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兩口袋零食的小侄子小侄女還在她房間里待著，聽了婷婷的話，小侄子就一臉正經(jīng)地說：“表姑姑要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考大學(xué)！向小姑姑學(xué)習(xí)！”

    聽聽，這孩子已經(jīng)被家里大人念叨得知道要考大學(xué)了。梁辭回想了下自己在小侄子這個年紀(jì)，每天上學(xué)都要從家里哭到學(xué)校，那時候阿爸阿媽只盼著她能讀完初中能在公社找到一個工作。

    大堂嫂過來尋這兩孩子時，梁辭就順道把給她和大堂姐的裙子送了出去。剩下那條就是梁真真的了。

    “我這天天下地干活，還給我買花裙子，你也真是浪費錢。”大堂嫂嗔了她一眼，“下次不準(zhǔn)買了，我自己買布回來做多好。”

    梁辭笑嘻嘻地抱住大堂嫂的胳膊，道：“這是徐暮從他工廠里拿的，又不是我買的，下次你和他說不準(zhǔn)再拿了。”

    “再說了，這花裙子多襯你啊，下地穿不了，大嫂你去公社去走親戚總能穿得到。”

    “就你最會說，一套一套的。”大堂嫂把她和大堂姐的裙子輕輕柔柔地折疊好，看向還圍在梁辭旁邊的兩個小的，板下了臉道：“這么多零食，不能一下子都吃完，吃完明天就沒有吃的了，聽到?jīng)]有？”

    “聽到了。”回答時頭都沒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到了。

    伯母回家前又來找梁辭說了會兒話，都是問她和徐暮現(xiàn)在談對象談得怎么樣了，梁辭也就實話實說。本來也就只是談對象，但是自從上次徐暮來過家里之后，家里人就上心了，都掛念著她和徐暮談對象的情況，個個都說要好好考察，不能像上次訂婚約那樣草率。

    旁邊的婷婷看似是在看書，實際上耳朵悄悄地豎起在聽她們談話。等房間里只剩下她和梁辭了，就坐到梁辭的旁邊，扭捏地問：“姐，談對象是什么感覺啊？”

    梁辭本來就看出她有點小心思，于是就問：“你現(xiàn)在該不會是和你們學(xué)校的同學(xué)談對象了吧？”

    問了出來就覺得這很有可能，不然這兩天婷婷的表現(xiàn)怎么這么奇怪。

    “我跟你說可別這個時候掉鏈子啊，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努力準(zhǔn)備高考，談對象的事情還不著急，等你以后考上大學(xué)了再慢慢考慮也不遲。”

    “還沒談呢。”婷婷反駁的聲音細(xì)得跟蚊子似的。

    梁辭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繼續(xù)問：“還沒談，是準(zhǔn)備要談，還是你想談？”

    婷婷的臉紅紅的，飛快地看了梁辭一眼，又低下頭去，道：“我們隔壁班有個男生在追我，我，我有點猶豫。”

    “猶豫啥？你還真的想和他談對象啊？他成績怎么樣？能考上大學(xué)嗎？”梁辭一下子就來了幾個現(xiàn)實的拷問。

    問得婷婷都有些動搖了，“他成績不好，應(yīng)該考不上大學(xué)。”

    “那你不想考大學(xué)？”

    “不，我想考大學(xué)！”就算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了，有梁辭這個活生生的榜樣在身邊，她就沒少聽家里長輩細(xì)數(shù)讀大學(xué)的好處。

    “那他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藝可以養(yǎng)活自己嗎？”

    “呃，好像沒有。”

    “那你要是考上大學(xué)，以后你們就一人一邊？或者如果你考不上大學(xué)，他沒賺錢的手藝以后你們還要不要結(jié)婚成家？”

    婷婷沉默了，她就沒想得這么遠過。囁嚅道：“我也不知道，那姐你談對象你有什么經(jīng)驗？”

    這......經(jīng)驗好像是可意會不可言傳。

    思考了許久，梁辭回她道：“我也沒什么經(jīng)驗，我就和你說說我自己的事，你聽了再自己琢磨吧。”

    “我和程錚有婚約的時候呢，程錚人爭氣第一屆就考上大學(xué)了，我回去讀高中的那三年，他一直鼓勵我考大學(xué)，能考上大學(xué)，多少還是和他有些關(guān)系的。”

    “后來和徐暮嘛，他雖然沒讀大學(xué)，但是他努力上進，他的生意全靠著自己一點點做起來的。人也好，脾氣有時候是大了點，但是沒跟我發(fā)過脾氣，人也體貼細(xì)心......”

