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病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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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點理所當然的情緒也不復從前,心里?總覺得是占了白池的東西去。可也是沒?辦法,不嫁安閬,她又嫁誰去?尤老爺曾太太已再無能為力替她另謀個好丈夫了。 正兒八經(jīng)的一個商戶小姐,既不能低嫁,也不好高攀,更不能與人做妾。最好的出路,只能是靠她家里?一手扶植起的安閬。 隔日?天不亮,一行便要辭了韋家趕往碼頭?。雇了三輛車馬,又是搬搬抬抬,又是賓主相辭,在朦瞳一條街上鬧出不小的動靜。 這?廂車馬駛去,那廂恰有有一支隊伍駛過來。也巧,正是隔壁歷傳星親自去碼頭?接了他夫人回來。那一條隊伍如駭龍走?蛇一般,單是拉東西的車馬就有三輛,上頭?壘著好幾個黑漆箱子。周圍跟著十來個衣著不凡的小廝管事。 后頭?一輛客坐的馬車上又圍簇著仆婦四名,丫頭?兩個,那輕輕曳動的一片緙絲簾子里?頭?坐的便是歷傳星那位新娶的奶奶。 妙真聽見?這?一番車輪滾滾,不由得掀了窗簾子去看。這?一看不要緊,驚得她兩眼漸漸睜圓,仿佛在那富麗的馬車旁看見?個什么人。 她忙拍了拍白池花信兩個,“你們快看,快看!那馬車旁走?的那丫頭?,像不像馮二小姐?” 花信抻出個腦袋,只看到個背影了,“看后頭?是有幾分像,不過那是個丫頭?。不知是誰家,看這?排場不一般,像是做大?官的。” 妙真急著將她拽進來,自己伸出去看。那丫頭?穿著鵝黃的春衫,淺綠的裙,行動間簡直與馮二小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有一點不同,馮二小姐慣常是昂著頭?走?路,這?丫頭?始終是低垂著腦袋。 她也有些拿不準到底是不是,收身?回來,想了好一會?,越想越不對頭?,便打簾子吩咐車夫,“停一下?,快停一下?。” 良恭并車夫坐在前頭?,不知何?故,因問:“你落下?什么東西了?” 還沒?挺穩(wěn)當妙真就急著鉆出來,“我看見?馮二小姐了。” “哪個馮二小姐?” 她焦躁地瞟他一眼,跳下?車去,“就是那年把你打了的那個馮二小姐。” 良恭不以?為意,“馮二小姐早就跟著馮大?人回北京了,怎么會?在無錫?你看花眼了。” “我一定沒?看錯。馮家遭了難了,她未出閣,也沒?定親,一定是給充作官奴賣給了這?家人。這?家是什么人?看他們去的方向,像是朝韋家那頭?去的。不成,我得去問問。”說著就掉頭?往回跑。 良恭一下?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方才是看見?歷傳星騎在馬上領著那支隊伍,還刻意歪著身?子避了他一下?,生怕他看見?將他們喊住,這?會?她又要折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他也忙跳下?車,向前跑幾步將妙真一把拉住,“你是看花眼了,哪有這?么湊巧會?在這?里?撞見?馮二小姐?快回去,咱們急著趕路。” 妙真只管把胳膊掙出去,“就是她就是她!我認不錯的,我就她那么一個朋友,我認不錯!就是沒?認準,叫我上去問問又怎么的?” 良恭哪管什么馮二小姐馮三小姐,當下?攬住她的腰將她提回車上,一把塞進車里?,眼中放出點兇意,“你收收你那任性妄為的脾氣,你去問到是她又怎么樣?難道要帶她一路跟咱們走??你先管好你自己!” 妙真一時被吼得動彈不得,等回過神來,業(yè)已駛出去一段了。她又掀著小窗簾子向那頭?看,那長蛇只剩了個尾巴,就連這?尾巴也漸漸在淡化了。 白池坐過來,輕言細語地說:“良恭說得不錯,就真是她又能怎么樣呢?咱們自己都是流離漂泊的人,如今有了地方去也是去寄人籬下?,還顧得上她么?她有她的命,你有你的命。” 妙真此刻也想到這?道理,便把身?子無奈地欹在車壁上,感到一片無力與灰心。馬車顛簸,窗簾跌宕,陽光一下?一下?