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心扉

    皎潔的月光，輕輕吻在少女的臉龐上，遍佈全身及臉龐，顯眼且會讓旁人給與異樣眼光的紅色傷疤，述說了一段她不想回憶起的過去──

    潮濕的幽暗空間，空氣瀰漫著集中營一般難聞的氣味，燈光乍亮，豪飲一杯上等美酒，吆喝著下人前去將少女的牢籠打開，蠻橫將不斷反抗尖叫的少女給拖出牢籠。

    他最愛觀賞的畫面之一，少女掙扎著想從兩名下人手中脫離，掙扎過程的下人為了制服反抗的少女，用手上的短鞭打在少女還未密合的傷口上，她的哭喊與叫聲，和他那張扭曲的滿足笑容，成了病態的對比。

    今天要玩的游戲是什么？淚眼婆娑，不敢想像，也無法想像，各式各樣的「玩法」，總讓那間被冰冷石磚包圍的房間內，充滿著凄厲的叫聲，少女慘叫聲……已經不是單純恐懼而吶喊，反倒是讓自己去減輕痛苦似的，更重要的，是取悅前方的病態肥豬。

    游戲的尾聲，一旁柴火燒滾的黑色大甕，熱氣佈滿了整個石磚空間，新送上的冰涼美酒不一會就因為熱氣而變質難飲。他不在乎，一口狂飲后，大笑著指向那鍋大甕……

    全身皮開rou綻，鮮血不斷從傷口滲出，凄厲的哭喊、苦苦哀求。

    無效，奴隸，是沒有權利拒絕主人的要求的。

    ※※※

    希爾薇慘叫聲從房間內傳出。

    天才剛亮，廚房飄著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火爐上小火燉煮著一鍋深色濃湯，我在一旁哼著輕快的小調，正清洗著昨天的晚飯盤子。

    希爾薇的聲音讓我驚愕愣住許久，甚至把手上其中一張盤子給打破在水槽里。

    趕緊跑到希爾薇的房間察看，是強盜還是小偷趁我不注意時溜了進來嗎？但這個城鎮的治安明明很好的，總不會那么倒楣剛好找上我們……

    「…嗚……主人，對不起…」希爾薇泛著淚光，一臉緊張跪坐在床邊，她坐著的地方、身上的被單還有床單濕了一片。

    做了惡夢嗎？這也難為她了，在這個新環境，光是口頭上的承諾，是不可能給予任何安全感的。

    「…對、對不起……我會馬上清理好的，請…請您……」哭著結結巴巴地哀求，這讓人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摸摸頭安撫她吧。

    「不、不要！對不起主人、我會清理好…不會麻煩你的！請不要打……」全身發抖用兩手試圖擋住我緩緩伸向前的右手，大概又把我和前一個主人給重疊在一起了吧。

    拍，右手溫柔的在靛色頭發上輕輕搓揉著。

    「自己清理，你要怎么清理乾凈呢？」

    沒有停止流淚的雙眼，用手拭去又繼續流出的眼淚，啜泣不敢多發一語，還在害怕吧。

    帶她到浴室，平常都是從診所回家后才會再重新用洗澡水，看來今天得忙一些了。

    「我去提水，乖乖待在這里不要亂跑哦。」溫柔的叮嚀著希爾薇，順手再摸了兩下頭。

    「…主人我可以幫忙。」眼神仍然是一副害怕受處罰，帶著明顯恐懼不敢正視我。

    「水很重的。」指了旁邊的浴缸說：「要提這么多水裝到里面，會長不高哦！」

    「……」希爾薇不安的視線冷冷地從我身旁穿過，即使我剛剛刻意比出夸張動作，看來笑果是零啊……還是先打水吧。

    ※※※

    「喂！大叔，你怎么那么早就在提水呀？昨天偷懶沒有多儲起來嗎？」水井座立在兩棟房子中間的菜園旁，努力拉著繩子打水時，隔壁房子前一個開朗的女孩正揮手喊著。

    「什么大叔，我還很年輕咧！。」

    是住在隔壁的鄰居，有一頭暗紅色短發、個子和希爾薇差不多的小女生，雖然她自滿自己是成熟的女人，但是從表現上和她家人的年齡看上去，大概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小鬼頭罷了。