    婷婷越聽越覺得表姐就是在炫徐暮來了，趕緊打斷道：“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梁辭還有些意猶未盡，她覺得她沒把徐暮的優(yōu)點給概括完整，應(yīng)該要細(xì)細(xì)展開說的。“那你說說，你明白什么了。”

    她自己其實都沒怎么明白。

    “總的來說，找對象要么找能讓你變得更好的人，要么就找有本事人品性格都好的人，對吧？姐你覺得哪種比較好？”婷婷壞笑道。

    “不管是哪一種，能遇到都算是我走大運了。但是如果有得選擇，我選第二個。”

    “哦哦，你就說你更喜歡現(xiàn)在的未來姐夫就不好了。”

    梁辭撲過去要揍她。

    第81章

    說了半天, 也不知道表妹聽進去了沒有，也可能現(xiàn)在聽進去了，過段時間回到學(xué)校見到那個男生, 心思又動搖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家里又熱鬧起來，是叔叔一家回來了。

    在縣城工作的叔叔也不是常能回來, 尤其是三個堂姐堂弟, 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在上學(xué)，更沒什么時間。梁真真更喜歡縣城的朋友, 覺得回來沒什么朋友能一起玩，除非過年過節(jié), 都很少會想著回來。兩個雙胞胎堂弟有記憶以來就是在縣城生活, 對西塘村沒什么感情。

    自清明回來那趟, 已經(jīng)過去三個多月了，兩個堂弟進到堂屋看到個大冰箱, 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驚訝道：“爺爺家里居然買了大冰箱！”

    叔叔也很是驚訝, 在知道是梁明光從京城買回來的后, 感慨道：“明光跟著去忙藥材廠的事情，這步路走對了。看著吧, 明光以后肯定有大造化。”

    梁真真拿起一瓣西瓜吃著, 對她爸的話不置可否，每次她爸都是捧著梁明光和梁辭，使勁地夸, 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她爸閉眼吹, 他們哪里就這么好了？

    尤其是每次夸別人就夸吧, 還得拿她來做對比說上幾句, 煩都煩死了。

    最近趕上單位工作不忙，叔叔嬸嬸就請了假帶孩子回來老家看看。

    但阿公就說叔叔：“真真還上著班，你們兩口子有空帶著孩子回來不就行了，還耽誤真真的工作。”

    嬸嬸幫著說道：“就請幾天，耽誤不了什么工作。這么久不回來看看您和婆婆，我們在外面工作也不放心。”

    梁真真無所謂地撇撇嘴，能請假就請假了，回老家玩總好過在廠里上班強。

    家里人回來了大半，阿婆忙著去收拾房間了，正好唐多令最近幾個月都在公社的另一個村子做指導(dǎo)，空出來的屋子正好夠住。

    梁真真不樂意和梁辭一起住，要拉著婷婷單獨住一間，但是婷婷又不想和她一起，于是就變成了梁真真和嬸嬸住在原先給唐多令住的房間，叔叔帶兩個堂弟住梁明光的房間。

    回了房間，嬸嬸忍不住瞪梁真真，“回家里耍什么小姐脾氣？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是做人jiejie的，你看看幺妹回來還給你帶新衣服，一點都不懂事，想氣死我和你爸是不是？”

    梁真真委屈地“哼”了一聲，把放在床上的新裙子揉一團給扔到了枕頭那邊去，郁悶道：“誰想做她的jiejie了，衣服也不是她特意帶的，還不是她那個對象給她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氣得嬸嬸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腦袋，“你這個脾氣，我當(dāng)親媽的都想打你。明光和幺妹眼看著以后不會差，說幾句好話會少了你幾塊rou？以后有事求人你就知道還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好。”

