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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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琥珀》by一只小章魚 這是一個發(fā)生在上個世紀港島的故事。最開始,這個故事只是一串漂亮的藍珀手鏈。 2024年1月31日 楔子 “珍小姐,伐要再鬧了呀。甄先生晚些又要對你發(fā)脾氣了呀!” 別墅,六十三歲的黃麗榮扶著自己本就因為少年窮苦拉下的風濕老腰追一個正是討人嫌年紀的小女孩。 小孩子自知自己是主人,一點不把保姆的話放在心上,十分頑劣地用港腔學她講客家話。 “Daddy才不會罵我呀!” 她身上從巴黎帶來的歐式宮廷風白色蓬蓬裙,和那一頭栗色洋娃娃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一起在陽光下跳躍,如同割碎鉆石的光。腳上是高筒蕾絲邊襪,右腿彎系了一個白色蝴蝶結(jié),顯然是左邊的被她玩耍間無意扯掉,芭蕾鞋上已經(jīng)沾上花園里的泥巴。鵝蛋小臉還帶著嬰兒肥,潔白如混血兒可愛。年紀不過五歲一雙杏眼已能放電,長成少女后不知迷死多少人。 只是性子乖戾極了,見黃麗榮沒有追上來,又轉(zhuǎn)身吐舌頭。 “我不吃飯,daddy只會罵你。” 黃麗榮氣得將手中價值上千英鎊的瓷碗與湯匙一起放在手邊的島臺,發(fā)出清脆的響。 這脆響尾音還未消失,又混起了平底鞋踩在樓梯地毯上被吞噬一半的沉悶聲音。 一個年輕美婦人一身月白色洋裝,和小女孩同樣栗色頭發(fā),只是奧本式短發(fā),俏皮地貼在耳側(cè)。頭頂一頂半紗網(wǎng)乳白小帽,無論是樣貌還是通身氣質(zhì),比當紅影星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麗榮看女主人下樓,又靜悄悄地把剛剛被自己擱在島臺的碗勺靜悄悄拿起,然后掛上奉承的笑,擠出一臉年老的褶。 只是女主人全無看她的意思,似乎也毫不在意她對自己的女兒的態(tài)度,一雙眼睛一如嫁入甄門那一天后的數(shù)年那樣。 冷漠的、置身事外的、毫無溫度的。 “甄珍。” 她用冷淡的語氣開口喚正在瘋跑的女孩,絲毫沒有一個母親對自己小女的憐愛。 只要出口就能瞬間熄滅甄珍小姐的氣焰的人,整個甄府,或是整個南港,除了葉婧雯也找不出第二個。 “你爸爸找你。” 小姑娘一瞬如同病怏怏般乖乖走回去,抬頭看mama,發(fā)現(xiàn)葉婧雯沒有在看自己,有些討好般地站近了些。 半晌,葉婧雯如同妥協(xié)一樣拿出手中的帕子,微微彎腰,牽起她熱乎乎的稚嫩小手,細細地幫她擦干凈指間的臟污。 小姑娘的眼睛一瞬間亮起來,那一點好就讓她如此喜悅,眼睛里的漂亮光簡直讓人恨不得把世間最好的東西全部捧到她的面前。 可是葉婧雯并未有進一步動作,她收起手帕,又恢復那副冷淡模樣。 “甄華生在二樓書房,去吧。” 小姑娘得了好,不會再煩mama,高興地一蹦三跳地去找daddy。 甄華生大葉婧雯近十歲,無疑珍愛唯一一個小女兒,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小孩子最簡單,誰對自己好她看得一清二楚,誰最有話語權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甄珍早早就長成一個小小霸王,在自己爸爸的天下作威作福。 “Daddy!” 她推開二樓沉重的書房門,正撞見一個穿著暴露的女秘書給甄華生弓腰添茶水。 極短的緊身紅裙包裹挺翹豐滿的臀,簡直要露出底褲。 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哦哦,daddy的小珍妮來了!” 甄華生推開沒有得逞的女秘書,朝小甄珍伸出雙臂,一把把她抱起來。 小甄珍做出捏鼻子的動作,“daddy,你身上好臭。這房間也好臭!” 女秘書臉由紅轉(zhuǎn)白,連滿臉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她看見甄華生背后朝她做出的驅(qū)趕手勢更是一臉懊惱,踩著恨天高“噔噔噔”地離開,臨出門剜了甄華生懷里的小女孩一眼。 小甄珍非常不客氣地瞪了回去,露出得逞的表情。 甄華生看見女兒的可愛樣子笑得更大聲,拿手去捏小女肥嘟嘟的臉蛋。 “怎么,又沒有好好吃飯?” “Daddy!那個黃阿嬤講話總是‘呀呀呀’的,聽得我一點胃口也沒有!”甄珍向爸爸撒嬌。 “哦,你先告起狀來了。