    不過她是個勤奮的乖孩子就是了，當初還只會拿著布娃娃四處玩耍胡鬧，有一天在市場看到她，突然就成了幫家里顧著水果攤位的乖巧女孩。

    「年輕的帥哥是不會單身的！大叔！」元氣滿滿地說出沒有邏輯性的談話，也只有她會這樣了：「我要準備去市場囉！過幾天是蘋果收成的日子，要記得來買新鮮蘋果哦！再見大叔！」

    和她斗嘴雖然好玩，但總會被帶入她特有的思考回圈，并難以反駁她，總之我就是拿這孩子沒轍啊，好像還沒贏她幾次吶。

    反覆提了好幾次的水桶進浴室，每次要倒水進浴缸時，希爾薇都會伸手想要幫忙，雖然都只有碰到水桶邊緣。最后，終于把浴缸裝好八分滿。

    「我去把水加熱，開始冒煙的時候叫我一聲，就在外面旁邊而已，我會停止加熱。」我指了一下浴室唯一的氣窗：「旁邊那些罐子裝的是清潔用品，自己洗沒問題吧？」問這句話時，心里有種不踏實的罪惡感涌上心頭。。

    希爾薇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再找件你可以穿的衣服…啊啊，我真該早點想到衣服的……」邊煩惱邊走到外頭，幫加熱器添上一些柴火。

    「科魔法雖然高級，但一直用能量加熱也是很貴的……」添加柴火燒了好一陣子，希爾薇怎么還沒有反應？

    唉…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啊。

    對她而言，這里，是陌生環境；我，是她的新主人……她怎么可能會做出像是在命令我一般的事，就算只是停止幫水加熱這種小事，對她而言，這一喊可能是這輩子第一次違逆自己主人的動作啊。

    果然，浴室佈滿了舒服的熱蒸氣，希爾薇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等著我。

    「…對不起主人，我不知道…那樣叫你是不是會違反主從的關係，所以我……」

    「沒事的，是我沒注意到。」用一旁的水瓢試試水溫，熱得剛好，是個溫暖的熱水澡：「衣服就先放旁邊，等等再幫你處理，那么先出去囉。」離開前順手又摸了兩下希爾薇被熱水蒸氣蒸得有些濕度的柔軟頭發。

    她微微皺起眉頭，至少沒有繼續哭泣。

    ※※※

    一大清早就來了這么多事情讓我有些亂了敘，清理完希爾薇臥室后，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稍微休息，好像還有什么事情忘了……啊！我燉的濃湯啊！

    起身要跑到廚房，同時間門口傳來敲門聲，又有訪客啊？這次又是誰？兩難下我選擇先去廚房。

    意外的，帶有特別焦香味的濃湯聞起來還挺不錯呢，杓子舀起含有大塊燉rou的濃湯，還好早餐沒有煮過頭或燒起來，快去應門吧，讓客人等待久也不好。

    打開門，是位穿著高雅白色正式禮服的奇異女子，褐色的束腰將她姣好的身形與豐滿的上圍完美襯托出來；戴著一頂有兩個蝴蝶結的白色大淑女帽，帽延下是一頭飄逸的金色長捲發；金發下的臉龐蒼白得好不真實，火紅色的眼球、黑不見底的瞳孔感覺能夠將視線中的一切給吸入似的；紫色光澤的唇膏下，掛著一抹不帶善意的邪笑。

    「唉呀，是個年輕的帥哥呀。」聲音和她本人一樣妖艷。

    「請問您是？」

    「我們是最近才搬來月湖城的，今天剛好有空間能夠拜訪鄰居，因為住的地方和店是同一棟房子，但是店面還沒整修好。開店的時候還請您務必抽空來拜訪呢。」

    我們？女子身后還有一個小小身影，要不是她眨了兩下眼睛，從那個深紫色瞳孔和無瑕疵的皮膚看來，還以為是個精緻的紫發人形陶瓷娃娃；她也是穿著非常高雅的黑色洋裝，但奇怪的是她頭上戴了一頂女僕的發飾，發飾上頭還有一對兔子耳朵。，她手上捧著一盒精美包裝的大盒子。

