩字特別加長加重了尾音，讓凱勒斯的心突然間小鹿亂撞。

    「…你…奈菲你的臉才更紅哪！還有，不要叫我哥哥啊…就叫凱勒斯吧。」輕輕捧著自己心臟的位置，那天真無邪的笑臉，若不是發生了那種悲慘的事，這個小女孩應該可以永遠這樣笑著吧？

    「凱勒斯哥哥肚子餓的話，這個房子的廚房有放很多蔬菜，我幫您弄午餐吧？」奈菲緩緩地站起身子，在起身時明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一步步顛簸緩慢的走向屋內的轉角處，看來手術的影響很大。

    「啊，奈菲meimei就先休息吧！午餐我來做就好！」

    「沒、沒關係的，哥哥您就…哇啊！」凱勒斯說什么也不想讓奈菲那么痛苦的去廚房，還要忍著痛下廚，一個公主抱直接把奈菲抱起身。

    天真無邪的紅潤臉蛋與水汪汪的純真雙眸正看著凱勒斯，對這近距離的可愛，內心似乎有某個開關被打開了。

    凱勒斯讓奈菲乖乖坐在矮桌前，獨自一人跑到廚房去。不常下廚，但下廚這種東西，就和藥草學那檔事差不多吧？

    「雖然說用藥草學來比喻了下廚…但這滿滿的蘿卜和罐子是怎么回事……？」站在廚房一面佔了整面墻的柜子的凱勒斯，柜子上頭整排的罐子裝著從沒見過的黑色方狀物，似乎在科魔法的商隊曾見過，聞起來的味道像可可；擺在地板上滿滿的紅白蘿卜，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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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的矮桌擺了豐盛的午餐，除了傳出令人垂涎三尺味道的六道佳餚，廚房卻不時有股燒焦味，參雜其中。

    凱勒斯、奈菲，另外還有一位妙齡女子，雪白色的直長發，將一側的頭發鞭成一細麻花辮子；優雅的視線與蜜桃色動人光澤的蜜唇；嘴角掛著一抹輕而美的微笑；身上穿著的衣飾與衣服上頭的美麗刺繡，可以知道她絕對不只是一般的平凡人家。

    「黑玥小姐出發前特別拜託我要照顧你們呢，還好還好，我有一直偷偷看著…唉呀，不是，是有注意到你們的一舉一動…不對不對，是有注意到房子冒出來的黑煙……」

    聽起來就像是從頭到尾窺視觀察別人的變態跟蹤狂似的。

    「謝謝jiejie您的幫忙。」奈菲很有禮貌的對女子道謝：「都是凱勒斯哥哥堅持要自己下廚，才會讓廚房燒起來。」嘴里說的話無意中吐嘈了凱勒斯，但奈菲掛著天真的笑容，讓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原來您叫凱勒斯呀？我叫作『纏』，凱勒斯…凱勒斯？唉呀！難道說是那位有名的麥德森醫生身旁的徒弟嗎？麥德森醫生曾經和野口老醫師參與了人體的深度醫學研究據說那是一個融合西方與北國還有科魔法以及我們東方藥草學還有煉丹術的深度探討呢當時我對這件事很有興趣所以在一旁聽了好久對了對了那位十英雄之一的希絲小姐就是凱勒斯您救起她的吧果然西方北國的醫術融合白魔法實在是太厲害了十貝公主雖然也會白魔法但她的白魔法卻會讓小感冒變得更嚴重你們也覺得白魔法可以讓效果相反很厲害沒錯吧后來黑玥小姐特別讓十貝公主實驗最后聽說是讓黑玥小姐的meimei去接受公主的白魔法最后的下場好像是那個小兔子女生一拳揍在黑玥小姐臉上才讓實驗中止的她們真的是一對感情非常好的姐妹呢說了這么多我們還是快點開動吧對了對了這一道菜是我們日出國堊雪在偏北山區的雪山上種植的呢雖然吃起來冰冰的但是它的口感很好哦話說你有去過黑玥小姐的廚房吧她放的那一罐罐瓶子里的巧克力千萬不要吃哦吃了會迷失自我做出一些恐怖的事那些事黑玥小姐曾經讓公主吃過公主當然可是讓我費盡千辛萬苦的力氣才阻止讓她發情呢還有還有那個看起來像蘿卜的東西其實不是蘿卜那些是蘿卜啦哈哈哈沒騙到你們啊果然這個笑話不好笑呢唉呀呀，我們還是快開動吧？」

    纏一口氣講了一大串話，厲害的是她連一口氣都沒有喘。凱勒斯和奈菲兩人張著嘴呆滯的雙眼看著纏小姐。

    原來是個性古怪，難怪一個看起來像是貴族的女生會住在外頭。

    「來，這個給meimei吃。」纏從一道有藍色花瓣當作裝飾的菜餚夾了一些菜給奈菲：「這個藍色的花很漂亮吧？這是藍櫻，是日出國的特有的植物唷！她的花朵有一種神奇的效果，淡淡的香味，可以讓食物美觀而且美味，很神奇吧。」

    「謝謝纏jiejie。」奈菲面帶開朗笑容接過纏為她夾的佳餚。

    「來，凱勒斯先生也吃一點吧！」纏優雅迷人的笑容為凱勒斯夾了一塊軟嫩的rou塊到他碗里：「這道滷rou可是會讓黑玥小姐和她meimei打架的哪！」

    「請問，黑玥小姐是什么人……」凱勒斯不經意的問了，帶著瞇眼笑容的纏小姐停了一下。

    「啊……」在一旁的奈菲似乎知道要發生了什么事。

    「黑玥小姐本名奧蕾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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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勒斯和奈菲目瞪口呆、嘴口張開，聽了纏好長好長好長好長一段的介紹，原本明亮的窗外都已經可以見到夕陽的溫暖橘光。

    呆滯的狀態讓他們兩人還是不認識所謂的黑玥小姐，甚至連一開始講的名字都給忘了。比起這個，凱勒斯比較想把這位纏小姐給趕回家。

    「那么，如果有事情或生活上有什么困難或者是想要聊天什么的歡迎隨時來找我唷我就在隔壁因為十貝公主最近也不會來找我黑玥小姐又出去旅行了我正好悶著呢，明天見囉。」又是好長串沒有換氣便把話一口氣給說完，好不容易纏才道別離開。

    關上門后，凱勒斯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想不到自己和奈菲竟然被託付給這么古怪的傢伙。

    「凱勒斯哥哥纏jiejie好厲害哦我也想學她那樣一ㄡㄐ……咳咳！」奈菲想學纏一口氣把話說完，不過她馬上就咬到自己的舌頭，讓凱勒斯露出尷尬的笑容。

    雖然和一位陌生的女孩同住一個屋簷下，自己和奈菲又被託付給一位奇怪的纏小姐給照顧，但這樣的新生活或許會有不同的樂趣。

    凱勒斯望著窗外，露出久違的笑容。

    「嗚嘿嘿，凱勒斯先生的笑還挺迷人的嘛！」纏突然從窗外露出半張臉，瞇眼笑容，她根本就是一直在外頭偷窺嘛！

    還好纏小姐是個美麗的女子，不然凱勒斯真的會嚇得放嗓尖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