銼著她的眼,那雙眼睛一明,一暗,一明,一暗……慢慢向長路上蹉跎而去。 卻說那歷傳星帶著夫人到了門前,遠遠看見?韋家的人也在門下?,像是送什么人。展目尋了尋,并未看見?什么小姐閨秀似的人物。 恰好韋老爺看見?他們在門前,有心奉承,便走?來問候,“聽說是歷二爺?shù)哪棠桃驳綗o錫來了,左右鄰舍,未曾遠迎,失敬失敬。” 歷傳星把馬交給小廝,轉來笑著搖搖手,“韋老爺太客氣了,不敢驚擾。我看你們好些人方才都在門上,是送客還是迎客?我想總不是為迎我。” 見?他肯玩笑,韋老爺愈是肯交談,“噢,送一位舊交的侄女,她帶著家下?人到碼頭?去坐船。” “方才門上站的,都是韋老爺?shù)募胰耍俊?/br> 韋老爺轉頭?看一眼自家門上,忙笑,“是是是,年長的老太太正是家母,兩個年輕的男人是犬子,兩個年輕婦人都是我的兒媳婦。” 歷傳星眼色微動,“韋老爺好福氣呀,有兩個兒子,就沒?有千金么?” 韋老爺謙遜笑著,“嗨,就是這?點不好嘛,沒?個女兒。要有個女兒,就算兒女雙全了。” 原來是受了人的騙了,那么個鶯聲燕語的姑娘,原來也能夠扯謊連篇。歷傳星恍然一笑,自己搖搖頭?,“那方才貴至交的那位侄女姓什么?” “姓尤,叫妙真,是嘉興人氏。他們家從前可是嘉興有名的闊戶,可惜如今……” 后頭?的話歷傳星一個字沒?留意,滿心只想著“尤妙真”這?個名字,仿佛在哪里?聽過,耳熟得很。 待要追憶,猛聽得他夫人在門上喚,便辭了韋老爺進門。 他夫人名叫柯如沁,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同是官貴人家的出身?。自然了,不是這?樣的人物也不堪配他。唯有一點不好,這?柯如沁雖美?,人也賢良,卻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性子。達官顯貴家的小姐,教養(yǎng)太好,話不多,說的每一句都有它?的意義。同他也是端得夫人架子很足,做夫妻做得一板一眼,沒?有一點意外的驚喜與情趣。 男人總是不知足的,他覺得她過于端莊而喪失了一點女人的趣味,所以?與她始終隔著點心,也不過是規(guī)規(guī)矩矩與她做一對登對夫妻。 如沁好潔凈,頭?一回離京,怕她不慣,他早吩咐人將住的屋子里?里?外外又掃洗了幾遍。誰知如沁還有得挑剔,提起那被角摸了摸,攢眉道:“這?被子看著還可,摸著還是有些糙,換一床吧。” 傳星自然無話可說,叫她到榻上坐,“你剛到,先坐著歇歇,要換什么回頭?再看。來時家中都好?” “都好。”如沁招招手,叫丫頭?們抱著些東西來給他看,“母親叫我把這?些東西給你帶來,怕你使用不慣外頭?的。你知道,外頭?的東西都是看著好看,其實哪里?比得上家里?的?就說方才那床被子吧,也只是看著好,其實都是哄人的。” 傳星也不去解她的暗語,只是笑,“咱們是借住在這?里?,只好將就些。等到了湖州,要的東西都交由你親自揀選,省得換來換去的麻煩。” 如沁呷著茶點頭?,擱下?茶又問:“方才在門上和你說話的是什么人?” “噢,是隔壁韋家的老爺。” “是買賣人家吧?做生意的人一看就能看得出來,身?上總是透著那么一點jian猾諂媚,像宮里?頭?那些不男不女的宮人。” 她因有個堂jiejie在宮,也往宮中走?動過幾回,因此常拿外頭?的人事物與宮里?頭?作比較。傳星很不喜歡她這?點,說話沒?個計較。正是那些“不男不女”的宮人,有時候一句話就能左右人的前程和性命。 他搖撼著手,示意她不要講這?些。她就悻悻地住口,把個丫頭?招到榻前來,從她手里?取過一只錦盒,“這?是母親叫帶來你吃的。” 里?頭?是幾枚黑藥丸,嗅著有股異香。傳星揀起一枚端詳,“是藥吧?我又沒?病。” “沒?病就用不著吃藥么?”她笑笑,從他手里?取回放好,“是補藥,母親望你在外頭?也好生保重,盼咱們早日?得子。” 傳星旋即笑笑,有意逗她,“你覺得我還用得著進補么?” 她不搭腔,翻紅著臉嗔他一眼,沒?意思極了。傳星訕訕地看盒子里?嵌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藥丸,知道他母親又給那些雜毛老道騙了。 不過他母親自幼就享慣了福,甚少到外頭?走?動,不知外頭?