    “反正求不到他們身上，才不要討好他們。”

    嬸嬸就更是氣得頭暈，懶得再說她了。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來的脾氣，油鹽不進的，聽不進去實在話。難道他們做父母的還能害了她？

    管她怎么想，梁辭依舊過得開開心心的，每天上午按住表妹幫她講課，下午睡個午覺起來，要么跟著去看看藥田的情況，要么去后山摘果子吃。后面呼啦啦地跟著表妹和兩個堂弟，還有小侄子以及他的小伙伴們。

    梁真真待了兩天，覺得實在沒有意思，堅持要回縣城家里去，還和嬸嬸吵了一架，就自己收拾行李回去了。

    婷婷看在眼里，跑出去玩了才敢和梁辭小聲道：“五表姐以前也不這樣，現(xiàn)在脾氣越來越古怪。”

    “不懂她，你別學(xué)她那套就行。”否則得把姑姑給氣得夠嗆。

    “我哪里趕學(xué)啊。我媽沒三舅媽脾氣好，我敢耍脾氣她就敢拿竹竿抽我。”

    梁真真獨自回去后，叔叔嬸嬸說是不想管她，但是第二天還是收拾東西回了縣城去。兩個堂弟覺得老家這兒有好玩的也有冰箱，還不想回去，就繼續(xù)留下來，等差不多開學(xué)了再自己坐車回去。

    梁辭每天在家開開心心的，要說回家后有多想徐暮，那也沒有。

    在學(xué)校是在學(xué)習(xí)之外抓緊一切和徐暮相處的時間，但是回到了家里，每天忙忙碌碌的事情也不少，甚至還累人。經(jīng)常往外跑，成功地把她曬黑了兩個度。

    隔上兩三天，梁辭就坐船去公社，給她哥送吃的，買點rou或者調(diào)料，再順便去給徐暮打電話。

    她好像被雜貨鋪老板記住了，在公社看到她路過，都要招呼一句：“待會還來打電話的吧？”每次她和徐暮通電話，都像是被人監(jiān)聽一樣，雖然雜貨鋪老板離得遠遠的應(yīng)該聽不到，但是他的表情讓梁辭覺得他有個順風(fēng)耳，她和徐暮的話都瞞不過去。

    故里公社有了大單子，現(xiàn)在能放開手腳去種植藥材了。八月中旬，整裝好了一批收上來的藥材寄送到京城，過了三天就收到了徐暮公司打過來的尾款。這一批也就只收了西塘村和另一個村子的藥材，其他村子的藥材還不成規(guī)模，都還是提供給公社的藥材廠。

    收到匯款單后，梁明光去把錢給取了出來，先去另一個村發(fā)錢，然后才回西塘村發(fā)。

    大白天的，村長拿著喇叭從村頭喊到村尾，各家各戶都紛紛行動起來，家里還有人在田地里去山上了都給喊回來，還得安排個壯小伙先帶著板凳去村尾空地那兒占個陰涼的位置。最后才呼啦啦地拖家?guī)Э诘爻鲩T。

    梁辭知道是自己哥哥回來了，但是一回來就沒得空回家里一趟，和公社的幾個干部都在村頭那兒布置講話的場地。

    想著外面天氣熱，她就從冰箱里拿了個大西瓜出來，給切成一片片的，拿阿公新做好的竹籃拎去給哥哥和公社領(lǐng)導(dǎo)們解渴。

    空地那兒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了，但是距離開始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前面擺了兩張桌子，還鋪上了一塊紅布，瞧著還挺像那么一回事。下面來早了的人基本都占了陰涼地，手里大蒲扇一晃一晃地扇著風(fēng)，閑閑地翹著二郎腿，都在猜待會能分到多少錢。

    遠處的田地里空蕩蕩的，這個時候沒有人還在忙活田里的活。

    就連村子里三個已經(jīng)沒了兒孫輩的孤寡老人也拄著拐杖慢慢走過來。

    在她有記憶以來，連年底分糧、殺豬分rou都沒有今天這么熱鬧，且充滿勃勃生氣。那家的阿婆湊去幾個老姐妹旁邊說誰家種得多，分到錢多了就該給孩子找個對象了。這家的阿公背著手，仿佛早就看透了似的，說著“當(dāng)初我就說叫你們多種，現(xiàn)在看到了吧”......