    女子從小女生手中接過盒子，小女生像是解脫一樣，馬上跑離女子身旁，一溜煙地消失掉。

    「這是送給您的見面禮，雖然只是一些浴巾不成意思，請您不要嫌棄，今后還得您多多指教吶。」明明是很有禮貌的問候，卻和臉上的表情完全搭不起來。

    「不，您太客氣了，我是城里一間小診所的醫生，就在廣場水池的旁邊。如果對城里有什么問題的話，也歡迎您來訪。」

    「診所？看來您就是月湖城傳聞中的醫生，凱勒斯先生，是嗎？…呵呵呵……能見到這么有名的人，小女子可真是幸運呢。」奇異女子抿起紫色光澤的嘴唇吃吃地笑著，原本消失的小女生突然又從旁邊死角出現，不斷拉著女子的長裙，好像在催促什么似的。

    「啊…只是大家給的評價太高而已，沒有傳說的那么有名啦。」

    「這老愛調皮搗蛋的meimei似乎迫不及待想看看其他新鄰居了呢，先不打擾您了，凱勒斯醫生。」女子牽起小女生的手，笑呵呵地轉身離去。

    盒子里裝了三條白色的毛巾，摸起來非常得滑順柔軟，這上等的質料在城里要買到也是不簡單，這種高級的東西竟然是用來梳洗的浴巾而已？

    「希爾薇，我把浴巾和換洗的衣服放在門口。」用籃子裝了剛剛女子送的毛巾，和一件我的大件外套。

    真的得找時間去買希爾薇的日用品了，畢竟家里沒有女生用的內衣褲啊，雖然是在家，希爾薇也是個小女生，但是就讓她這樣下空也不太好吧。

    「大叔！」門口又傳來敲門的聲音，這個精力過盛的聲音不用開門我就知道是誰了。

    「笨蛋小蘋果不是去市場了嗎？」

    打開門，和我猜想的人沒錯，在外頭的是隔壁那開朗的小鬼頭，也就是剛才我在提水時吐嘈的的小女生：小蘋果，原本好像很喪氣的臉，見到我馬上變得豁然開朗。

    她會叫小蘋果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那頭明明是暗紅色，卻有特別光澤的短發，加上臉頰旁天生的紅暈，以形容來說，就是個嬌羞的小蘋果；先前說過她會幫家里顧市場的水果攤位，因為那可愛的特徵，所以她們家的紅寶石般的蘋果在市場銷量總是特別好。

    當然，她們家的秘方讓種植出來的蘋果，確實是又大又紅又香甜就是了，最后，她的名字就叫林菓……據說在東方某個國家的字體還是讀音，意思似乎就是叫作蘋果。

    「今天市場家里沒有開市啊！害人家還趕著拖一大車的蘋果去市場！噢嗚…人家早上都沒有吃，家里的人也都出門批貨了，只剩我一人，肚子好餓哦！大叔……」開口就抱怨一大串，抱怨聲和肚子的咕嚕咕嚕聲共鳴著。

    希爾薇應該和小蘋果的年紀差不多吧？但個性看來是天壤之別吶。

    小蘋果的鼻子突然靠近我在我身上嗅阿嗅的，一副吃驚得指著我：「難道醫生也還沒有吃早餐嗎？…噢嗚…蘋果可不可以……」馬上又從吃驚變得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樣子。

    「拿你沒辦法……」

    「耶！大叔人最好了！」

    「就說別叫我大叔了……」

    「嘿嘿！明明女人緣很好，卻還是單身的大叔最──棒──了！」

    這可不是夸獎啊。小蘋果笑嘻嘻循著濃湯的香味活力充沛地跑進屋子，一點也看不出她餓著肚子。

    「呀啊啊啊──！」

    跑進屋內的小蘋果發出叫聲。連進屋都可以闖禍嗎？不對……

    希爾薇還在里面啊！我忘了這件事啊！

    「變態！蘿莉控！幼女控！色情大叔！我看錯你了，不要靠近我啊！」小蘋果跌坐在浴室前面，從她面前有些霧霧的蒸氣看來，門是開著的，而放在門前的毛巾和衣服，絲毫未動的擺在原地。