那些哄人的鬼話,被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他煩的是如沁還年輕,又是在閨閣里?讀過書的小姐。怎的去年才過門,就也跟他母親似的成了個愚鈍婦人? 如沁見?他臉色微變,又收起了錦盒,笑道:“母親是急躁了些。”話音甫落,又忌諱這?是說婆婆的不是,小心睇了眼他的臉色。 傳星只怕再說下?去更不得趣,便立起身?來道:“我還有事出去。你叫人領著你在這?宅子里?逛逛,雖不及家大?,倒是很有些景色,否則我也不會?借住到這?里?來。” 說著一徑走?出去,如沁直到把他背影看沒?了,扭眼看見?那丫頭?還托著那錦盒站在跟前,心下?一煩,順手就擰了她胳膊一下?,“就會?站著惹人生氣,還不快去歸置東西?” 人去了,她還在榻上嘀咕,“真是個不中用的丫頭?,怪道家里?頭?好好的做官也把官丟了,還犯了那些事。” 如沁其實并不算個惡主,待別的下?人都還算寬厚,只是單厭這?丫頭?。聽說她叫馮韻綺,是從前一位馮大?人家的二小姐。后來那位大?人犯了事,給抄了家。朝廷還在爭他的死活,先就把女眷充公發(fā)賣,這?韻綺就賣到了他們歷家來。她去年秋天一過門,偏又分給了她使喚。 她覺得這?是歷家給她這?新媳婦擺的下?馬威,因為她家世與丈夫齊平,怕她不順從丈夫,故意使人盯梢。其實是他們多心,她才不是那樣的人,她簡直順從得沒?有自己的性格。 她看這?馮韻綺做什么都不對,怎么都不如她意,順手就要打她幾下?。 這?一點,也是傳星不喜歡的地方。他覺得她打丫頭?是專門打給他看的,宣告她口里?不能宣告的一種不滿。自己帶來的下?人舍不得打,就揀個無依無靠的軟柿子捏。 可他一向不管這?些瑣碎,把房里?的一切權力都交給她行使,只做個“稱職”的丈夫,同意她的所有。 他自有自己的事情忙,這?廂把祿喜提到書房問那韋妙妙的事,“你上回說打聽到韋妙妙是韋家的二小姐,早出了閣?那我問你,是嫁到誰家去的?” 祿喜一聽這?話不對,忙把頭?低下?,“聽見?她出了閣,底下?的話,小的就沒?多問。” 傳星把身?子背過去,輕輕冷笑,“我看你是在敷衍主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收了你奶奶什么好處?連我的事你也敢從中作梗了。” 他生氣也不愛提著嗓子罵人,往往就是這?樣輕淡淡地笑一下?。可祿喜聽慣了,膽子像給蜜蜂蟄了下?似的,渾身?漏著氣,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天地良心,小的既沒?得奶奶半點好處,也沒?有那份膽子敢誆騙二爺。小的一個字不敢胡說,都是聽他們家那良恭說的!” 他慢慢走?到案后去坐,隔了會?才叫祿喜起來,笑道:“看來這?主仆倆一個德行,嘴里?都沒?句實話。我已盡知,那姑娘姓尤,叫尤妙真。我聽著耳熟,你幫我想想是在何?處聽見?過她的姓名。” 祿喜這?會?可半點不敢猶豫,忙走?近說:“二爺忘了?就是那年咱們嘉興府街上閑逛,看見?一頂轎子打滑,里?頭?的人跌出來,是位小姐,她就叫尤妙真。” 傳星揪著眉想,才漸漸想起好幾年前那次驚鴻一瞥,徐徐笑了,“原來是她。” 正是塵緣滾滾乍還回,一夢匆匆復驚心。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不該遇的偏遇見?,遇見?了又是幾度擦肩。 這?會?要尋也晚了,妙真一行早登了船。船行大?半月,總算暨至常州,胡家早早派了一班車馬在碼頭?上等候。 妙真是頭?一遭到胡家來,甫進大?門便想起她親娘。所經(jīng)亭臺曲橋,重門婉廊,像是哪里?都有她親娘的影子。雖沒?見?過,可腦子里?聯(lián)合著尤老爺說的話,仿佛就看見?一位嫻靜典雅的大?家閨秀坐在前頭?那亭子里?,手里?卷著本書,老遠望著她笑。 笑得靜靜的,有些神秘的警示的意思。 她心下?感到幾分親切,那點陌生的不安卻愈加濃烈。 這?廂走?到胡夫人房里?,看見?圍著許多人,大?多是下?頭?的媳婦婆子,還有胡老爺?shù)膬煞啃℃6际莵砜疵钫孢@?位傳言中傾國傾城的美?人。 胡家還有三個兒女,前頭?兩個女兒是胡夫人所生,最小那個兒子是小妾所出。不過大?姑娘嫁了人,今天不得來。二姑娘雀香是坐在椅上的,穿一件酡顏鮫綃長衫,玉白的羅裙。 