等等周家公子過來,人家不要你做老婆了怎么辦?” “爸爸,什么是老婆?” “mama就是爸爸的老婆,爸爸mama會永遠在一起。” 小甄珍被唬住了一樣,“我不是要和Daddy、Mommy永遠在一起嗎?” 甄華生又大笑起來,“等到daddy、mommy老了之后,你就要挑一個人和你一起過完這一生。” 不等小甄珍繼續(xù)發(fā)問,有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敲門,“甄生,周生一家已經(jīng)到了。” 甄華生把女兒放到地上,彎下身幫她理那一頭濃密漂亮的卷發(fā)。 “爸爸先幫小珍妮會一會你的小老公好不好?” 小珍妮顯然已因爸爸的話迷惑地顛三倒四,只是爸爸工作的時候她靠撒嬌也是攔不住爸爸的步伐的。 她將爸爸的話迅速拋到腦后,又踩著那雙精致且造價不菲的芭蕾鞋跳著跑開,任憑一群女傭?qū)χ粼诿F地毯上的泥巴腳印發(fā)愁。 周修賢早年同歐洲有生意來往,因此今日晚宴無論正餐還是甜點全是英式,連茶水都備的伯爵紅茶。 甄華生對這個義兄多有仰仗,自是不會怠慢。 無論他手下生意每年幾個億的流水,還是近期想要拿到手的南港新上任警方人脈,都繞不開周修賢的手。 在南港行事,甄華生處處矮周修賢一頭。 只是此一行,仍稱是兄弟間的家宴。 小珍妮早已玩瘋。 整個別墅里,她可以捉弄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沒人敢不對她言聽計從。 這會兒葉婧雯給她擦過的小手上已經(jīng)變成黑色爪子了。 她仍然毫無疲倦樣子似的,恍若沒有聽見身后的人喚她“珍小姐”,只在奔跑間隙壞笑著回頭看那人窘樣。 于是…… “嘭”的一聲,她撞倒在什么東西上面。 哦…… 不是東西,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誰!”她趴在那人身上兇狠狠地狂怒。 抬眼對上一雙如夢如幻般漂亮的雙眼,她的氣焰被葉婧雯之外的第二個人壓住了。 少年唇紅齒白,清新俊逸。一雙桃花眼末尾微微上挑,光潔白皙的臉龐,還未成年已然顯出凌厲線條。明明通身貴氣,眼神里卻漾滿溫柔光,簡直粹滿整條星河,迷了小珍妮的眼睛。 周嘉輝看著撲到在自己身上的小洋娃娃笑彎了眼,“你是甄叔叔的女兒?” 本來不笑的眼睛就把小珍妮完全迷住,這會笑起來小甄珍簡直不敢動彈了。 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呢! 比她,不,比mama還要漂亮。 她這會兒早忘了不久前daddy向她講過的話,一雙眼睛全被身下的少年吸引。 只是周嘉輝一身純白色小西裝,這會總歸被這一出烏龍搞得太不好看,不能見人。 于是先把身上的小女孩抱起來,平穩(wěn)放在地上,又哄著她帶自己去更衣室找衣服穿。 小珍妮多聰明伶俐的孩子,心里的彎彎繞繞不比大人少,要不也不能整日把甄家一眾女仆耍得團團轉(zhuǎn)。可是這會兒小心思全消失的一干二凈了。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她應在成年后的某天會想起來自己初見時在周嘉輝面前的蠢樣懊惱不已,又埋怨爸爸真會給自己挑未來老公,簡直是一言不發(fā),就能將她治的服服帖帖。 她也后悔自己沒在那時問清楚周嘉輝對她的第一印象。 后來再也沒有機會問他。 那會兒,你有沒有一眼就愛上我? 可是那時她也不過一個五歲頑童,而周嘉輝亦只是一個大她五歲的小孩子罷了。談何喜歡,又談何愛呢? 所以,她就再也無從弄明白,周嘉輝是否愛過她了。 那晚還沒帶周嘉輝去到更衣室,小甄珍就被黃麗榮領走了。 她那身純白的蓬蓬裙,已然變成“臟臟裙”,見客不知要敗壞她daddy多少好生意。 等到正式晚宴的時候,小珍妮百般不情愿地被黃麗榮哄進宴會廳。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歸是不愛吃飯的。 可是當她看到端正坐在餐桌一角的少年時,登時積極地跑到了爸爸身邊。 甄華生笑著把女兒抱到腿上。 甄華生未坐主座,也不過因為要奉承周修賢。 葉婧雯一如既往不會屈尊陪他會客,早早歇在頂樓奢華臥室。 父女二人正坐在周家一家人正對面。這會兒可以把女兒的臉全部面向周家人。 周嘉輝終于可以看到這個撞倒自己的小女孩的臉。 瓷娃娃一樣,和在更衣室一閃而過的葉阿姨長得極像,長大后與美若天仙的葉阿姨比也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會兒看著倒是乖乖的,如果沒有剛剛那一出的話,也許他真要被這個小丫頭欺騙過去…… 他沒忍住輕笑,吸引了一室人的目光。 