    梁辭穿過人群，避開來回跑跑跳跳的孩子，把西瓜拿到了最前面，“哥，給你們帶了家里的冰西瓜。”

    公社書記本來就心情好，看到梁辭就想到是因為梁辭的對象才得了如今的好事，心情就更好了。

    “剛剛正說到你呢，聽說你上大學(xué)成績還一直都是第一，怪不得你哥整天夸你。還是明光有遠見，堅持讓梁辭去考大學(xué)，以后不愁沒好工作。”

    上次跟著去京城的副書記補充了一句道：“不止呢，明光說得支持meimei繼續(xù)讀研究生，讀完大學(xué)都夠稀罕的了，再往上讀那不是更厲害了。”

    凡是長輩見著她都是說以后工作肯定不會差，聽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信了。但是自家長輩夸是一回事，現(xiàn)在這么多公社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在這兒夸她，梁辭只覺得今天的太陽好大啊，曬得她臉都要紅了。

    梁明光知道她在這兒不自在，接過了竹籃招呼領(lǐng)導(dǎo)們拿著吃。

    只有領(lǐng)導(dǎo)在吃，底下的群眾沒有吃的，這確實尷尬。這個時候村長就來得比較及時了，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扛了幾筐西瓜過來，還都是放在水井里冰過的。

    有人專門拿刀來開，讓來的人一個個上去拿。

    西瓜在村子里已經(jīng)不稀奇了，基本家家戶戶都會開上那么一小塊地種西瓜，就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但是在今天這個熱鬧歡快的氛圍下，大家就覺得分到的西瓜格外甜。

    趁著公社領(lǐng)導(dǎo)們都在吃西瓜聊天，梁辭就趕緊溜了，找到了阿公阿婆他們，一家人擠在一小塊地方里，等著時間到就開大會。

    伯母今天的笑就沒落下過，和大堂嫂商量道：“這筆錢到手了，咱們家里也給買個電視機回來，你看成不成？”

    “那怎么不成？就買明富他們那款一樣的。”

    婷婷挨著梁辭坐，看著看著就道：“真好啊。”

    還沒到預(yù)定的開會的時間，村長站在前面的一個大石頭上，一家家地看過去，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就去問公社書記要不要提前開始。

    有人占不到陰涼的地，就這么坐在大太陽底下，帶著大草帽遮陽，臉上身上流著汗，也照樣覺得高高興興的。

    “鄉(xiāng)親們！”村長先上去講了幾句，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后就輪到了公社書記上去講話。

    書記今天穿著一件嶄新的白襯衫，襯得人精神了很多。鄭重地理了理衣擺，站起來的氣勢很足，甚至還從襯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稿子。梁辭想著書記應(yīng)該要說上好一會兒。

    但是沒想到書記快速地瀏覽了一遍稿子，又給收了回去，接著就說了幾句話。真的只有幾句話。

    先是夸了梁明光，因為他才促成了這單生意。半點沒提到梁辭，這對梁辭來說是最好的了。接著就說了西塘村有種植藥田的優(yōu)勢，以及從這次獲利可以看出前景。最后就是鼓動大家加大種植，并且還有科學(xué)種植。

    每一句都很簡練，字字說到了點子上。地下的群眾鼓掌就沒停過。

    “我就說這么多，不耽誤大家領(lǐng)錢，接下來就由咱們梁會計給大家結(jié)尾款！”

    這次的掌聲比前面的都要大。

    梁明光拿著賬本坐在桌子后核對，旁邊的村會計手里也有一本賬本，當(dāng)時就是一式兩份地做記錄，以免會有紕漏。

    念到的人就上去核對數(shù)量，然后拿錢，確認(rèn)沒有問題了，就簽字按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