    這下，跳到月湖都洗不清了……………………………………………………

    ※※※

    「怎么可以讓自己的meimei沒有適合的衣服穿呢？大叔就是這樣才沒有女人緣的！」

    小蘋果牽著希爾薇的手從臥室出來，隨便搪塞個理由，小蘋果就相信了。

    希爾薇臉上的表情，比起只有我一人時，明顯更加不安，她的視線不停游走，不知該放在哪。

    她穿得是小蘋果的連身長裙，非常樸素的少女粉紅色，沒有任何的裝飾，但比起先前那塊單薄的破布，好上不少。

    「以前的衣服我現在都還能穿呢！」小蘋果一副自得意滿的模樣，這表示你長不大啊。

    「謝、謝謝您…」怯懦地低著頭，道謝的聲音也小到不行。

    「是是，感謝小蘋果meimei。」我嘴里對小蘋果道謝，手卻是放在希爾薇的頭上安撫她的情緒。

    「呵哼！多夸我一點沒關係的！」

    「對了，家人去批貨，又沒有開市，這樣子小蘋果不用看家嗎？」

    「看家…啊！糟糕了！我都忘了要看家啊！」

    隨口說說，就讓小蘋果「單蠢」個性發作，她急急忙忙就直接跑回家：「大叔！要照顧好人家呀！女孩子們的心思可是很細膩的！」

    這句話應該不包含你自己，對吧？揮手和小蘋果道別后，焦點又回到希爾薇身上。

    「對、對不起，主人，我沒有躲好讓您出丑了……」

    「拜…拜託請您手下留情，我下次會躲好…不會再給您造成任何困擾的！」

    這個反應有些在我的意料之內，但沒想到會如此偏激。

    「衣、衣服馬上還回去吧…對不起主人……」

    「不、不要！拜託您……我馬上將衣服還給那位小姐。」明明伸出手是想要安撫她，卻被敵視成要懲罰她。

    或多或少，我的心有些絞痛難過。

    拍，右手輕輕碰上還有些濕漉的頭發，溫柔的摸著頭，試著想讓希爾薇的不安情緒穩定。

    「…又、又是這樣子……主人。」

    「…這樣子有什么意義在嗎？」

    「…拜…拜託不要！……」

    短暫的安穩，又突然莫名的嚎叫，沒有光澤的雙眸彷彿看不到任何東西，突然充滿血絲的眼白，與驚慌的表情透露出烙印在心中無法揮去的恐懼，希爾薇痛苦的哀求著。

    「…不、不要……主人我會努力工作的…請您手下留情，不、不要殺掉我……我會、今后我會更、更加努力讓您開心的……」

    「是…是呀，哭叫的我…也是很棒的……您看我這樣…很開心吧？」

    「…我還不想要死掉……」

    「明明過的是那么痛苦的日子……」

    「…只、只要抱著希望…哪怕只有一點點，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那為什么…為什么你先死掉了！艾芙妮jiejie……」

    「明明是我犯錯…為什么你要代替我？」

    「死掉的話…你不就連希望和未來都沒了嗎？」

    崩潰的希爾薇，交錯無倫次的自言自語，無意間說出些許關于她過去的記憶。

    左手將希爾薇環抱到懷里，我不知道這樣是否有用，她的過去不是一兩天的相處能夠理解的，她對陌生人甚至是對我的敵意，更不是短時間能夠消除的。

    柔軟的少女身體，雖然隔著衣服的布料，還是能感受到希爾薇的體溫，以及她怦怦的心跳；短促的啜泣與鼻息，她的情緒暫緩了許多。

    「沒事的，希爾薇，我在這里。」緊緊摟著希爾薇，少女身上的體香與梳洗的人工香料緩緩入鼻。

    「主人……」

    「對不起…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讓主人您擔心了。」

    「…主人對我的好，我會銘記在心。」

    抱著希爾薇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任何動作，一直等到她的呼吸平穩之后，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和昨天一樣，她跪坐在書架前，或許是前一個主人和我截然不同的對待，以及小蘋果的突然出現與從沒體會過的溫暖，讓她頓時間產生了混亂。

    「會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呢？」摸摸希爾薇的頭，帶著微笑與輕輕的口吻問著她：「今天的早餐是燉rou濃湯哦，雖然發生了很多事，都已經要中午了，但還是一起吃吧？」

    「…」希爾薇愣了一下，面無表情抬頭望著我。

    「謝謝主人。」

    希爾薇輕輕點著頭，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

    吃貨的小后記

    「我…我好像還沒吃東西！大叔！」

    肚子咕嚕咕嚕地響，因為發生了目擊希爾薇在浴室不敢出去的小插曲，暗紅短發的少女離開后才想起，她原本到醫生家的目的。

    最后回頭敲著醫生家的門，醫生笑笑地調侃她：「還以為你忘記了呢，快進來吧！」

    「大叔就是這樣！難怪還是單身啊！」一大鍋的燉rou濃湯，在小蘋果的幫忙下，不至于浪費那么多，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