而今雀香十四的年紀,和胡夫人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也是滿月臉,水杏眼,像是年輕是苗條的胡夫人。同樣是提著眉眼看人,一定要在人身?上尋出個差池才好。 她把妙真上上下?下?看了個通透,并未看出哪里?不好,心里?倒有些悵然所失。她并不與妙真交談,只坐在椅上看她拜見?眾人。 胡老爺?shù)亩啃℃峭跻棠锸譄峤j,上前挽著妙真就是一通夸贊,“唷,一向聽說妙真是嘉興府數(shù)一數(shù)二的標志,眼下?一見?,別說嘉興,就是到了我們常州,也是常州第一等的美?人!安家好福氣呀,能得這?么個媳婦。” 妙真不認得她,一向擅長討長輩喜歡,隨口就說:“您這?樣講我哪里?敢當呢?臉皮都要紅死去了。您才是好看,叫我猜猜……您還不到三十吧?” 一下?逗得王姨娘前仰后合地笑起來,胡夫人本來是笑著的,聽見?這?話卻漸漸收起笑臉,乜了王姨娘一眼。 王姨娘進胡家這?些年一無所出,她這?正經(jīng)太太也犯不上給她留什么臉面,冷諷道:“你在常州見?過多少世面?又見?過多少人家的姑娘?張口就說,一點根據(jù)也沒?有。” 王姨娘扭頭?看她臉色不好,忙補話,“我自然沒?見?過什么世面,不過只看咱們家的大?小姐二小姐,就是開了眼界了。哪里?有像咱們家大?小姐二小姐這?樣的美?人呢?” 她睇著雀香,想從她身?上挑個地方來夸,可看了半晌,實在揀不到個拔頭?的地方。只得尷尬地退回到椅上去。 雀香這?小姐,把五官分開來看,哪里?都標志,可偏偏堆在臉上又是平平無奇。她的好看只是因為沒?有不好看的地方,但要由衷地贊一句美?,又找不到哪里?美?。 雀香唯一出眾的地方,就是年輕。這?年輕使她別有一份矛盾的清高。 第42章 玉屏春冷 (〇二) 起頭這陣寒暄便把妙真弄得尷尬起來, 再聽底下媳婦婆子們?說兩句也聽出來了,方才與之相互恭維那位,是她舅舅的二房小妾。 真是倒霉,才進門就將她正經(jīng)舅媽給得罪了。她舅媽沒甚大本?事, 一愛攀比炫耀, 二就是心眼小愛計較。 再看榻上,胡夫人的表情果然如這的天氣變化莫測, 時而晴光時而陰的。才剛乜了王姨娘, 轉眼就是淚染睫畔, 悲從中來。 她叫了妙真到榻上并她坐著, 拉著她的手不住掉淚, “前年我到嘉興時你們家里還是好好的, 怎么?說出事就出事了?我和你舅舅在家聽見消息, 也嚇了我們?一跳。你舅舅忙派人到南京去打探消息,又趕上過年,衙門里都無人問案子,就沒聽見什?么?。上月, 你舅舅又遣人往南京去了。你別急, 咱們?等著人回來才曉得到底有沒有利害關系。” 妙真如今也知道些事了,女人的眼淚常是說來就來,最會騙人,不一定就是發(fā)自肺腑。可聽這話?,舅舅這頭?好歹并沒有置之不理, 像是有點要幫襯的意思。 她忙起來福身, “謝謝舅舅舅母費心。”因為心里急, 眼就在屋里脧一圈,沒看見胡老爺, 因問起來,“舅舅今日不在家?” 胡夫人拉她坐下,把眼淚拭了,又變了副笑臉,隱含兩分?志得意滿的情緒,“你舅舅在外?頭?有應酬,要吃過晚飯才回家來。原本?曉得你今日到,他是不肯出門去的,可架不住是縣令請他。打發(fā)人來三催四催的,你知道,咱們?做生意的人家最是得罪不起官場的人,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只得去。你看著吧,不到天黑,一準不放他回來,回回都是這樣子。” 這一番話?轉,就把尤家的事自然而然地略過不再說了。妙真也不好重提,怕說得多了人家覺得煩,畢竟各家是各家,親戚情分?也只是情分?,是沒有必然的責任的。這一點她在寇家就有了領會。 偶然她也想?,是不是等她自己嫁了人,也就能漸漸對尤家的破落釋然?像鹿瑛那樣,有了別的姓氏,有了最終的歸宿,來的地方也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她還是覺得做不到,二十幾年的好日子都是尤老爺曾太太的給的,她是在他們?膝下發(fā)芽開?花,怎么?能輕易把根本?忘了呢?何況她沒出息,有點恐懼捉摸不定的未來,更不喜歡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