自然少不了調(diào)侃。 “阿輝,怎樣,老爸沒有騙你吧,小珍妮是否足夠漂亮?” 少年杯里的紅酒還沒下肚,又要被咳出來。 老爸也真是的,干嘛要說這些。 來之前老爸老媽就講要帶他去看未來的老婆,哪知是一個才五歲半的小屁孩。 這已經(jīng)新時代了吧?怎么還要搞定親這一套! 他自是不當回事,即使……確實挺可愛的…… 可是對面那個小女孩的灼灼目光又是怎么回事? 他又咳了兩聲。 甄華生看向?qū)γ婧土x兄一個模子里刻出的小臉,夸贊周嘉輝這么小就已顯出龍章鳳姿,又看向懷里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兒:“哦,這是你的周哥哥,怎么這會兒靦腆起來了,還不趕緊叫人?” 小甄珍愕然,想起爸爸在書房里一番云里霧里的言辭。 等到daddy mommy老了,你就要挑一個人跟你一過后半生。 哦。 原來這個哥哥就是daddy幫我挑的人。 daddy說要叫什么來著? “老公?” 她小聲地、試探性地叫出聲。 半秒的靜默,偌大的宴會廳全是洪亮的笑聲。 爸爸抱著她笑得顫抖,簡直要把她顛出去。 只有兩個小孩子是安靜的。 小甄珍還在疑惑,看爸爸笑得臉都紅了。 周叔叔大手拍在兒子的肩上,周太太也狂笑不止,手中的帕子都掩蓋不住半分。 那……周嘉輝的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和手邊那杯紅酒相得益彰。 只剩小甄珍的目光四處逡巡,最后又落到周哥哥身上,露出小孩子獨一份的,因為非常非喜歡才有的灼灼目光。 那日甄華生同周生會面聊到半夜,小珍妮幾次腦袋碰到桌子仍不愿上床睡覺。 按往日這個時間,瘋玩一天她早該呼呼大睡,可是今日任憑黃麗榮三番五次哄她,招數(shù)使盡她也不愿上床。黃麗榮連“小祖宗”都叫了七八九十次,好賴話說盡。 甄家小姐,年僅五歲。可謂是不好惹,真不好惹。 等到樓下又傳來哄笑,應是送客時間,小珍妮迅速清醒過來。 此時她已換上棉質(zhì)睡裙,小臉因為缺覺顯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仍然美麗,整個人看起來比白日更乖、更惹人憐愛。 也許白日把膽量用盡,她藏在爸爸長腿后面,雙手抓住爸爸褲腿把小腦袋伸出來張望,等到看到自己想見的人之后又如同被發(fā)現(xiàn)一樣果斷縮回去。 甄華生大手把她撈出來,笑,“怎么不同你的‘親親老公’告別?” 朗朗少年又被幾人笑紅了臉。 他家中洋人家教不少,外國朋友更是因為爸爸生意多來做客,自知不應讓女孩子主動,于是紳士風范盡顯,主動走近美麗的小珍妮——他的“小未婚妻”。 周嘉輝已比她高出好大一截,微微彎腰,摸摸她可愛的頭頂。 “珍妮meimei,我同daddy、mommy要先回家,改日我再來拜訪甄叔叔,然后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小珍妮乖得簡直反常,只知道點頭,半晌紅著臉從袖口處扯下一串帶著體溫的小玩意兒。 展開小手,果斷地遞給面前少年。 一串極其美麗的藍珀手鏈。 幾個人都看過去。 手鏈在夜間發(fā)出幽幽晶藍熒光,恍若深海中透露出的靜謐化成。 藍珀是琥珀中最為昂貴的珀種,被稱作“琥珀之王”,一克價值千金,絕對可算作絕世珍寶。 “我當你這么乖是為什么,原來是要討好人家。”甄華生向周生夫婦解釋,“前段時間阿飛那小子帶回來的多米尼加藍珀,一塊上好的料子我都沒捂熱,就被這丫頭看上了。” 說著看向周嘉輝,“娶她可不會讓你吃虧,她的眼光刁著呢!那么大一塊完整的藍珀被她看上,被人砸個稀爛,只取顏色最均勻的地方一點點磨成小珠子,又串成手鏈。她可寶貝著呢!連我都不讓碰,是吧,乖女?”甄華生逗女兒。 “Daddy!”小珍妮叫。 小珍妮把手鏈塞到周嘉輝手中,又躲回Daddy的長腿后。 帶著女孩體溫的手鏈被轉(zhuǎn)移到少年掌中。 小巧玲瓏的珠子顆顆圓潤,觸感溫潤美麗,藍色極度均勻,可見珍貴至極。 少年心底蘊起點點濕意。 他看向?qū)γ嫱低悼醋约旱男eimei,一雙洋娃娃般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光輝盡閃。稚氣之外,是不知加以掩飾的討好。 藍珀千金重,心意千金難求。 恰此刻一陣秋風卷起枯葉,一行人都望向院中將要凋零的風景。 只有一對相貌美的驚人的男孩女孩用純粹雙眸相對,被彼此吸引。 此一刻,是故事的開端。 后來,輕盈藍珀手鏈由千金重化作千斤重,壓碎男孩脊梁。 也許要到半生過盡才愿意告訴對方,即使注定此生劫難再無解,機關算盡仍落得血rou模糊。 那一刻,愛上你,我從不后悔。